《莲生心曲》凉白

2、一.边城

　　梅雨季节是边城人最不喜欢的时期，明明是在北边，可近几年却跟南方一样不管啥时候都阴阴沉沉的，但这不是导致人人郁闷的全部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三年前城里的老师爷临死前的话，回想起来就叫人害怕，什么“雨期止，妖孽行”等等，要是搁别人说，百姓自然一笑而过说那人喝醉了。但这可是老太爷的话啊！想当年老太爷是当今圣上的太师，因为犯了宫规才被贬到这鸟不拉屎的边城来。人虽有过，但才能不减，有着名冠天下的占卜之能。他老爷子说出的话百姓早已当做圣旨，又敬又怕，谁敢不听？
　　无奈的蜜意拉回思绪，把目光从妙人湖心抽了回来，看向榻上躺着的小娃娃，孩子在榻上乱滚乱爬把被子卷成了馍卷卷，小嘴还在依依呀呀的发出大叫，蜜意叹了口气，杏眼一眨，利索的把孩子糟蹋了第十二遍的床铺收拾整齐。心想爷也太傻，自身都难保了，还要养个拖油瓶。那个雨夜可真真把他骇住了，满身是血的爷从外头回来，手里裹着个圆圆的包袱，神色全没了曾经的温和，极美的容颜上淌着血，目光空洞，绝望的可怕。蜜意从没见过这样的爷，就连那日他们被雪陌筝赶出楼子里时，爷也没有任何伤心的仪态，这是怎么了。爷不让他替自己处理伤口。只是固执的要求蜜意帮他救怀中孩子，自己倒地不起。蜜意打开包裹一看，眼珠子都快掉了，多美丽的小东西，那时正在沉沉睡着，没发现身旁的一丝声响，想是被下了迷药。蜜意忘了问到底怎么了，只是木然的站着，欣赏这小人儿的脸，多好看的一张脸啊！要是再长十年，一定能比那公狐狸精雪陌筝更美，想到雪陌筝，蜜意心中又泛起了怒意，雪陌筝那丧尽天良的贱人，把爷害到这般田地，自己却在楼子里享尽荣华，把爷赶到了城外树林的破茅屋里，受了两年的苦。想到这里，蜜意猛然惊醒，想起爷与怀中的孩子，赶紧为两人救治。蜜意从小师承江湖神医段漪澜门下，虽谈不上妙手回春，却也资质匪浅，小小年纪便出师多年，多少年后的“圣医”称号自然当之无愧。爷流血过多，身子又弱，蜜意为他施针后便没再叫醒他，转而细细检查起小孩子来。蜜意刚一掀开包着孩子的棉布，镇静的神色再也掩不住吃惊，这孩子竟是个女娃娃！浓浓失望萦绕在蜜意心头。如何是好？女娃怎么能收留啊？蜜意是个大小伙子，爷又不知是这孩子的谁，日后怎么照料！
　　第二天，爷居然带蜜意回了楼子，那时他们狼狈的衣衫和怀里的孩子引起了多少侧目，爷也曾是边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不明不白多出来的孩子让别人怎么想，让两年前以清倌闻名的爷怎么见人啊？一时间，边城的百姓们多了两件可以在茶余饭后调侃的闲话。一件是浴宠楼的清倌人练清赏的归来，而另一件，就是他两年内多出的女儿，练花凋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