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辞寒霄》L闲少

3、邂逅晋炀

　　那菊真是好菊，可是跟那些仙子似的人们在一起，可就不能只是单纯赏菊这么好玩了。名媛是达官

　　贵族的骄傲名媛；千金是豪门望宅族的娇贵千金；如果再加上太子选妃这一层利害关系，那就有得

　　看了。
　　清彦像只鱼，在她们中间只有躲的份，因为她实在不喜欢那种说话要咬掉半截舌头、凡事都要小心

　　翼翼的感觉。于是她朝景飒宫的深处走去，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要想避开人群还是挺容易的。
　　人生并不尽如人意，就像师傅说的话；就像此刻她对皇宫的重新认识。那群可怜的名媛们也并非真

　　的喜欢才那样用尽各种手段、只为了让自己在太子面前表现得更出众。
　　清彦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得这么沉郁，也许是因为被困在皇宫这狭小的地方，心境也跟着缩小

　　了，才会这么容易郁闷。
　　清彦就着过廊的风深深吸了口气，回想着师傅一脸超乎他老人家年龄地孩童相，嬉笑着说：“快乐

　　为本啦！”心情奇异地开始好转。
　　转过廊角，一片枫林印入眼帘，那随着秋风飘落的红叶，仿佛讲述着它一生的故事，是迷惘、是凄

　　艳、还是情动？
　　毫无疑问此刻的清彦，心思已完全沉浸在这片枫林之中，根本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她拾起一片艳红

　　枫叶，看着它在自己指间旋成一阵丹风，清彦唇边甜蜜、快乐的月儿，快飞到指尖、脚尖、甚至是

　　发尖了！
　　她抛起这些红色的精灵，眼睛睛随着它飞：它飞到云边，眼睛跟到云边；它飞到天边，眼睛跟到天

　　边；它再乘风归来，化做飘坠的红雪，落在眼前，落在另一张脸前……
　　时间在这一刹变慢。那些红色的火焰好像飘了一生一世，轻轻拂开了一张脸——仿似拨开迷雾的艳

　　阳，乍见它的辉煌，刺得她眼一阵胀痛——那一恍的迷惑，以为是在梦里、在前世、或是在三生石

　　的湖水旁见过的容颜就是他，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熟悉感令清彦很无措。
　　晋炀很纳闷，竟在这个时候在这宫庭很少有人的一隅遇到这样一位女子，此刻她的沉静与方才的天

　　真烂漫，无疑是天襄之别。并且在见到他后，她并不回避。那双眸有一种力量，直刺他心底。她是

　　谁？
　　“你是谁？”
　　晋炀愣了愣，以为脑中的声音自己跑了出来，随后才发现是女子在问他，便答道：“我叫晋炀，你

　　呢？”
　　清彦正要回答，却忽然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是姐姐，而她不想说她是柳吟然。
　　看她沉默，晋炀也不觉奇怪，自顾自地说到：“这里我常来，以前可还没遇到过人呢。”他在红色

　　的落叶上踱着步，枯叶发出“喳、喳”碎裂的声音。然后他抬起头，慎重地看着她，
　　“你不像这里的人。”他那慎重的表情、语气像是在说，你不是普通的人。
　　清彦笑了。“你也不你宫里人。”
　　晋炀眸光闪了闪，随即笑了起来，“何以见得？”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像这宫城之人？自私、贪婪

　　、奸诈、包藏祸心，几乎集尽所有最丑陋的东西，怎么不像‘宫里人’呢？
　　清彦转了转眸光，然后盯着晋炀道：“因为我从你眼中看到了迷惘。”
　　晋炀怔了怔。迷惘？好新鲜的词汇，用在他身上？
　　“那又何以见得我不像？”
　　“在我看来，一个皇朝中人可以没有良心，但不可以没有野心；而一个有野心的人会感到迷惘吗？

　　”
　　晋炀又一愕。这可真是奇怪，谁说他没有野心！他现在虽在太子麾下为士，但总有一天——只要有

　　机会——他会取太子之位而自己代之！父皇自是不在话下，他年事已高。但这些他总不好直说来回

　　驳这个姑娘吧？
　　“你认识太子殿下吗？”晋炀猜她是进宫参加选妃的小姐们中的一个，因为一般的宫女或是掖庭、

　　美人之类的，是不敢说出那些话来的。
　　清彦点了点头。
　　晋炀接着问，“那你说说，太子殿下还需要野心吗？”
　　“嗯——应该不需要吧。在我看来，太子最不像这宫里的人却偏偏又最像！”
　　“什么最不像又最像的？”晋炀快被她弄糊涂了。
　　“就是——就是他的气蕴最不像；而命运却是最像的。简言之就是那种很宿舍的人物啦！”清彦很

　　费力的解释着她的看法，希望晋炀能够听懂。
　　“身不由己？”晋炀问。
　　“对！”清彦一拍巴掌，“就是身不由己。我怎么没想到！”
　　在那个位置的人会感到身不由己吗？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可能身不由己？一出生就丫在

　　制高点，还会有不满吗？他们根本不知道像他这样在底下摸爬滚打、拼了命只是为了能站住脚跟的

　　人的辛酸吗？
　　“你还好吧？”清彦见晋炀突然一脸阴沉，不安地问到。
　　惊觉自己竟在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表露这样的情绪时，晋炀立刻掩饰道：“我没什么。只

　　是你为什么会这样看位高权重的太子呢？一般人都会觉得他是天之骄子，他所有的一切难道不应该

　　不可一世的完满吗？”真是奇怪的女子。
　　闻言，清彦忙道：“我也只是说说罢了。真是见笑了。”
　　晋炀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但也不好再解释什么了，毕竟在这皇宫里什么都会变质。
　　一时两人无语，只是看着夕阳渐渐燃红天际。
　　清彦起身拍着身上的泥土，道：“该走了，晋炀。”她望着他的眼睛微笑着。
　　看着清彦唇畔的笑，晋炀一时无语，待到她走远，晋炀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的人。”也不知道

　　是在说清彦还是说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