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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倾尽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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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焕十四岁那年,云父得罪朝中重臣,被枉下狱,含冤而死,云家被流放沧流南疆。
南疆临海,却是蛮荒之地,生活条件极差。但艰苦的坏境并没有消磨掉云焕的意志,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变强,更强,往最高处爬,将上一辈的一切荣辱踩踏脚下!
一年一度的“海神祭祀”上,他第一次见到苏摩。
惊鸿一瞥,永生难忘!
海国,面临着南疆的岛国。苏摩,海国少主。
那年,作为海国皇室成人礼,十六岁的苏摩第一次主持“海神祭祀”。
苏摩永远忘不了祭台上那个少年的眼神。
绝望中透着凶狠。就像垂死的狼,即使脆弱也不失野性。
所以他走上祭台,以海神之名赦免了他。
对着少年略显错愕的眼神,苏摩回以他一个高傲的笑容。
殊不知,这一笑,倾城。
※※※
沧流历三十六年,沧流国吞并海国,标志着云荒大陆的战乱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这年,苏摩二十四岁。
“终于亡了吗?”苏摩面对着南方,嘴角扯出个笑容,略显讽刺的淡淡道。而在旁人听来,却也有亡国者的苍凉与无奈。
两年前,为求自保,海国就将苏摩作为质子遣送沧流国。但苏摩早就料到这一天的来临。从内而外腐朽的王朝怎敌强国?
这年,云焕二十三岁。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祭台上仍人宰割的小狼崽子,而是真正的旷野之狼。狠厉、果断、决绝,是人敬人畏的“破军”、沙场上的不败神话!
金戈铁马的年头,谁会去计较云家的辛酸史?成王败寇,能带兵打战的就是将军!云焕发狠的向上攀爬,从没想过自己要达到一个怎样的高度,只知道不能停下……
是的,不能停下。不为了谁,只是停下了,就会被自己之上的人践踏!只是停下了,他就……无事可做了……
※※※
甘泉宫里一片静默,与外面大街上的锣鼓喧天形成强烈反差。
甘泉宫,云焕封将之时沧流王朝为其建造的行宫。敕造之地,处处透出皇家的威严与气派,就不知害苦了多少黎民百姓?
“我杀了他。”云焕坐在金座之上,专注的把玩着手中的短剑,幽幽开口道。似是不经意,又似考虑了好久,神情没有任何起伏。
苏摩饮茶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却没有做任何表示,接着继续喝茶。
不用问“他”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是海国之主,他的父皇。
“他们誓死不降,我没办法。……朝中下达了绝杀令。”云焕冷漠的说道,算是解释。
“我知道。”苏摩摩挲着茶杯盖,默然回答。在一起两年,他清楚云焕的尴尬地位。不高不低,处处受制于人。
云焕终于将视线转移到苏摩身上。虽然云焕知道苏摩冷情,对他父皇没什么感情,但这样还是过于冷静,出乎他的意料。怎么说亡的那是他的国家不是?
察觉到云焕疑惑的眼神,苏摩冷笑着说道:“呵,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那个国家亡不亡早就与我无关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些失神的呢喃到:“家吗?…呵呵…从来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呵呵…咳、咳…”笑着笑着,居然就被茶水呛到了,一个劲的咳。
云焕一惊,及时坐到苏摩旁边,抬手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咳、咳……”
苏摩顺势将头枕到云焕膝上,咳嗽声闷闷传来。云焕无奈的笑笑,眼里满是宠溺。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然而,膝上一阵湿热感传来,云焕低头一看,发现苏摩隐于发下的眼角一片红润。
哭了?
两年来,云焕第一次看到苏摩流泪。
即使当初被自己的国家背叛,像物品一样被强迫送到沧流;即使他的骄傲被沧流王公贵族践踏脚下;即使他被自己软禁在身边,不得自由……那么多屈辱都没见他表现出一丝软弱……
但现在,为了那个放弃他的国家,为了从未得到过的亲情,他哭了……像个孩子一样的哭泣……
看着这样的苏摩,云焕只觉自己的心也被揪住了。原来冷漠如苏摩,也是在意那所谓的温暖的。
苏摩,既然这样,那我给你一个家,给你温暖。即使……即使那些东西是我自己都没有的东西。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吾愿为卿,倾覆天下!
※※※
云焕十七岁那年,战事祸及南疆。邻国幽国趁旱灾举兵侵入南疆,云焕与其姐云烛失散,后辗转入沧流军队,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向上爬,一年后就坐上了校尉之位。然而,云焕真正成名是在幽国兵败,他被调回帝都之后。
在一次北巡之时,沧流帝遭空桑军队埋伏,惨败,被困于九嶷山上。飞雁传书于帝都,却没有人选可出征。于是,云焕自荐,带领一小分队前往九嶷,救出了沧流帝,并指挥所剩将士击败了空桑军。因此,云焕这个沧流稀少的将才就被沧流帝看重,当即回朝就封其“云麾将军”。这年,云焕年仅二十。
对于突然横空出世的云焕,不少人抱有好奇与怀疑。不久,就有人传言说云焕乃“破军”照命,天生将才!这种说法很快就在市井里传开来,接着流入沧流帝之耳,于是,顺应民意,沧流帝将云焕封为“破军”少将。
朝中有不少人对云焕的身份起了疑心,然而不等他们查清楚,云焕就进行了反击。在边疆连连获胜的云焕早已深得君心,更何况还有救命恩人一说,云焕趁机翻出旧案,替云家平冤昭雪,当年参与陷害的人一个都没有逃过!
半年后,沧流野心终于指向海国。然,海国不战而降,表示只要不亡其国,海国愿意年年进贡珠宝美人,并将其少主苏摩送出,表其诚意。但即使这样,海国也没熬过两年。
朝堂之上,云焕再次见到苏摩。
六年了,他再次见到了那个时时出现在他梦里的面容。他比以前更加俊美了,不,俊美不足以形容现在的苏摩,是邪魅……妖异。也许,这就是传说中海国人的魔性。
然而,立于众人目光之下的苏摩不卑不亢,只是抬头,冷冷的注视着王座之上的沧流帝。眼神依旧是那样的高傲,就像是在俯视脚下的尘土。
一点都没变呢!没来由的,云焕松了口气。
对于如此无礼的苏摩,沧流帝大怒。云焕适时站出来劝阻,并主动提出由他处置苏摩的请求。沧流帝准了。
他此举一出,全朝众臣内心哗然,有不屑、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惊奇!破军是什么人?那可是出了名的不贪酒色啊!原来竟是有龙阳之好者吗?这不是天大的奇闻吗!?
说是处置,但任谁都心知肚明。这种事又不鲜见。但既然连人家海国都不管了,谁还会多管闲事?这年头没本事还充先锋的死得可早了!
※※※
“我记得你。”
在被云焕请上马车之前,苏摩回头说了这么一句。云焕愣住,他看不懂苏摩那寓意不明的笑。后知后觉,明白那大概是苏摩在嘲笑造化弄人。
从那以后,在甘泉宫,除了云焕,苏摩就是主人。云焕为他准备最好的房间,让最好的丫鬟服侍他,帮他安排好所有衣食住行,可谓无微不至。他对苏摩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准离开他身边,除了那次出征灭海国。
虽然苏摩讨厌被人限制自由,却也极讨厌欠人情。他明白,如果当初不是云焕出头,他不是死了,就是被其他人玩弄……
他不讨厌云焕。即使现在的云焕再怎么强,苏摩都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当年的那头小兽。就像他依旧骄傲的站于自己的顶峰一样,多年后的云焕也依旧是那个绝望却桀骜的少年。不管是立于别人屋檐下的自己还是权倾朝野的云焕,他们都一样,都没能摆脱命运的束缚。
云焕说,只要你不愿意,我都不会逼你,但我不许你离开我!……只要你呆在我身边,这样就可以了。
苏摩冷笑回去,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走。
是啊,他苏摩不是可以随意任人摆布的傀儡。桀骜如他,无论是当初被送来沧流,还是今日被困甘泉宫,他想走就能走。到底是什么困住了他?
连他自己都不齿。他不想海国被灭,不想那些可怜的子民受苦,还有那一丝丝渗入骨髓的血脉之情困住了他……
那现在呢?海国已灭,他已经没有什么牵绊了吧,但为什么还不能离去?
他不知道,或是不想知道。
※※※
随着海国的覆灭,揭竿四起的英雄豪杰无数,云荒进入大混战时期。
因为收复海国有功,云焕再次受封,成了“破军少帅”,威名远播。
借着四处征战的时机,云焕招贤纳士。无数平民英雄被他收入麾下,实力与日俱增。朝中之人个个心里明镜也似,却惮于“破军”的威慑,无人敢言。何况沧流帝气数已尽,朝堂衰落腐败,云焕称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暗中,已经有不少官宦倒向了云焕这边,也有不少人告老还乡、隐退避难去了。
终于,沧流历三十九年,“破军”云焕发动政变,血洗帝都伽蓝,夺取沧流皇位。然,他并没有就此以皇帝自居,而是继续沿用前朝年号,继续当着他的“破军少帅”。
暗地里有不少人说他虚假,也有传于云焕之耳的,但他并不以为然。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
云焕这一招也着实让天下人惊了一把!这是何等狼子野心!别说路人,连路都知道了!
西南幽国因饱受旱灾与洪涝的交替折磨,早早退出了战场,然此刻看云焕这举动有吞天下之势,朝廷内外一片惶恐;北方空桑国富兵强,早有收四方之意,然近几年雪灾霜冻,国力下降,还得应付四方涌来的起义军,早已疲惫不堪。光华帝(真岚)知云焕接下来必还有所行动,也有所忧虑;四起的群雄早听闻破军之名,知他起于民间,治军严谨,待人平等,在他麾下,只要是有才能人都有出头的机会。抱着说不定将来还能封个王侯半将的想法,无数人开始集中向沧流,决定看好形式之后投入云焕军中。
即使在所谓的国泰民安之年,无论是那个国家都存在着饥荒地带,再加上王公贵族的压榨,即使是都城里的百姓都有所不满。特别是空桑,自从承光皇帝上位后,自己荒于朝政不说,还因为长年无后而大肆兴建寺庙塔楼,求佛拜神,直到十年前从民间找回个私生子才消停,然而民间积怨已深,即使光华帝真岚继位后勤于治国,衰亡趋势仍不减。
这十几年来,天灾人祸不断,然国家不顾民间疾苦,反而想趁此机会吞并他国,不断增加赋税,导致民不聊生。因此,才有那么多的人奋起反抗。在这种时候,破军就是他们的救世主般的存在,因为无论如何都要豁出性命,所以他们选择投靠云焕。
对于云焕来说,眼下形势大好,但也是阻碍重重。
有人投靠当然也有人挑衅,这不足为惧,但要处理好前来投军的草莽却是一大问题。虽然这些大可以丢给飞廉和炎汐处理,但他不出面也是不好的。
在叶城与苏摩商讨一夜之后,云焕举兵北上,讨伐空桑。
飞廉好奇问道,再等些时日,冬天过去后在讨伐空桑不是更方便些吗?现在的雪情对我军影响要比对空桑的影响大得多,此举风险极大。
云焕只是笑笑道,时不我待。该下手时就下手,牺牲一点算什么?我还是有把握的。
飞廉有些无奈。这两个人一起研究出来的东西从没出过错,但也太狠了,就是对自己都毫不留情。想当初为了夺帝,他两不惜上演反目之戏,大打出手,那流的血是一点假都没有啊!
※※※
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却因为一个慕容修的横空出世全全打乱。
原本空桑就又猛将西京,但云焕自认和苏摩联手还是能胜他;那个真岚,云焕带兵打战那会儿他还在深宫里闹变扭,即使有两下子,有飞廉炎汐在,也不足为惧。然而那个军师慕容修,不知来历,擅用权谋,还是小心为上。
五十万沧流大军不得不驻扎九嶷郡,隔着黄泉河,与五十万空桑军对峙。
云焕召集众将士,进行了一次集中会议。然而你云我云,讨论到最后都没个结果。最终,云焕不得不再次召集飞廉等人彻夜深讨。最后打算再派个人前去刺探敌情。因为之前云焕安插在西京身边的潇已经入狱,而且之后派去的探子也有去无回。而这些都是因为慕容修,所以才说他难对付。目前不派个厉害点的角色去的话,他们根本无法再前进。
云焕想过自己亲自去,但眼下因遭敌军突袭导致粮草短缺,若他出什么状况,必军心大乱。飞廉炎汐的话,没经验,不适合。以前类似的事情不是潇去做就是苏摩去。苏摩提出由他前去做内应,然而还没说完就被云焕拒绝了。从没见云焕如此坚决拒绝过他的要求,所以苏摩也不在多言。
这次的情况没那么简单。云焕知道苏摩很强,不比他差。但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舍不得他去冒这样的险。
※※※
月光似冰霜,给北疆的冬夜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飞廉裹着皮裘大衣,朦朦胧胧的走出帐外,还没等凉意把他清醒就被余光捕捉到的一抹黑影惊醒了。紧随其后跟上,在黄泉河边追上了黑影。
竟是苏摩。
看到河岸追备好的小舟,飞廉对苏摩此行的目的猜出了一二,只是,
“云焕知道吗?”
“我把他催眠了。”苏摩原本不想多说,但想到若有人提前知道,过后云焕发飙也好应对,所以停下了脚步。
“……”飞廉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想云焕对苏摩的感情,全军上下谁人不知啊!以前到万不得已须苏摩出任务时云焕都会把计划定的详细又缜密、谨慎了再谨慎。这次的军情情况特殊,但云焕一定是宁愿拖着定出其它计划也不会让苏摩去冒险。
“你转告云焕,在我传回消息之前,不准轻举妄动!”苏摩眼睛灼灼的盯着飞廉,就如威胁般的说道。不,不是如威胁,他就是在威胁。
除了云焕,还没有谁让飞廉感到过如此巨大的压迫感。他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故作淡定的回答道:“好。……但你如何传回消息?”
“这你不用多管,我自有办法,你照办就是。”说完,轻轻一跃,跳到了舟上。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小舟就游出了好远。
看着远去的玄衣,飞廉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冷的天他怎么就能穿的那么少都不打哆嗦呢?自己明天还得挨云焕的骂!真是的,小两口闹变扭还伤及我这无辜!
内心排腹这些的时候飞廉是微微笑着的。但是,你们感情还真是好啊!忍不住想起我的碧了呢……
※※※
然而,没有飞廉想象中的暴怒,第二天军帐中的云焕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冷静得多:安排军中日常,讨论分析军情,完全没有做出比较冲动的行为的打算。飞廉有些摸不清楚云焕的心思了。虽然不想自己去惹火,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他问出了口:
“你难道不担心吗?”
云焕专注的看着桌上的地形图,并没有理睬飞廉。
云焕不说话,飞廉也就沉默了下来。这种反应果然是受刺激了吗?不像啊!他认识的云焕可不是这种会默默等待的人啊?
就在飞廉都快要打瞌睡的时候,云焕突然开口了:
“我想,他做什么我都会由他去的。”此时的云焕坐了下来,看着帐外,眼神飘忽得就像灵魂已经不在这里。
“我答应过他,要给他自由的。”
飞廉明显清醒了,坐直了身子。因为无法适应这样突然伤感的云焕而有些无措的转着手中的茶杯。有种不好的预感呢!到底是什么呢?
虽然飞廉称得上是云焕的朋友,但他不是他的知己。身边总有一堆红颜啊这样那样的人围绕的他永远不可能理解云焕的孤寂。
不是随便有个人陪着就不会觉得孤单,不是得到了整个天下就能感到满足,也不是让世间血流成河就能平息心中的不安……习惯是件可怕的东西!一旦失去那个习惯了的东西,心里的空虚不是用什么就可以填补的。
如果理解到了这点,那就要做出觉悟。要么永远守护住自己的“习惯”,要么……
※※※
十天,对于激烈交战的两军不算长,但对于只是在静默中等待时机的人们来说就很难熬。无论是沧流军还是空桑军,内部都出现了矛盾。
云焕从来都以“严”治军,军中之人也不敢闹得太大,同时飞廉和炎汐都能做好老好人似地安抚工作。
而空桑军,一开始就是完整的团体,一旦出现裂缝就不那么容易复合,反而越演越烈。也不知是从怎样的事情引发出来的,那些老资格的将军开始反对一个外族人(慕容修)对他们指手画脚,全体上书,要求主动出击。军中分成两派,真岚西京也开始犹豫起来。
苏摩过江后的第十五天,终于有消息传回。不是飞鸽传书,也不是鱼传尺素,而是烽火连天。他居然直接把空桑军的粮仓给烧了当做狼烟!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这足以说明空桑军中有乱,要不然也不会防守如此空虚。
云焕不及多想,让早就严正以待的五万水军们做前锋杀过了黄泉河。接着就是三十五万大军跟上,其余留守。飞廉被安排留下来驻守。
这是一步险棋。即使敌军有乱,但想如此以少胜多是不太可能的。
飞廉想,云焕这么多天来的忍耐果然到达极限了吧!苏摩做出那么大胆的举动,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
谁会愿意去记住一场战争的血腥?但无论过多久人们也不会忘记那场恐怖的战役。即使历史书上只有模糊的几段记录。
坐在高高的皇位之上,俯视着脚下重臣的叩拜,飞廉觉得从一开始就被云焕设计了。其实在听到云焕说寂寥的话,或者在云焕亲自出征时他就应该想到的。他从一开始就是想死了对吧?
“喜欢一个人是要有觉悟的。”云焕在出征前对飞廉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对,其实他是在自言自语,表情认真。飞廉假装镇定,就像平时出征前那样用开玩笑的口气回到:“当然!我可是一定会让碧幸福的哦!所以你不要再这种事上输给我哦!”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有让对方幸福的觉悟吗?但现在想想,云焕想说的是同生共死吧?
那场战争拖了好久,但却没打多久。云焕带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但空桑军是真的全军覆没了。
飞廉是在接到炎汐的书信后才赶到无色城(空桑都城)的,一路上看到的景象只可以用人间地狱来形容。到处都是尸体和烽烟,完全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当他来到无色城时更是惊骇:真正的血流成河……那些被鲜血溅满的门廊依稀辨得出昨日的繁华……这真的是那个第一大都吗?飞廉没想到云焕居然会屠城,连老弱病残、毫无相关的人也没有放过!这到底是为什么!?飞廉骑马直奔皇宫,心中的怒火不能平息。他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寥寥几个活人。带头的却是炎汐,他们一开始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定定的盯着脚下的尸体。看到飞廉来了表情才有点变化。
飞廉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炎汐的衣领质问道:“云焕呢!?”
失魂落魄的炎汐这才回魂,但也没有挣扎,:“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云焕死了他们怎么会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久,飞廉才镇定下来。目下的局势很混乱,一看就知道所有人都指望着他来坐镇。所以他安排了收尾事宜后就坐下来听炎汐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在攻入空桑军营时遇到了逃出来的潇,她说苏摩为了救他被敌军抓走了。然而他们翻遍整个空桑军营也没有找到苏摩。与空桑军的对战,他们已经死伤惨重,但云焕没有听众人劝阻停下来做休整,而是继续追往北边。当他们到达无色城时,真岚一行人因为遭到起义军的袭击而驻守在了桃源郡。云焕本来要前往,却收到真岚的信:只要云焕撤兵,空桑就放了苏摩。可想而知,云焕是一定以苏摩为重的,但潇的一句话却点燃了他的怒火:
“少帅——其实,其实他早就死了……在救我出来的时候他就死了!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不可能!”云焕想都不想就反驳,“你骗我!”还狠狠的打了潇一巴掌。
不信呢!要他怎么相信这种事!
怒火中的云焕改变计划,下令封锁无色城,把王公贵族聚集到皇宫之中,传书给光华帝:不交还苏摩就血洗他帝都,杀尽他族人!
光华帝没想到这样的冒险一试会把云焕激怒到这个地步,最终只能决定和云焕背水一战。
没有见到苏摩,云焕已是心中明了,但怎会甘心!?破军的嗜血带动了军中之人的戾气,所有人杀得眼红,几乎是把一生的怒气发泄在了无辜的人身上。杀戮可不是只有野蛮人才喜欢。人也不过是野兽中的一种,还是最恐怖的那种。
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帝都被血洗,家人被残害,战争失败,逼得光华帝几近疯狂。在云焕不死心的前往黄泉河寻找苏摩的路上,被空桑人袭击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接踵而至,终于在黄泉河边两败俱伤,而真岚和云焕同归于尽。
炎汐留守无色城,没有看到那场杀戮,但潇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最爱的人在她面前死去的。虽然她被救了回来,但也成了活死人。
因为没有看到尸体,所以飞廉一直不相信云焕死了,后来还不止一次的去河边找过,但连点渣都找不到。据说,苏摩万箭穿心后掉下悬崖的,所以云焕才不死心的去找;云焕是在砍下真岚的头颅后笑着倒下悬崖的,据说胸口被刺穿了一个大洞……而且那个悬崖可是万丈深渊呢!下面又是滚滚的冰冷的黄泉河……
他只是想死同穴吧。
后来在云焕的遗物中,飞廉找到了他的遗诏。是要他来收拾残局的。军令如山,何况众望所归,飞廉顺利的成了统领着。而后,幽国不战而降,天下总算一统。
※※※
什么轰轰烈烈,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安宁。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而杀戮,只是想要自由。不是为了权倾朝野而追逐,只是不想落下,想和他一起并肩而行……只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于世。
不管背后是什么,不管前方是什么,只要能触摸那份让自己心安的温暖就不怕迷路。
但为什么不让他们幸福?因为连老天都在嫉妒他们吧!或者,只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误解了。
——他们不后悔彼此相遇过。能为对方付出生命是他们爱的表达方式。
※※※
后记:
即使倾尽天下,想要的、失去的也是得不到的、回不来的,所以呢,如果那不是真正想要的就应该早点放手。但又有几个人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往往都是在失去后才明白吧!
但至少在死前明白也是不错啊!只是太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