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夏琴伦

7、七。[有无相生]

　　七．[有无相生]

　　“走吧喵。”见几人都已吃完，柴莎莎擦擦嘴角站起身来说道。

　　夏琴伦猛然回过神来，淡淡的看了她们三个一眼点了点头。

　　虽说苏梁那边出现了一点小磕绊，可事情依然顺利的有点超乎想象。夏琴伦本能的开始怀疑，有陷阱，有阴谋，总之是一股让人不舒服的东西，可又看不出来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苏——小——虫。”进了苏府，柴莎莎见到站在他们面前的苏重换上一脸明媚的笑扑了上去。

　　苏重面无表情的看着柴莎莎离她越来越近，在她马上就要碰到她的时候一脚踹开，眉毛扬起：“找我又有什么事？”说罢看了她身后的夏琴伦、苏梁、阿佑三人。

　　柴莎莎并不介意的起身，跑过去把苏梁推倒苏重面前，笑嘻嘻的看着她们俩，没有出声。

　　苏梁定了定心神，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苏重，才柔柔的唤道：“姐姐……”

　　“放肆！”

　　绵长的尾音被一声暴喝生生截断，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夏琴伦回过神来看了一圈，柴莎莎的笑意还凝固在嘴角，阿佑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苏梁一脸错愕，以及苏重满脸的怒气。正想说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忽然接到苏梁轻瞟过来的视线，顿时了然。站在一旁不再打算插嘴。

　　“什、什么放肆……姐姐，姐姐为何对苏梁如此之凶……”

　　“大胆民女！竟然敢妖言惑众，什么姐姐，我苏重那里有什么妹妹！如此挑战我苏重的底线，可是不想活了？”开口依然恶狠狠的，面上怒气越来越重。

　　夏琴伦却是没有放弃这个机会，死死地盯着苏重，准备抓住她哪怕一丝的其他情绪的泄露。只是除了听到那声姐姐时的轻颤，再无其他表现。

　　“妖言惑众？”苏梁睫毛轻轻扇了扇，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声音越发的悲伤，“我是苏梁啊……是苏梁啊姐姐……姐姐……姐姐是不认得我了？”

　　苏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垂在一侧的手握成拳头再松开，如此反复多次后转头看向柴莎莎，怒色已隐去了大半，剩下的更多是冰冷：“柴莎莎，你是涂国军师我便不再计较，可我这苏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这次饶了她，你速速带她离开，我可以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若下次再让我看到这名女子，她的下场你也知道。”

　　柴莎莎敛了笑意，眉头轻皱，嘴刚刚张开却被夏琴伦的声音截住：“苏毒师。今日之事是我太过疏忽，让苏毒师不悦，这名女子该怎么处理，苏毒师交给我便可。”

　　至此，苏重才略略转身，正眼看向夏琴伦，很不巧的逮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阴冷，嘴角挂起几分讥讽：“想来你是耳朵不好吧，我刚才说的话你是没听见么。”

　　“正是听见了我才揽上这责任，我说过了，交给我便可。苏毒师才是，许是风大没有听清我说什么吧。”天空一片晴朗，哪有吹过什么风。夏琴伦直视着苏重，语气平淡的反击道，任由自己身上散发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杀气。

　　“你凭什么让我把此重责交付与你！”苏重果然再次被惹怒，急急的回道。

　　“哦？我自认无论医毒，水平都与苏毒师差不了很多。当然，具体方案，我还是会和柴军师商量商量的。”

　　柴莎莎一听这话心里笑了一下，这话真有意思，苏小虫是不清楚，可她柴莎莎却很清楚，两人的水平是有仙凡之隔的。至于谁是仙，谁是凡……想必也不用多说了吧。

　　苏重则将目光投到了柴莎莎身上，停顿了几秒后甩袖走入内屋：“送客！”

　　阿佑扶住苏梁出门上了马车，夏琴伦和柴莎莎骑马在前。刚走出一段距离，一只白鸽飞来，停留在夏琴伦肩上。

　　柴莎莎好奇的看夏琴伦取下白鸽携带的纸条，缓缓展开，面无表情的看完之后收了起来。嗯……表情没什么变化，看来是什么无聊的书信之类的，她不感兴趣。

　　“回去后让苏梁和阿佑先睡，今天这种状况我还真没想到，我想你也是喵。”柴莎莎目视前方，开口说道。

　　“嗯。”夏琴伦应声。心里想着恐怕昨天晚上未说完的事还会被提起吧……现在还，真是头疼啊。刚刚又是左丘陵的信，只有一句话——“一切都准备好了。而且，梁阳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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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跟我说说临然到底是怎么回事喵？”刚坐下，柴莎莎就迫不及待的如此问道。

　　“哦？这么有兴趣？”夏琴伦挑眉，慢悠悠的回道。

　　“当然喵！”

　　“涂国军师打听我琉国将军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

　　“我顶多给你个提示，剩下的，自己查去。”夏琴伦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叛国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柴莎莎只觉得无比郁闷，这人吊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又中途停住，让自己憋得难受，只得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提示喵？”

　　“锭君山之战。”点到为止，夏琴伦没再说什么，柴莎莎也没有再问。

　　“说说正事吧。”夏琴伦看向柴莎莎，“苏重和苏梁。”

　　柴莎莎轻笑，这小子，装的一本正经，实际上什么都了然于胸了吧：“你不是有方法了喵。”

　　“为什么这么说？”

　　“你当时在苏府激苏小虫那几句，不就是为了看她是狠心不认这个妹妹还是确实就是个错误喵。”柴莎莎瘪嘴，还把她当傻子了不成，“从那时起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我就不信你还想不出个对策。”

　　“唔……”夏琴伦略略沉吟，“说对一半。”

　　“啊？”柴莎莎微微怔愣，怎么会说对一半？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苏重绝对是苏梁的姐姐，当时那么说，也只是为了进一步肯定而已。”

　　“从一开始？”柴莎莎有些不明白，她都不知道苏小虫有妹妹这么个事，夏琴伦……“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肯定？

　　“我的情报，你不用多问。”苏檀惜那边的信息，还真是从来没出过错，慢慢的就变成了无条件相信，“接下来是方案。”

　　夏琴伦凑过去，俯身在柴莎莎耳边说了几句，柴莎莎皱眉：“你当真要这样喵？”之前是想到过这个方案不简单，可是夏琴伦提出的这个，也太危险了。

　　“风险越大，成功率越高。”夏琴伦揭开茶壶盖吹了吹，喝了浅浅一口后放到桌上，声音猛然压了下来，“开始了。”

　　“苏梁……我们还是用毒喵？正好你前几日不是跟我说新研制出了目前尚无解的毒，可以试试喵，听你说，那个毒……”柴莎莎声音扬了扬，面向夏琴伦表情淡然。

　　“无色无味，由内向外，毒法只需一个时辰，先舒后痛。”夏琴伦凉凉的声音接过话，没什么波澜却让人听了不禁打个寒颤。

　　“那我们怎么下喵？虽说苏梁听你的话就算你给她直接跟她说要她喝下去她也会答应，不过还是换个漂亮点的方法喵。”

　　“明日辰时，记得泡茶哟军师。”

　　“既然这个计划定了，就来说点别的吧喵。”柴莎莎把桌子表面一层拿掉靠在一旁，侧身从旁边抽出一个棋盒摆上，“林国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了。”

　　夏琴伦心里感慨着这个桌子真妙，回头让苏檀惜也做一个的时候，听到这句话顿时停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执子摆在棋桌上：“我知道。”

　　“噗嗤。倒也是，你的消息可比我灵通多了，用不着我给你带消息喵。”柴莎莎眨了眨眼，同时移了手下的卒，“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威胁不到我琉国，尚还用不着我费心。”摆着一脸无所谓，把车放到汉水之前，“我还想问你们涂国有什么企图。”

　　“有企图也不该告诉你喵？想知道，我顶多给你个提示，自己查去。”

　　夏琴伦听到这句话抬眼瞟了下柴莎莎又重新看向棋盘：“不需要。”

　　柴莎莎也不恼，话题又拐了回去：“我看不久林国就要内战了，你在这边优哉游哉的，可以喵？”最后基本上是一字一字说的。

　　“柴军师你，可是次次江若出征时都伴随左右？”夏琴伦不答反问。柴莎莎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干干的笑了几声没再提这个话题。

　　回屋时已是亥时，看到屋内明显被翻过又刻意摆整齐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同时更加放心更加确定把苏梁留在这里，自己也是要尽快离开了，嘴上说着是不着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宽衣解带的时候忽然摸到衣襟里似乎藏有东西的样子，没来得及细想东西就掉到了地上，夏琴伦看着那个带有若有若无的桂花香的信封不禁有些郁闷。回想起自己今天经历的事情有些纳闷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不过倒也符合苏檀惜的性子，绝对确保目标准确，不会有一丝失误。

　　“建议你尽早回来哟，这边动静可不小呢。小生想，你赶去战场之前先来一趟小生的店会对你比较有帮助。”

　　居然是免费的情报……？！！好吧原谅夏琴伦看完这张纸条第一反应是这个。既然这家伙都说了会对我又帮助，那肯定是要去的，上次那五千两买来的“苏重”两个字一定要好好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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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了喵。”柴莎莎对夏琴伦轻声说。

　　现在柴莎莎、夏琴伦、苏梁、阿佑四人在一处茶楼的二楼靠窗位坐着，这个茶楼也不偏不倚正好处于柴府和苏府之间。

　　“苏梁啊。”夏琴伦给苏梁倒了杯茶，指甲轻轻在瓷杯旁磕了一下，毒药就藏在指甲里，在递给苏梁茶杯的过程中用内力将茶水搅了几番，放到苏梁面前，“你身子不好，喝些茶，还是有些益处的。”

　　“嗯。”不出所料的苏梁接过毫不怀疑的喝了下去。

　　“咦。”苏梁有些惊讶，面带喜色的看向夏琴伦，“真的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那是。我怎会骗你。”夏琴伦微笑，带着些许温柔。

　　后来几人也就在这里喝喝茶，聊聊天，半个时辰过去，苏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满脸不可置信：“你……你……”

　　阿佑皱眉，有些焦急的问夏琴伦：“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喵？夏大医师。”柴莎莎斜眼看向夏琴伦，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她的鄙夷和戏谑。

　　夏琴伦喝了口茶看向窗外，不语。心里默默盘算着，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这场赌，一定要赢。

　　眼看着苏梁汗顺着额头滑下，呼吸也越来越不畅，夏琴伦才慢悠悠开了口：“我听说有种草叫蛇灵草……”

　　“夏大医师真会开玩笑。”柴莎莎冷笑着打断夏琴伦，“这种草非常贵重，怕是只有苏府才有喵。我倒没想到，夏大医师真的狠下心毒了这么一个好好的姑娘。”

　　“毒？”阿佑猛然抬头看向夏琴伦，目光逐渐冰冷。

　　夏琴伦站起身，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空气的流动。没猜错的话，是三个人同时冲他过来了。

　　阿佑和苏重当然是得知苏梁被下毒后对夏琴伦泛起了杀意，阿然则是恰好赶到夏琴伦身边替他挡下了这两重攻击。

　　“苏毒师，好久不见。”夏琴伦笑着对苏重拱了拱手。

　　苏重冷冷的剜了他一眼后跑过去横抱起苏梁，不打一声招呼的便用轻功赶向苏府。阿佑急着也想跟在她后面，不料被夏琴伦一把拉住。

　　“阿佑姑娘，我想有些事情你误会了。”见阿佑停住，夏琴伦松了手。

　　“误会？什么误会？”阿佑面带几丝讥讽，看向夏琴伦。

　　夏琴伦瞄了眼柴莎莎，自顾自的找了地方坐下喝起茶来。柴莎莎感叹着怎么解释的工作老是我来，却还是走上前去拍了拍阿佑的肩：“这是一个局。”

　　“局？”

　　“对喵，逼苏重认她这个妹妹的局。”

　　阿佑有些明白了，但还是疑惑：“那毒药是怎么回事？”苏重是毒师，这毒是真是假她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假的。”夏琴伦知道她哪点想不通，解释道，“这毒是我研发的，苏重没有见过，便对真实性有了些许怀疑。”

　　“我猜苏重肯定是先前查过你和苏梁的关系，所以当时你的反应使她更确定那毒是真的。”

　　“嗯……原来如此。”阿佑点了点头，在屋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后停下，蹙眉疑惑道，“可是你们这样的举动，真的是苏梁所希望的吗？”

　　真的，是苏梁所想要的吗？

　　柴莎莎叹了口气，夏琴伦的笑容敛了几分，猛然站起身：“走吧，该去苏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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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走进苏府，苏重正坐在苏梁身边满脸担心。看到来人后食指放到唇前，回头再看了一眼睡着的苏梁确定没什么大碍后，带他们走到了室外。

　　“夏琴伦，你什么意思。”苏重压低了声音质问，怒气尚未散去。

　　“什么什么意思。”夏琴伦一脸无辜的摊开了手，“苏毒师，这可是经过你同意的。”

　　“你……！”苏重很生气，反应很激烈，却也很无奈，谁叫她同意。

　　“苏小虫真的很担心苏姑娘喵？”柴莎莎偏偏头，捎带些疑惑的问。

　　苏重猛然看向她，目光闪过一丝怀疑。一一看过柴莎莎、夏琴伦、阿佑，那抹怀疑越来越甚，最终变为了肯定。垂在两侧的手握紧再松开，终于明白了逃不过去：“如果我没有出现，苏梁是不是就会因此而死？”

　　“不会喵。”柴莎莎笑得眉眼弯弯，“最后一炷香的时间你还没有出现，夏琴伦就会给她解毒的喵。”

　　“那毒不是无解？”一开口，却暴露了那天晚上苏重偷听的事情。

　　“当然不……”

　　“是。”夏琴伦开口打断了自信满满的柴莎莎，也不管她愕然的目光，接着往下说，“如果你不来，她就会死。”

　　苏重微微眯了眯眼：“夏琴伦，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这些人也不笨，都快速理解了夏琴伦的意思。

　　如果苏重不认苏梁，那么苏梁就只有三条路可走：一个人定居在此、浪迹天涯、继续跟着夏琴伦。第一，没有生活下去的可靠职业；第二，很有可能遭遇不测；第三，在战场被误伤。
　　无论哪种，都是比被毒|死更惨的。

　　所以，若是无法认这个亲，跟这个世间作别也罢。

　　可是，这真的是苏梁所期望的吗？

　　夏琴伦强迫自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想下去，很显然，这是对苏梁来说伤害性最低的方法。“我觉得我们目前应该讨论的是逼我这样做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对啊，苏小虫，既然苏梁是你妹妹，又为何一再推脱喵？”柴莎莎听到夏琴伦这么问，也想起来了这个问题。

　　苏重苦笑：“我也是不想害她。”

　　接收到众人疑惑的目光，苏重敛了表情：“苏家世代为毒师，很久以前，苏家家主跟了涂国君王之后，苏家便跟皇家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近几年因为谋士、医士的精英活跃于三国皇宫或战场，再加上朝廷上的勾心斗角，我又偏偏是女人，逐渐的收到了冷落。具体的不便详说，我的处境现在十分危险。就是说，苏梁跟着我，或许不是好事情。”

　　“……”夏琴伦习惯性的咬唇低头思索，皱眉，“只是，让她在你这里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你为何不考虑联手？”

　　“和谁？江家？”

　　“嗯。”夏琴伦点点头。江家出了两个将军，一个文人（夏琴伦一直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们家的，太变异了），家主还是涂国的一品官员，如果和江家联手，那么苏重的地位会大大改善。

　　“联姻么。”苏重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江若这个人……唉。”

　　“是喵。江若太让人摸不透了。”柴莎莎插嘴评论了一句。

　　“为何非要联姻。”虽然他也是觉得联姻更合适……“以你们两个关系，两家结成世好总是可以的。”

　　“那种东西，”苏重笑了笑，“没用的。”

　　夏琴伦叹气：“这边的事情，我知道再多也没有你们自己清楚。总之，可以试试的，就试试看吧。”说罢从袖里取出一封信，“这个等苏梁醒时给她吧。”

　　“嗯。”苏重也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或许是心中已经有了办法，或许是早就认命了。

　　“那么有机会再见了。”夏琴伦脸上扬起极淡的一个笑容，转身欲走。

　　“等等。”苏重看向跟在夏琴伦身后的阿佑，“这位姑娘……”

　　阿佑明白她的意思，拱手说道：“阿佑尚有急事在身，事情办完，定会回来看苏梁。”

　　看到苏重放心的点了点头，夏琴伦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听到身后柴莎莎似笑非笑的声音：“苏小虫，我觉得咱们有必要谈谈。”

　　下一站，江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