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茗茗

5、赴京

　　赴京

　　电视里那些侠客高来低去似乎总是很容易，木小三就幻想着自己可以很快地飞檐走壁，回到现代也许就是个女版蜘蛛侠。可是这种东西毕竟就是幻想，她笑嘻嘻地说想要学轻功，而严震不由分说地说扎马步，她想学个暗器，严震埋首于诗书之中似乎连眼皮都未抬，扎马步去吧。

　　“有什么速成的方法么？”

　　“速成是什么？”

　　“就是三天就可以学成的方法。”

　　“有的。”严震盯着木小三了许久，“你回屋子里吧，躺着躺着就可以梦见了。”

　　……很冷。严震难得幽上一默却让木小三觉得浑身犯冷，在现代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笑话。扎马步让木小三这个素来低血糖低血压低血脂的女人再也提不起兴趣，钟秀山庄虽大，藏书虽多，却还是让一向“爱好丰富”（其实就是喜新厌旧）的木小三真的成了木头，却又觉得不好向严震要求过多，毕竟自己现在还是寄人篱下。严大捕头一个不耐，她可就无家可归了。不料严震倒注意到她的心思，笑着说带她去太白楼走走。

　　“你腿伤还未痊愈，如今世道也乱，可不要四处乱跑呵。”看着木小三那东瞄瞄西溜溜的眼，不得不有些防范。

　　“嗯。”木小三重重地点了点头，拉起严震的手，继续义无反顾地向前方奔去。她本觉得理所应当，严震的脸却蓦地红了，这小胡女也太过离经叛道了。但看她眉飞色舞，一想许是胡地风俗，又不忍伤她的心将手抛下，也许，还是，有点不舍。她的小手柔若无骨，软软而又凉凉的，他的指尖微微有些麻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得任着她牵着他的手在东市西市里随意地乱逛，而不去理会世人那或惊诧的眼神或暧昧的笑容。

　　“糖葫芦吖。”木小三几乎是用小跑地冲向那卖糖葫芦的小摊，倒吓得摊主大爷一楞一楞的，这是哪家的疯丫头哇，再看这丫头牵着……牵着的是……严，严大公子的手。这……再看看严震那尴尬无奈的表情，不禁深刻同情起他来。据说严公子救了个小胡女，还被缠上了，还以为是怎样的美人，原不过是个长相一般的丫头。

　　“喏。”虽然意难平，生意还是要做的，把糖葫芦递给木小三，猛然觉得自己也高大起来。

　　她吃得啧啧有味，不忘咕噜，“纯天然的就是好，不含色素。”

　　“什么是色素。”严震总是能从她那里听到古怪的新名词。

　　“咳咳，您……您耳力也太好了。”差点把木小三猛然呛死，“嗯，色素，色素就是种颜料……作作丹青用的……那边，那边比较热闹，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随手一指，还是快点转移话题为好。

　　路中央是一个班底正在耍杂耍，周围密密层层地围了叫好的人，一个幼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引来一片喝彩。一个老汉频频向看客们抱拳致意，而最引人目光的则是一个攀天梯的小姑娘，身轻如燕，一个白鹤亮翅单脚俏立在枪头，神采飞扬。几个恶少挤在最前头嘻嘻哈哈她倒也不以为意。木小三原以为总可以在古代好好表现一番，上演一出英雄木小三救美之图，而街市一切都平平常常。那女子跃下枪头作揖，眉眼却意似勾人，与富家少年勾勾搭搭。

　　严震见木小三有点不解，倒不禁有点奇怪，这小女子倒也有不解世故之时了，问清缘故，却重重叹了一口气，“世道沉沦，又何能高洁。”

　　“这便是所谓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么？”木小三自来钟秀山庄后，虽时常思乡，却也衣食无忧，未经风霜。此刻不免有些心酸。

　　严震点了点头，又踌躇了颇久，“唉，两湖大水，两岸百姓流离失所，而朝廷治河之银却被流寇所劫，明日我将赴京查案。木姑娘，你若无依，不妨可在钟秀多休养几日。”古时交通不便，一来一回便是数月，乃至经年，想到一时少了这个与自己聊天作伴的朋友，不免觉得有点异样，而异样之中又有点胸怀激荡。

　　木小三却似乎未听到后半段话，略带轻蔑地笑，“治河之银就是拨了下去不也是入了官家皮囊，又何尝用来治河，倒不如让人家劫富济贫了。”

　　严震脸色微微有些变，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言之有理，只是他再不羁却也是朝廷捕快，虽不是不知官场黑暗，但自年少立志，心中便一直怀有希望，却无人如此当面道来。

　　“也非人人皆为硕鼠虫豸，修总好过不修。”

　　街尾一名少女头插草标，卖身葬父，木小三冷哼了一声，“当然是治河的好，治上三分，明年再治，如果不治，来年又哪里来的拨款。你们营营碌碌，不正是为贪官所忙，为功名利禄而搏，又何时为百姓想过？”木小三一口气说了一通，她本非忧国忧民之辈，只是生性素来自由散漫，又言词无忌，自己原先所过的生活与此迥异，古代生活也实是与想象不同，不免心中隐隐有气，此刻倒全发在贪官污吏之上。

　　严震虽沉稳，却也值年少轻狂之年，又声名鹊起，而此刻一个小女子却指着他的鼻子当面讥刺起来，脸色也有所不郁。

　　“严某并非你所想之辈。”

　　二人心中各思所虑，不欢而散，回返之时一路沉默。

　　次日清晨，严震便换了一袭青衣，准备上路，他原想和她好好分别一番，却不料别院安安静静，不曾见到她的倩影。心中略略有点沉郁，那古怪的小女子还是讨厌他这俗役呵。

　　牵出与自己相伴多年的那匹白马，却看到马棚里有个瘦小的身影，虽着男子长衣，却不是她又是谁，看他楞在当处，她又嘻嘻笑了，“严公子，我不是说过做你的书僮么。”

　　“这……这……”她倒是奇思异想一堆，此刻偏又扮起男装，俊俏有加，他也不知是激动或是无奈。

　　“你莫非生我的气么，我那些话不是说你的，我……”木小三眼眶微红，仿佛刚刚哭过。“我想起你要走了，我便不知自己要怎么……怎么办。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想……”

　　木小三咬了咬嘴唇，轻轻道，“我不想你这迂腐的呆瓜木头到了京城被人欺负。还是我比你聪明点。”

　　严震哈哈一笑，胸中一激荡，倒放开了什么男女有别，将她抱上马，二人一骑，扬鞭而去，在江南的微风细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