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之嗜杀》流裳照影

7、06 赎望

　　“姽姽！姽姽！……”我现在在哪里？哦，我想起来了，我倒在华丽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地毯上，可我的心为何如此冰凉？冷得探不到底……
　　“太无礼了竟敢在安德大人家的玫瑰之宴上晕倒！还给不给安德大人面子了！”
　　“幸好奥德加大人已经离开了，否则这样的失礼实则应该株连受惩！”
　　“哎——那不是安德森大人吗？高贵的安德森大人竟然跪下来抱起那个女子！”
　　……
　　谁在抚摸我的额头？是谬吗？然而映入我眼帘的却是森，森焦虑地扶起我，“姽姽，你是怎么了？怎么会晕倒？”
　　我的心深深地揪痛，我想质问他，这就是你的家族？你的生活？我们相遇时如何地肆意谈笑？你说喜欢我头发的颜色，那样的酒红，优雅迷人，可是现在想来，你是不是同样也如这里的每个冷漠又贪婪的伪贵族！嗜血……的……恶魔……
　　我的眼神透着无穷的绝望，森仿佛看出了什么，急忙将手心贴着我的手心，俯下身来，我听到周围一片惊呼。
　　“姽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那样地无奈，那样地透彻……我做错什么了吗？”森茫然又胆怯地凝视着我，他的手心是那样温暖，这不是我一直以来的期冀吗？我的生活里，难道在母亲惨死之后连一点的温暖都不可以拥有？
　　不，我不应该责怪他，至少现在，也许森有苦衷？他不是那样冷酷无情的人！
　　“安德少爷，多谢你。”这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时，我就知道森又要被隔开了，崇大人，这个我名义上的监管人，事实上让我连自由交朋友的权利也无！
　　崇刀锋般的眼神锐利地刺穿我的视线，我攥紧森的手，在起身的刹那飞快地留下一句话给森，“救救我。”
　　三个字，低得只有森能够听见，我看到他惊异的表情，便知他一定会来找我。
　　回家时，我再一次回望那座深山里的城堡，我在自忖我是不是会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但是母亲的魂灵没日没夜在我梦中嘶鸣……让我辗转反侧。
　　母亲，你在天之灵请保佑我，无论谁是凶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放弃我最后的骄傲和……自由！

　　“托兰回家了？”玛格丽塔惊疑地看着我，少女的心思让她无措。“但是小姐……托兰家都没人了啊……”
　　“托兰自己的说的，应该是有非回不可的事。”我强作镇定，“玛格丽塔，托兰走得匆忙，让我转告你不要为他担心。”
　　“谁、谁担心他了！”羞怯的绯红飞上了玛格丽塔的脸颊。
　　我低下头继续读我的书，目睹玛格丽塔离开的俏丽身影，我却想起了托兰，那么澄澈干净的孩子，在血宴之后性情大变，为了遵循他的意愿，我将托兰被送去疗养的消息瞒住了，尤其不让玛格丽塔知道。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这两个孩子应该能成为很般配又幸福的一对。
　　但是托兰的生命已经被毁了！可我与其恨吸托兰血的吸血鬼奥德加，更恨血族——这个将吸血鬼之本名按到自己头上，明明丧失了人性却佯装高贵的变态种族！
　　我在这段时间将血族的所谓等级制度给弄了清楚。
　　首先是长老阶层，也称斛兰族，所指便是四大长老家族：安德，萨洛，格兰，埃维，尤以安德家为首。族长为纯种吸血鬼同化，靠长老血统维持暂时永生的生命，但长老血统单传，每一代最后继承血统的人在杀死上一任族长后继承族长之位。
　　其次是主教阶层，也称纹兰族，分为圣女和主教，为长老所同化，一生不得婚配，主教阶层主要负责对尚存吸血鬼的祭献供养，以求永生之血保佑整个血族。
　　再次是贵族阶层，也称银萱族，为长老或主教所同化，贵族由长老统辖，并由长老裁决生死。
　　而剩下的便是平民匙叶族和奴隶戎魁族，平民由贵族统辖，生命与常人无异，除非获得长老或贵族的血赐，而奴隶则是其他各阶层违背戒条被罚入最低贱的阶层，奴隶不仅没有人身自由和权利，更会遭受到不可宽恕之惩罚，任何违反血族戒条或私自逃离者都会被贬为奴隶。
　　而吸血鬼，如今我不得不相信他的存在，他们拥有秘密姓氏，如今却濒临灭绝，连初拥的能力都难以维系。
　　这个世上原本就是弱肉强食，能得永生却无法发展之族却只能濒临绝望之境！我的嘴角蓦地闪过一丝冷然。

　　“小姐，您要去骑马道练马？”奥玎管家吃惊的表情让我忍俊不禁。“小姐你怎么会突然有……有这个念头？”
　　“哎呀奥玎管家你不知道上次去参加安德大人家的晚宴，我被谬还有一大群人嘲笑不会骑马，崇大人命令我不许丢了萨洛家的面子，我当然要学！”
　　我豪气万丈的雄心让一切都以萨洛家族荣誉为重的管家热泪盈眶，“小姐……没想到您……太让我感动了……呜呜……”
　　“好！我绝对会为小姐安排好一切，让小姐用最好的马练习！”
　　奥玎管家雄赳赳地走了，我目瞪口呆地想，看起来老奸巨猾的奥玎原来其实就是个如此单纯可爱的老头啊……
　　骑马道……说只是一条骑马道而已，但是谁谁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在洛杉矶这样的大都市旁边寸金寸土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空地给几个家族骑马玩的？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无垠的森林草地……还有上百匹世界顶级精挑细选的好赛马任我选……我瞥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小马仆，赶紧把我内心的吃惊给吞了回去。
　　“小姐您要哪一匹……？”
　　“最漂亮的那匹！”废话！我就是颜控又怎么样！我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坐稳了马鞍，急忙吩咐小马仆，“你、你可别松了缰绳啊！”
　　“小姐放心……”
　　这时突然一阵马啸声传来，小马仆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是格兰大人！格兰大人回来了！”
　　格兰？我脑海里迅速搜索出关键词——四大长老家族的最后一个！
　　我脚下的马不知为何突然激动起来，陡然窜了出去，可怜的小马仆被狠狠地绊倒在地，拼命地交换，可是我的这匹“绯麟”却向那位正驰骋飞奔的白马奔去！
　　“绯麟狂热地喜欢雪麒！小姐！您赶紧停下来！停下来！……”
　　“拜托！我可连安静的马都降伏不了，何况是发了情的母马！”我绝望地在风中飞驰，眼睁睁地就要和那匹白马给撞上了！
　　我闭上眼睛，然后就听见一阵怒吼声，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竟直直落到了绯麟马上！然后抢过我手中的缰绳，绯麟刺耳的一声嘶吼，却慢慢地停了下来。
　　“下次可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心一惊，如此温柔似水，又迷人强势。可怜的小马仆终于追了上来，急忙跪倒，“格兰瑟姆大人，小的、小的给您添麻烦了！”
　　“是给这位小姐添麻烦了。”视野里猛地闪过一道狭长而清亮的眼神，一身白色骑马装的格兰瑟姆大人飞身下马，然后转过身来，伸出了他的手。
　　“姽婳小姐，请下马。”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讶异了下，“难道上次安德家的宴会？”
　　“不，那次我没有出席，不过我弟弟舒亚去了，他跟我提起过拥有一头迷人酒红色头发的姽婳小姐现在是在萨洛司大人的监护之下。”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没有错，这样如从天而降的骑手……不正是像亚瑟王传说中的第一骑士——兰切斯特一样优雅绅士？
　　“格兰瑟姆大人，真是麻烦您了。”
　　我攥紧“兰切斯特”的手，格兰瑟姆笑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士如姽婳小姐一般拼命，刚刚我就是被姽婳小姐的叫声给吸引，才能及时拦住绯麟，不过也是我的雪麒很听我的话。”
　　“雪麒？”这就是那匹很漂亮的白马的名字？
　　“真想骑骑看啊，不过我才刚刚开始学习骑马。”
　　“雪麒是很刚烈的，他很少能听从女士的命令哦。”格兰瑟姆的微笑简直如玉树临风，一颦一笑都能谋杀无数少女心吧！我不由自主地想。
　　“那等我会骑马了，格兰大人会怯于和女士比赛马吗？”
　　我这番问话显然让格兰大人一怔，继而充满狡黠的目光投向我，“小姐想要和我赛马？如果下次有机会，格兰一定会记得和小姐这个约定。”

　　我牵着绯麟将小马仆甩掉之后，就转到了骑马道的岚湖边，我低下头，水光潋滟，我脱下我的马靴，露出了脚踝，情不自禁地伸入了清冽的湖水里。
　　层层山峦，阵阵微风，我嗅到了这山林中青草的味道。在这青草味道中，花香温柔地抚弄着我，我用手捞起些湖水，碰触脸颊的刹那，我被人蒙住了眼睛。
　　“猜猜我是谁？”
　　这么游戏般又纯真无暇的声音，我笑着，“森，别闹了。”
　　“姽姽，我就知道你来骑马，就是放消息给我，让我来见你。”
　　我低下头，“你知道我在萨洛家是没有自由的。崇大人，还有萨洛谬，我和你见面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为什么？”安德森惊异地质问我，“姽姽，你有你自己的生命，怎么能轻易被他人掌控？如果你愿意，我们安德家随时都会为你敞开大门！”
　　“森……”我有些感动，“但是我并不是血族的人。”
　　“不，”森这番执拗让我彷徨，“姽姽，你怎么可能不是血族的人？我们血族，四大长老家族是何等高贵！萨洛家是仅次于我们安德家的氏族，司大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带一个外人进来？何况姽姽，你在宴会上的晕厥，就证明了你对血的敏感——承认吧，我们都有隐蔽的，对血的渴望！”
　　“不，森！我和你们不同！我只是个再普通的女孩子，我不想和血族有任何瓜葛！我也不能接受血族的戒律！森，你明明那么善良，为什么却要认同如此残酷的法则？”
　　我忽然被森拥住，他感受到颤抖不已的我了吗？还是我的控诉，实际上是对自己无力命运的抗争？
　　“姽姽……我知道你表面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你的内心就和我一样，尖锐，充满着荆刺，伤不到别人，却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你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森，你帮帮我吧。”
　　我的目光和他四目相对，这个温柔的少年，大约是我最后唯一的赎望。
　　“我要逃离萨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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