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林弹雨》毒伯爵斯内普

2、一 阿尔佛雷德

　　一 阿尔佛雷德
　　咨询室很小，大概只有八十平方英尺。（作者注，7.5平方米）没有窗，头顶两根青白色的日光灯管不遗余力地洒下强光，让每一个角落都像打磨过的石膏像一样闪闪发亮。只有一张桌子，两把钢管椅。那个军装笔挺的少校军官看起来好像就是这间小房间的一部分，张在这里的一件家具。
　　“阿尔佛雷德·肯尼中士，请坐。”少校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随手做了个手势。-他看上去很年轻，腰身单薄。一张桃心形脸蛋，尖下巴。黑头发明显是染了的，已经露出了蜜金色的发根。阿尔佛雷德·肯尼伸着脖子向桌面上扫了一眼，那里还摆着一摞打印纸，最上面几张印着自己的证件照，似乎是什么协议书。
　　他大大咧咧在桌对面那把钢管椅子上坐下。门口已经有两个垂头丧气的家伙了，他是第三个。“上边”惯用这种法子，把人拎进去烧烤一通。用所谓的假期和勋章当做胡萝卜引诱这些驴子走上胡志明小道，在越南人民军武元甲司令的鼻子底下埋地雷。“长官，俺——我可不知道您为什么叫我来，别问我这个问题。”
　　少校仍然没有抬头，拔出一支钢笔在那摞表格上刷刷书写。“你来自俄亥俄？”
　　“那是因为俺——我不会拼密西西比州这个词儿。”（作者注，俄亥俄Ohio是拼写最为简略的一个州，而密西西比Mississippi是拼写最繁的）肯尼中士放松地把右边脚踝搭在左膝盖上，整个后背的重量都移向钢管椅子的靠背。他是个身高六英尺，体重一百九十磅的壮小伙子，办公椅吃不住他的体重，吱嘎响了一阵。
　　少校的眉梢挑了挑，他还算是细心，把眉毛也染黑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他没有说话，小咨询室里只有一扇排气扇在嗡嗡地响。
　　“你在第一骑兵师，混了两年整。”少校终于恩赐一样地正眼看了他一眼，拖着懒洋洋的调子。他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扬起下巴用余光看人的时候显得分外傲慢。
　　“第七团，长官。”肯尼中士诚恳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只是个工程兵，顶多也就是在德浪河谷开着卡车支援前线，您还能指望一个专门挖战壕盖房子的小兵能干啥呢？”
　　他对面的军官仍然在书写，但笔锋明显地停了一停。显然这位职业军人不怎么理解俄亥俄农场里的逻辑：你永远无法洒下棉花种子而收获土豆。
　　“但由于你的三次运输任务都没有完成，我完全可以把你起诉到军事法庭。”少校顿了顿笔，动作缓慢地套上笔帽。他的手指洁白细长，双肘顶在桌面上的动作好像CNN的电视新闻主持人。“除非你参加一个‘研究学习小组’，到第九公路上走一趟。”
　　中士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长官，那不是我的错，谁知道越南人也有飞机来着？我能捡回来这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中士先生。”少校眯了眯眼睛，在强烈的灯光下他的瞳孔缩得极小，好像两粒熔融的黄金。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如果你去的话，可以得到一枚紫心勋章。”
　　“如果俺不去的话就会少很多危险，俺今年六月份就要退役了哩。”
　　对面的那位少校停住了笔，眯着眼睛勾起了嘴角。他的笑动作很小，只是薄嘴唇的轻轻一斜。强烈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显得深邃，眼角细长，像一只食肉动物。
　　阿尔佛雷德·肯尼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我们来算一笔账，你肯定喜欢这个。”少校从军装上衣内袋里摸出来一个扁平的硬纸盒，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枚紫心勋章。深紫色缎面绶带好像是金属，华盛顿将军的侧像闪着金辉。“而如果军事法庭以渎职罪起诉你，至少需要三个月的调查期。期间你不能退役，不能回到本土。目前在远东我们只在泰国的叻助军事基地有一处审查厅，在调查期后或许你就可以去排队等待开庭。整个审查期大概是三到五年，期间除非总统下特赦令赦免你们这些软蛋加懒虫。”
　　“打一棍子给个枣吃，您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少校没有表情，手指一弹，那个装着勋章的盒子在桌面上滑动起来，碰到他的胳膊，停住了。肯尼中士又打开它，取出勋章在自己的前襟上比划了一下。金属还是温热的，在他的掌心好像一颗活着的心脏。
　　“我挺喜欢这个小玩意。”他把纸盒直接揣进自己的裤兜里，又重重地拍了拍。“长官，俺以后就是恁的人啦。”
　　少校轻飘飘地把那张纸片扔了过来，他在结尾处写了个鬼画符一样的签名。“好啦，长官——您贵姓？”
　　少校只是白了他一眼。

　　“知道么，老兄，我们被中央情报局盯上了。”阿尔佛雷德·肯尼满身轻松，脚下生风地走出那间小咨询室。门外还坐着三个愁眉苦脸的伙计，搞得这个小屋子看着好像一个地下牙科诊所。一个红头发，圆脸的年轻人充满同情地看着他。“他要我们去上胡志明小道……”
　　“别这么愁眉苦脸，兄弟。”肯尼中士充满好意地拍了拍那个红头发的肩膀。“在俺们村里有这么一句话：如果今年的雨下得灌不饱葡萄园，那么玉米地肯定长得火得很。”
　　肖恩·麦克高尔用力搓了搓自己那头火红的头发，直到它们向四面八方竖起来，让他的脑袋看上去好像起了火。“我真傻，真的。我原以为在越南没人逮逃兵役的，没想到这里遍地都是中情局的走狗鹰犬……”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门又一次被推开，少校冷冰冰地应了他一句。“从今天开始你们被编入了第627小组。肖恩·麦克高尔二等兵。”
　　红头发有气无力地举了举手。
　　“请在我提到你的名字时立正站好，并回答‘是，长官’。”少校继续在他的本子上飞速涂写。“戴维·梅杰二等兵。”
　　“是是是是，长官！”一个鼠灰色头发的小个子似乎想来一个鲤鱼打挺，没想到用力过猛，一头撞到了少校肚皮上。那个瘦骨嶙峋的家伙被他撞得一个趔趄，费了大劲才维护住了自己的端正形象。肯尼想笑，忍住了。
　　约翰·斯卡德二等兵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德州佬，长着一张南方人所谓“饱经风霜的脸”。他是这个小队里年纪最小的成员，只有十九岁，看上去却好像是少校先生的父亲一般年纪。年轻的军官眯着眼睛，目光从他的一群伙计身上扫过去。本来他可能是想做个战前打气，却发现连自己都底气不足。
　　“我是舒尔维克少校，阿历克斯·舒尔维克。”少校放下笔记本，和他的伙计们挨个握手。肯尼中士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柔软，但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力。“伙计们。”他露出了一个让人很想揍他的傲慢笑容。“谁知道第九公路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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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同《冰与火之歌》一样，分角色转换镜头，一个人物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