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暗里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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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然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接近凌晨的街道，已经没有什么人，两边的铺面也早就关闭了，只有路灯还明明晃晃地亮着，能够看清前面大概的路。
但是不时有不明物体落在地面上的阴影，还是让人感觉有点森冷。
从公司门口往前走两百米，再转个弯就是陈然住的那个小区。不过因为是新建的，公司搬进去得又急，所以还没来得及在楼梯上安装声控灯。
陈然站在一楼的入口把脚跺了又跺，跺了又跺，都没能看到该有的灯光亮起，不由地窜了把火，暗骂“shit”，然后任命地摸黑上楼。
什么效率？！罗丹在这儿住了大半年了，居然还连个灯都没安起？
活该被干掉！
汤予宇坐在三楼门口的楼梯上，早上上班的时候忘了带钥匙，回来搜包才发现没钥匙进不了门，真是够郁闷的。
罗永川跟女朋友去了市里，打电话给他叫他等，但是这一等都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了，还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因为是自己的疏忽，他也不好意思再打电话催，而且在公司，跟女朋友去市里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罗永川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百无聊赖地把手机里的游戏玩了个遍，本来打算等到12点，要是罗永川还不回来，就去外面的小旅馆找个房间住下的，却在刚刚把手机揣兜里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上楼梯的人影。
汤予宇一时有些激动，本来想等人影走近了再喊的，但是人影却突然停在转角的地方，站住不动了。
高大的身影抬头看着他，语气虽然不和善，但还算平静：“谁啊？谁坐在那儿？”
“罗永川？”汤予宇叫他。
“……”
听见他回话，人影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汤予宇没有听清。然后就听见他用大了点的声音说：“你认错人了。”然后往前迈了一大节楼梯。
擦身而过的瞬间，汤予宇有点僵硬，因为他认出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和晚上都见到了的陈然！
理智上应该打个招呼，但是情感上，他却又不想出声。
“汤予宇？”
反倒是陈然先叫出了口。他已经又往上走了两节楼梯，此时回头看着他，口气有点迟疑，显然是不太确定。
汤予宇本来想装作不认识的，但是想了想，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是我，陈总。”
心里虽然有点异样，但口气还算镇定。
“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在这里，今天出门忘记带钥匙了，室友还没回来。”
“哦，他去哪儿了？”
“市里。”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你等了多久了？”
“……两个小时吧。”
陈然却突然扑哧一声乐了。走过去站到他面前，声音里是与刚才冒火的样子截然不同的笑意：“缺心眼儿，等两个小时不知道重新找个地方住下啊？还是说没钱？”
如果他是纯粹的取笑，甚至是一本正经地问话，汤予宇都觉得自己都能够镇定。偏偏陈然这样的语气，既非完全的取笑，又非纯粹的关心，这样半开玩笑半关切地说出这句话，汤予宇就觉得有点尴尬。
黑暗中一股热气瞬间冲上了脸颊，汤予宇慌乱地别开头，不敢再看陈然的眼睛。再开口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底气不足：“他应该快回来了，我再等等，陈总您先睡吧。”
“行了，还等什么等，他应该是带着女朋友去的吧？你也不怕坏了人家的事，跟我上来吧，我这儿住得下你。”陈然说完，扭头往楼上走。
汤予宇站着没动。
陈然看着他，语气自然，一侧嘴角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翘了起来：“怎么，怕我吃了你啊？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你很安全。”
汤予宇进了门，陈然丢了件睡衣给他，然后指指卫生间的门：“先洗个澡，两间卧室，你自己选一间睡，要喝水的话厨房的冰箱里有。”
“那你呢？”汤予宇看着他已经敞开的衣领，问。
“我房间里有卫生间，你就别操心了。”
“哦……”
汤予宇选了靠左的那间卧室，因为离陈然的那间要远一点。正站在床边整理被褥，一块东西突然就飞过来盖住了脑袋。汤予宇吓了一跳，站起来扒下来一看，才发现是块浴巾。
陈然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喏，给你块浴巾，新的，没用过。”说完不等他说话，又转过身走了。
汤予宇看着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的样子，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道模糊的白光，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那脚很碍眼。
从卫生间出来，陈然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结实的木门把里面与外面隔断开，形成两个互不干扰的空间。
汤予宇站在客厅里，不知不觉地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等到醒悟过来的时候，才逃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眠。
其实汤予宇第一次见到陈然的时候要比他来湖南时要早，那时候他们那批大学生一起被拉去武汉郊区的一个场地做封闭培训，陈然是作为压轴，最后一个给他们讲课的领导。
在此之前，负责给他们培训的经理就说过陈总会来，但是后来因为行程原因，课程取消了。可是等到第二天，等他们全部以为最后一场培训总结还是会由那个培训经理讲的时候，陈然却突然来了！
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都对未来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向往，那就像是一个分水岭，大学之前想象的职业生涯都非常美好，充满激情与热切的情感，等经历了一个阶段之后，才发现，当初的想象真的也就只是想象而已了。棱角会被渐渐磨平，激情也会被渐渐磨灭，然后剩下日复一日的麻木与平淡。
但是那个时候，他们那批人还没来得及体验到这些。他们内心依然充满了迫切的进入社会的愿望。特别是在听了培训经理十多天的企业文化熏陶和对未来的职业规划之后，满腔的热切与激情已然到了一个极度膨胀的阶段。
汤予宇也是如此。
但是他想象中的陈总还是应该是一个四五十岁，气质威严，不苟言笑，和体型富态的中年人。所以当他看到风度翩翩，身材高大挺拔，只有三十出头的陈然时，内心深处是受到了一定的冲击的。
年轻的上位者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霸气与魄力让下面的五十四个大学生瞬间心潮澎湃了。
没有人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汤予宇也想。但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关心的似乎并不只是他说了什么，表达了什么，还有他说话时的语气、神态、以及那些从容淡定的手势与动作。
陈然说，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选对一个具有发展潜力的平台才是最重要的。大企业，成熟的企业有很多，但是你们进去，也许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还是一样的岗位！因为你要想上位，就必须干掉别人，不然拿什么位子给你坐？在我们这个行业，建旬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老大是中建，他们在全国的各个省市都设有事业部，但是这样完善的集□□统，你觉得你进去能够拼到什么样的位子？他们也有二十七岁的副总裁，不过你觉得，你会是那个天子骄子么？如果不是，还是安安心心地找一个发展中的企业，踏踏实实地从基层开始爬，最多三年五年，就能爬到你想要的位子。建旬新造的闪雷计划，是准备在全国的九个区域，二十七个省市建造属于自己的事业部，这么多的岗位，需要大批量的人才，这是我们为什么花这么大的精力在全国各大高校做校招的原因。你们以后的位子在哪里，取决于公司，也取决于你们自己。
作为区域的行政人事总监，掌管三个事业部，年收入几十万，陈然只有30岁。
这些话由其他人说出来或许并不这样具有说服力，但是由他说出来，就不得不让人信服。
因为他做到了。
无疑，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幸运的人。
很多男人在他这个年纪，就算是能力卓然，事业顺利，也很难达到他这个程度。要怎样一帆风顺的职业生涯，才能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做到这个位子？
除此之外，他也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他对此或许并不自知，又或许就是因为太自知了，所以才能这样不动声色地对自己施加这样的吸引。
汤予宇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暗里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