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凤台》朝飞

7、梨白似雪春日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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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茹给两位嬷嬷带了些东西，然后嬷嬷就给了我一天的休假，好让春茹能将我带回老院子。
　　梨树还在，我和娘以前的房子也在，只是堆满了杂物，上面还洒了许多的白石灰。
　　我在春茹的房间朝窗外望出去，有些出神。
　　然后春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头来，一件碎花的小袄在我眼前左右晃动。
　　春茹从后面探出笑容：“小阿离，看，喜不喜欢新衣裳？”
　　阿娘以前常常这样做！
　　我有些闷闷的点了点头。
　　春茹兴致勃勃：“来试一试。”
　　她蹲在我面前，帮我扣起扣子，仔细的瞧着我，然后叹息道：“阿离，不是春茹不疼惜你，若是我能有一分的自由，定然不会让你受这份苦头。”
　　我抽了抽鼻子：“春茹姐，我娘就住在月亮上，她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春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当然，你阿娘怎么会骗阿璃呢。唔，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有一次我看月亮的时候，她还跟我说话呢！”
　　“真的？！阿娘她跟你说了什么？她有没有提到我？”我一时来了精神，抓住她的手臂。
　　“你阿娘说，她不仅在月亮上看着你，而且还天天跟着你呢。”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睁大眼睛。
　　“下次你留意一下就知道了。在你走路的时候，月亮也跟着你走，你停她也跟着停呢。”春茹端来一盆针线，坐在炕台上一边缝补着衣裳，一边说：“你娘告诉我说，知道你很乖，她心里面很高兴。她也听到你在心里跟她说的悄悄话，知道你在想她了。可是因为天上都有规矩的，不允许跟地上的人说话，所以她才没法子回应你，她叫你安心，别要想她太多。因为你每哭一次，她也会跟伤心一次。”
　　我连忙摇手掌，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在想她的时候哭了。”
　　“这就对了，上次她跟我说话的时候，就是窥着身旁没人，才难得有机会说了这么一次，这是秘密，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了，不然她会受罚的。”
　　我赶紧将声音放着低低的：“我们现在说话，天上的人会知道吗？”
　　春茹抬头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我，也压低了声音：“应该不会的，白天的时候天上人的耳朵都比较聋。”
　　我松了一口气。
　　春茹嘴角弯弯，尽是笑意。
　　她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哼着小曲。
　　我心情也很好，抓起她正在缝的衣裳一角：“这是谁的衣裳，袖子这么长？”
　　春茹脸微微一红，说：“你秦叔快回来了！”
　　“秦叔有信来说的？”我高兴。
　　春茹迟疑了一下：“听府里的人说，大公子就快回来了，自然他也会跟着一起回来的。”
　　——
　　晚上回到住处，我蜷躺在床上，侧枕着双臂，不理睬香枝她们的笑闹，心里头暗自有了计较。
　　夜再一次安静，月色洒遍大地，大家都睡着了。
　　我坐起来，蹑手蹑脚的穿好衣裳鞋子，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白天里熟悉的事物被月光载成各种形状的剪影。夜空中，璀璨的星河闪烁，银月晈洁，披着一层蒙蒙的柔光，象阿娘灯下时的脸。
　　我心中一阵激动，轻声叫道：“阿娘，你在月亮上看着阿璃，是吗？”
　　四周没有回响，只有唧唧的夜虫。
　　一阵风声卷来，拂过我的头发，清凉而温柔。
　　我颤颤的走上几步，月亮也晃晃的走上几步！
　　我差点就要喊了出来！巨大的喜悦迅速填满整个胸膛，象是快要炸开了一般，我的心怦怦直跳：阿娘没有骗我！！春姨没骗我，她一直天上看着我！！！
　　我真想快乐的大喊大叫，可随即又立刻捂住了嘴偷笑：这是我和娘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推开院子的门，快乐令我如同身后长翼，我感觉我在飞翔。
　　夜风飒飒的扑着我的脸，掀起我的衣襟，带着花草的清新气味。然而无论我去到哪里，折转了向哪个方向，跑得有多快，月亮仍然是一步不离的跟着！不离不弃！
　　尤如奔在广恒无际的大地，呼啸的山林身后倒退，绿草波涛浪伏，这天地间，只有我和阿娘。
　　我猛的站定，天空上的阿娘也立即停住！
　　我看着月亮，阿娘在静静的看着我。
　　快乐与兴奋让我忘乎所以，我纵声欢笑。
　　我记得这个游戏！
　　从前阿娘跟我玩老鹰抓小鸡，我跑，娘也跑，我停，娘也停。到最后，我们都笑着倒在了一起！
　　笑声穿透夜空，阿娘在月亮上一定能听得到！
　　“喂，什么人在那边！”
　　一道声音传来，赫然打断了我的快乐。
　　糟糕，被人发现了！
　　我抬头朝月亮吐了吐舌头。有娘在身旁的喜悦并让我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害怕和畏惧。
　　人影走近，半明半暗的月色下，却是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
　　他脸蛋圆润，眉目清秀，个头也只比我高了大半个脑袋。左手抓住一根断树枝，右手提着一件不知是什么事物，身上穿着的是蓝或灰的衣裳，夜色下虽然瞧着不太清楚，但估计也是跟我差不多地位的元府小杂役吧。
　　既然来的不是大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侧着脑袋打量着他，然后瞧见地下有他的影子。
　　他也侧着脑袋打量着我，走过来，突然伸手，战战兢兢摸了一把我的下巴。
　　还好，不是鬼！
　　我和他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说：“喂，你是谁啊，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竟然跑来了大花园。
　　府里的规定，我们是不允许在花园里出现的。
　　“你又是谁？你怎么也是一个人在这里？”我反问他。
　　男孩挑了挑眉：“我先问你话，你先回答我！”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可你得答应我不许告诉别人。”
　　男孩点了点头：“你说就是了。”神态显得很老成。
　　“我叫阿璃，在杂事房那边做事。我刚才想阿娘了，所以才偷偷跑了出来。唔，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答，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问道，：“你阿娘在府里做事？”
　　我摇头：“我娘死了。。。。。”
　　男孩啊了一声，沉默了一会，说：“我娘也死了。。。。。”
　　“你也是在想你娘吗？”我蹲下来，顿时有一种同病相怜同命相依之感。
　　“有时想，有时不想。”男孩声音低低的，手上的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
　　他鼻子抽了抽，声音有些哽咽：“他们说人死后就没有知觉了，你再怎么哭，再怎么想也是没有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用力摇头：“她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而已，但她们一定会想念着亲人。就象我娘一样。”
　　他疑惑的看着我。
　　可我不能将娘的秘密告诉她，想了想，我随在他耳边说：“我有一个好玩的游戏，你要不要一起玩？”
　　“什么好玩的游戏？”他眉毛挑了挑。
　　“跟月亮赛跑，看谁跑得快！”
　　“月亮又不会动，怎么比赛？”
　　我拉着他的手：“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