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凤台》朝飞

21、花桃如锦笑盈腮4（第21章）

　　说书的老先生，说话诙谐，节奏张驰有度，引人入胜。
　　我和小喜喝着一碗的羊杂汤，又嗑了半斤的瓜子，听得入了神。
　　来来往往的人一波又一波，却听老先生将手中的木板子啪一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托着个盘子过来要观众打赏，听者纷纷都散了。
　　我不知该赏多少才是好，但瞧着老先生失落的眼神，想了想，便数了了二十个铜板放下去。
　　小孩子儿眼一亮，脆生生的道：“多谢姑娘厚赏。”
　　小喜拉我：“走吧走吧，眼见天有些晚了，公子怕是等着急了。”
　　转上大街，人头拥攘，马车已是不能行了。
　　我见两旁各式商铺林立，沿街还设了不少的竹子搭成的小摊档，花花绿绿的摆着各式面具、风车、绣线、饰品之类，就再也走不动了。顾不着掌车大叔的劝，硬是拖着小喜过了去，两人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嘻嘻哈哈的。
　　不知不觉挑了几样小东西，很是开心。
　　“哎呀，阿璃，你瞧瞧这只玉镯子，绿莹莹的，你戴着保准好看。”小喜拿起来就往我手上套：“你试看是不是？”
　　我举手在阳光下，眯起眼：“确实好看呢。”
　　档主满脸笑容：“姑娘好眼光，这玉镯子有名是云南出的绿眼儿，可是稀罕珍贵的玉种呢。聚宝斋那至少得二十两银子。姑娘若是喜欢，十二银子给你得了。”
　　“阿！这么贵！”小喜惊得掩了口。
　　我也觉得价高了。十二两，得我一年的佣薪呢。
　　我恋恋不舍的退下镯子。
　　档主道：“姑娘若是真心喜欢，我便再折一些价给你。啧啧，你瞧瞧，绿莹莹的，衬着姑娘的雪腕，多美啊。姑娘你得知道，这玉啊，是有灵性的宝物，可不是谁都能衬得它这么的好看的。难得姑娘和它合了缘，我再让些。八两银子给你了，怎么样？”
　　我为难：“我没这么多银子。”
　　“姑娘您有多少银子在身上？你说吧，说个价钱出来，只要别让我亏得利害就成。”
　　我掏出小荷花包，数了数，很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会只三两左右的碎银子。”
　　档主一脸痛苦纠结，最后咬牙跺脚：“哎呀，成了吧！瞧在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份上，我是半卖半送了！”
　　大掌一摊：“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举着个钱袋，正要递过去，一只紫衣袖子忽然从旁横了过来，一握握住了我的手。
　　我大吃一惊，立即就要缩手，一时却是挣不脱。
　　回头一看，却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陌生青年，油头粉脸，流里流气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家丁。
　　心更惊惶，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紫衣青年眯了眯眼，细缝的眼隙中诡光闪烁，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我，嘴里啧啧数声。
　　“美玉配佳人。姑娘喜欢这镯子？”他甩了甩头，一名家丁捧了一串铜钱上来。
　　摊主干笑：“这个，这个数可不对。”
　　几条大汉哄一声拥上来，围着摊子怒瞪，摊主顿时噤声。
　　青年伸手将镯子取过来拿在手上把玩着：“与佳人有缘，这镯子我便送给姑娘了。”说着，就想伸手过来拉我。
　　我后退几步：“不必了。”拉了拉小喜：“我们要走了。”
　　“嗳嗳！别忙着走啊。”他忽倏的地拦在面前，两臂张开：“小姑娘，你急什么啊？咱们再聊会？”
　　“公子请让开，我家人正在寻我们。”我强作镇定，虚张声势。
　　青年笑嘻嘻的：“正好，我也想见见你的家人。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说了，我就让你走。”
　　这就过份了。
　　这么当街拦着未出阁的姑娘不让走，还硬是问人姓名。我以前听府里的人说过，那些下流的痞子，最是恬不知耻，你越是害怕，他便是得意，你若是怒了，他便趁机找些借口趁机轻薄。
　　在王府这么多年，我虽是个下人，可从无人敢对我如此无礼！
　　怒气一生，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喝道：“让开！”
　　青年微一惊，退了半步。
　　随即眼珠一转，又复笑嘻嘻的轻浮：“姑娘倒是有些气势，想必是出自大户人家调教过的孩子。嘻嘻，说说你家老爷是哪位朝中大人，放眼这京城，本少爷没有不识得的。”
　　我不理会，转身欲走。
　　他使了个眼色，几名家丁立即就围了上来，堵了去路。
　　我又惊又怒：“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想干什么？要邈视王法吗！”
　　“王法？！”青年愣了一愣，又笑了，继续的流里流气：“本公子可是很守王法的人呐。不过，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一心倾慕于姑娘，何罪其来？”
　　小喜紧紧的揪着我的衣袖，我身子微微打颤，头一次遇着这样的无赖，虽然恼怒，可束手无策之下，也有些害怕。
　　好生后悔当初没听李公公的话，这外面的花花世界，果然乱得很。
　　“姑娘用不着害怕，本少爷最是怜香惜玉。你瞧着大日头的，累得美人儿你香汗淋漓，让人见之忧怜。不如就让小生做个东，寻间酒楼坐着，咱们一边喝着小酒聊天，一边等着你的家人来，岂不美斋？”
　　我皱了皱眉，忽尔展眉一笑：“好啊。我听说有家太白酒楼很是有名。”
　　见我笑开，那青年喜上眉梢，浑身颤抖个不停，身子发了软似的：“太白酒楼就在前面不远，姑娘。。。。。”伸手过来就想摸我。
　　我啪一声，重重的打在他手背上，喝道：“好好的走，前头带路！”
　　我在府里，人人都说我脾气温顺，唯独文轼说我倔。他爱惹我生气，却也怕了我生气。
　　因为我怒起来，打在他手背上的劲，实实在在的够他雪雪的呼上好一阵子的疼。
　　这青年被我这么毫不留情一掌打下去，果然也喊疼。
　　却不过是眉开眼笑的，一点儿也不恼。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越发的生了闷气。暗想，待到了酒楼，看文轼这混世魔王怎么收拾你！
　　不料还没走近太白楼，倒是是有人主动迎了上来。
　　来桂两手抱着摆在胸前，懒洋洋的往路中一立：“站住！”
　　一众人等都停下来。
　　我和小喜对视一眼。
　　紫衣青年却不卖账，脖子一歪：“呀，我道是谁？原来是元府门下的一条狗，怎么着，你不认得爷了？”
　　有持无恐，很是有些来头。
　　来桂也不生气，依旧是一副嚣张的势头：“应天府姓罗的，老子原意是为你好，这才劝你退回去的。不过瞧你这龟孙的模样，不吃过屎肯定心不甘。”
　　青年额上青筋暴了暴，冷声回应：“平日里瞧在王府的面子，对着你家公子客气了些。不打狗，只是看在主人的颜面上，可不是意味着哪只下等的狗杂种都可以来吠本少爷！好狗不拦路，滚开！”
　　来桂嘴角一哂：“龟孙就是龟孙，说了你还不认！既然硬是要喊着求着要出丑，爷怎么能不成全你。”
　　身子侧了侧，果然是让开了。
　　紫衣青年得意，睥睨了他一眼，重换了一张笑脸，恭身道：“姑娘，请！”
　　“踏踏踏”太白楼里一阵拖鞋脚步声，慢吞吞的走出个赢弱的灰衣少年。
　　脸尖眼大，皮肤白渗渗无一点血色。
　　紫衣青年如着了电一般，身子抖了抖，结结巴巴的道：“陆，陆，陆。。。。。。。”
　　灰衣少年有气无力：“公子爷咐吩，磕满一百个响头，滚！”
　　紫衣青年脸色发白，二话不说，竟然立即就跪了下去。
　　嗵嗵嗵磕头如捣。
　　那几个家丁倒是见机得快，赶紧也都跟跪了。五六条大汉撅着屁股，脑门用力的撞着石板，嗵嗵嗵的一阵响，这景观，倒是趣谐。
　　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嘻骂怒笑皆有。
　　来桂嘿嘿奸笑两声：“瞧，狗子就是改不了吃屎，你要不给他吃，他还非得跟你过不去。”冲着我和小喜招手：“你们去哪了，磨磨蹭蹭的，叫人好一番等。”
　　俯近来我们耳边，低声笑道：“这混蛋拦你的时候，二公子正好在楼上瞧见了，还叫我去接你们哩，想不到你聪明反将他引来了，倒是省了我们一番手脚。”
　　楼上突然飘下来文轼的声音：“来桂，你数着啊，公子说了，少一个唯你是问呢！”
　　来桂眉毛耸来耸去：“啊呀，公子你怎么不早说，这当口我也不知道他磕了多少。”
　　楼上顿了顿，文轼怒骂：“笨蛋！数数当然从一开始，这还用得着教吗！”
　　“哎，公子骂得是，小的受教！小的这就开始要数了。我一定按着公子所教的，先从一开始数，再数到二，然后数到三。。。。。。”那边嗑头声咚咚响，这边来桂罗嗦个没完。
　　我和小喜捂着嘴，笑嘻嘻的随着灰衣少年上了楼。
　　太白酒楼一楼满了席，每张桌子都坐了人，可上了二楼，却只有一席。
　　紫黑的八仙桌旁，仅坐了三个人。
　　一个是文轼，另两位却是在王府里见过的！
　　我面刷的就红了！
　　想着那天自己就在他们眼前出了丑，这回再见着，我倒情愿面前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