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短篇同人集》斜默

9、金桔与躺椅(完)

　　其一.

　　清水瞳第一次见到幸村精市是在红灯街上。

　　她那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交房租了，也有那么两天米粒未进，今天那个房东恶狠狠的站在她面前，立下了最后时限。
　　清水瞳颇为无奈，她并没有太高的学历，找些工作的工资也是微薄的，根本就支付不起她的开销。
　　她只得谄媚的笑着，对房东如此说道：“我男朋友来的时候一定会给我付房租的，但是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房东也瞥了她几眼，见她原本姣好的面容苍白得不成样子，与那浓重的黑眼圈比起来像极了午夜凶铃里那个女鬼，心下也顿生同情，但也只是一瞬间：“不成不成，通融是不行的。”
　　清水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下还是得装成一副可怜的样子：“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我只是想借一下太太您的化妆品，起码要我出去跟他见面有些底气罢！”
　　房东总归有些同情心的，借了她一点。

　　她化好妆后总算有些底气了，朝房东笑笑，大摇大摆的走向了红灯街。

　　清水瞳暗想，骗钱总不能太过张扬，得找个小角落。
　　这年头男人不会对太清纯的学生LOLI有太强戒心，拿到钱之后也可以方便逃跑，至于自己这张脸，应该不是太老的样子吧，扮个高中女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对着一辆车的车窗扯了扯自己的脸，然后冲着可以当镜子的深色车窗做了个鬼脸，样子俏皮可爱。
　　再来呢，就是找的对象不能太猥琐了，虽然不涉及到情爱，但总要让自己的视觉享受一点，还要像知识分子那样，这种人最压抑又最爱面子了，当然也是最好骗的。

　　随着清水瞳的计划逐步完善，夜幕也在逼近。
　　红灯街不愧为红灯街，到处弥漫着一丝糜烂的气息，夜色笼罩着街上形形色色的男女，他们的姿态或高贵或轻佻，每个人身上却都有一丝寂寞的气息。
　　寻求□□的结合，让这寂寞显得不是特别明显。
　　……起码，在那一瞬间，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
　　清水瞳突然就迷糊了心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街上只有寥寥几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在行走，偶有一人走到她的面前，被她面容中没有掩饰的厌恶刺伤，转身走开。
　　她站的地方本就不算显眼，看到这举动的人更是无人再往她这里走。

　　清水瞳有些着急，心一横，也不管自己的“择客”标准，冲上前去，闭着眼，随便抓了一个人的衣角。
　　“嗯？”那人淡淡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清水瞳的头低得愈发低了，不知有没有红晕窜上脸庞，她小声道，“请你……”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有好意思将下句道出口。
　　那人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笑声：“说大声点。”
　　“请你……带我回家！！”
　　清水瞳不管不顾的大声说出了口，她即使闭着眼也可以感受到因为她的分贝过大而被吸引过来的仅有的几个人。

　　“唔，好啊。”那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惊的清水瞳连忙扬眸看他。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清水瞳都找不出一句话来形容那人当时的样子，每当提起的时候，只能匆匆掠过，道声惊为天人变算罢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仿佛被雷电打中，从心底舒展开来，似乎就是这样类似的感觉，只不过她穷尽一生，也再不能找出更加合适的句子来描述。

　　其二.

　　那人名唤幸村精市，乃东大的讲师兼学校财务部主任，当清水瞳听见幸村精市做介绍的时候正在故作优雅的品茶，那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再抬头时，看向幸村精市的眼神里多了点名为鄙夷的眼神。
　　“为人师表……道貌岸然！”
　　幸村精市有些不解，但也并没有深究。

　　“小瞳，给我拿一下杀虫剂，对，就在茶几左边。”
　　清水瞳乖乖的给幸村精市送了杀虫剂过去，说起来这怪人的兴趣爱好竟然是种花养草，在足有七十二平方米的超大阳台上，摆了一溜儿的花盆，除了留空给人走路的，竟没有一丝缝隙。
　　他最过喜爱的便是那金桔树，说不上什么名贵品种，也不怎么结果，经常修剪，倒是将那短小的枝桠弄出了些别致味道，寥寥几个金黄色的果实凌乱的挂在枝头，被阳光一照射，反射出丝毫不刺眼的暖黄色。
　　清水瞳也想偷偷的去摘个来吃一下，水果现在的价格可高，她可买不起，虽然知道那金桔树一直受幸村精市的喜爱，也不会特别好吃，但心里总还是有点贪念的。
　　幸村精市大抵是看出来了，把她叫到了身旁，一同坐在沙发上，笑着说要给她讲个故事。

　　清水瞳浑身一哆嗦，连忙说，“洗耳恭听。”
　　幸村精市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原先养过一只龙猫，也挺宠爱它的。”清水瞳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更加的警惕。“然后嘛，它有天跑到了阳台，偷吃了一颗金桔……”
　　幸村精市拖长了调子，清水瞳咽了口口水，明知道是陷阱，但是不得不跳啊！“然后……？”
　　“送给隔壁养猫的那户人家了。”幸村精市笑眯眯。

　　她沉默一会儿，然后猛地站起来。幸村精市问道：“你干什么？”清水瞳朗声回道：“给你宝贝的小金桔浇点水去！”
　　幸村精市微怔了一会儿，然后展颜笑开。
　　他说。

　　“小瞳真乖，小瞳真是个好姑娘嗯。”

　　其三.

　　清水瞳在乖乖待在幸村精市家里做些家务照顾花草这些的任务，清闲又平稳，突然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不用出去骗人，不用为了钱财而发愁，虽然也曾想过为何幸村精市不赶她回去。
　　清水瞳想自己还是去找点工作比较好，她这样跟幸村精市说了。

　　不知道幸村精市是什么表情，他背对着她，绚烂却不刺眼的夕阳直射进她的眼睛里，连幸村精市的轮廓都看不清，明明触手可及，却仿佛远在天边。
　　“嗯，去吧。”

　　清水瞳最后在一家书店找到了工作。
　　是位于千代田区神田神保町1-1的玉英堂书店。
　　清水瞳很轻松的就通过了面试，那里的老板人很不错，把这个消息告诉幸村精市的时候，她看到他的嘴角弧度轻轻勾起，大力的揉了揉她的乱发。
　　“小瞳真不错。”
　　她的脸稍微有点红。

　　早上上完班就待在家里做饭，做给自己吃，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午夜狗血档，半昏半醒的等着幸村精市回家。
　　记得幸村精市第一次知道她等他回家的时候，笑容颇为苦涩，他说，小瞳你别这样，这样我会良心不安哟。清水瞳在迷迷糊糊中大声回答他，我愿意等就等了，你又拦不住我，何必良心不安。
　　幸村精市无奈的耸肩。

　　清水瞳一度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时光，永远不会离开。

　　其四.

　　当然会有搅局的人出现，清水瞳并非没有自觉。
　　那些她的债主不知怎的找到了幸村精市的家，夺门而进，将所有小件的有价值的运走，将搬不走的大件物品砸碎。

　　清水瞳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制止。
　　她躲在隐蔽的角落里，蜷缩着身体，抱着自己的头，心里无数次重复，不要了，不要破坏这里的一切……
　　可是清水瞳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她有勇气去欺骗，却没有勇气承担后果。

　　她心里酸酸的，突然眼泪就掉了出来，一大颗一大颗的，止也止不住，咬着下唇，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
　　她已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到现在连保护自己家的勇气都没有。
　　哪怕……哪怕只是冲上去说明，站在那里让他们打到伤痕累累，也要比这样好。

　　因为没有勇气，因为有值得悔恨的事情，才会一直对自己斤斤计较。但是连改变的勇气都没有，连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出。
　　只有到成熟后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明白自己的懦弱之后，才会放弃对自己的挑剔，舍不得再抛下世界上那个无力的自己，也会笑着或调侃或无视。
　　只可惜现在的清水瞳年龄还可以，却还是没有成熟。
　　所以她只会一直哭一直哭。

　　等到很晚很晚那群人才走光，清水瞳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酸麻到抽筋，她索性坐在了地上，轻声的抽泣起来，若是有人听见，一定觉得自己遇鬼了。
　　已经哭到没有力气大声哭了。
　　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面对他了。

　　他会生气吗？
　　他一直很温柔的，这次会讨厌我吗？
　　会把我赶出去吧……

　　她有点累，哭到累了，慢慢的睡着了。
　　睡的不怎么好，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成了一只乌龟，被壳束缚着，她想要出去，然后，她就不能呼吸了。
　　梦中迷迷糊糊感觉到幸村精市来找她，她就趁这次机会，期期艾艾道：是我欠了钱，才会有人来砸的，我都看着的……我不敢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幸村精市抱着她，发怔了半响，然后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应了声。
　　清水瞳抓着幸村精市的袖子，问：那你会原谅我么？幸村精市再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不会怪你的，但你以后也要努力工作偿还哟。
　　清水瞳欣喜若狂，头不停的点着，两只手环住了幸村精市的头，狠狠拥抱着，在幸村精市看不到的角度，张大了嘴，做出痛哭的样子，却连一滴眼泪一声哭音也发不出。

　　清水瞳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时候才喜欢上幸村精市，并愿意为止付出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