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携手同游人间》遠日歸航

28、第二十七章

　　走出书房，她向房间走去。
　　已是秋末，夜风吹来带着寒意。
　　此时，半里外的树林传来些微的声响。

　　柳眉微微皱了皱，她没有多想，改变的方向。
　　回来的这段日子，她抽时间将树林的“困龙阵”改良了，已经不是三年前像是赫连廷他家的后院那么容易就能进来。而且这些日子来，没有人闯过进去。

　　月光下，一条黑色的人影立于树林前。
　　看到那个人，她不禁叹了口气，略带无奈的道：[看来这“困龙阵”还真是你家后院啊。]为什么他总是那么轻易就能闯过呢？
　　来人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借着月光将她看了个清楚。比两前年长高了点，身体也发育得像个女人了。
　　这个男人，她看着他，抿着唇。
　　想起他带领弯月教弟子踏平了十二门派，想起被他统领着的半壁武林，想起那些死在弯月教手下的人…
　　心情，她自嘲的笑笑，何其复杂。
　　不想去批判他的所做所为，可她也只是一个凡人呀。

　　见他只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她不禁奇怪：[赫连教主大驾降临，不会是为了看小镜吧？]
　　来人正是赫连廷。
　　月光下，这男人一身黑衣，就好像那藏于黑暗里的邪神。
　　虽然邪魅却教人移不开目光，她不得不感叹，这个男人的确很吸引人。
　　[温小镜。]
　　[嗯？]
　　[小镜。]
　　[嗯…]
　　[小镜。]
　　[嗯…？]
　　他睇着这个少女，[小镜…]依然是清冷的嗓音，可是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她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勾起唇角微笑，道：[赫连教主，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他深夜来此，不会是为了唤自己的名字吧
　　他看着她，这两年来她的事情，其实他都知道的。虽然不肯承认，可是他知道自己记挂着这个女孩，至于原因为何他却不想去深究。
　　就怕，那个原因是他不想去面对。
　　这个男人的态度很奇怪，温小镜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过门便是客，赫连教主不嫌简陋就请到寒舍稍坐吧。]
　　看着她，他轻轻点头。

　　来到半山，他们走进屋中。
　　赫连廷略略打量一遍，依然是家徒四壁，就如三年前自己离开前的那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让他在屋中等着，温小镜到厨房去沏茶。

　　回来的时候，就见那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以手支撑着头闭目养神。
　　这样毫无防备的他，她第一次见到。少了睁开眼时的冰冷以及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少了那一股让人却步的威严，显得可亲多了。
　　可是她心下奇怪，他就对自己这么放心吗？
　　她站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为难着呢。
　　好像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那个男人正开了眼睛，就这样定定的望着站在门外的女子。
　　见他睁开眼，她连忙收敛心神拿着托盘走了进去，嘴边绽放一个微笑，[你该累了，这儿有几个包子，吃过之后，你就去休息吧。哪儿有睡的地方，你该知道的。]
　　他看着盘中那几个包子，声音依旧冰冷：[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来吗？]
　　她一怔，随即一笑道：[你想说，自会说。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不是吗？]她早就学会了不自寻烦恼很久了。
　　闻言，他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味道，依旧。

　　门外，风呼呼的吹着。
　　温小镜走过去将门关上，转身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已经将一只包子吃掉，正在拿第二只。不知为何，这一刻她觉得胸口处升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然后想起，三年前在边关客栈那个夜晚，他陪着自己看月亮。
　　嘴角不禁完成一个微笑，她站在那儿看着那个男人，今晚他也在。
　　…
　　……
　　温小镜醒得很早。
　　自从跟在灵千秋的身边这两年来，她无法深眠，只要有一点声响就会醒来。即使能一夜不醒，但总也很早就醒来。
　　为此，燕涟漪的药可没少吃过，可也不见好转。
　　渐渐的，她也习惯了。

　　天，还没有亮。
　　她来到厨房，生起了火烧水沏茶，顺便做些早饭。
　　她与战默一起住，饮食也没个定时，两人总是随便就一顿。昨晚给赫连廷吃的那几个包子本来留着当今天的早饭与午餐，可是现在得做了。
　　古代不比现代，没有方便面这种速食的食品。
　　她想做面条，幸好这拉面还是会做的，还得感谢那个很无良的师傅。以前，战无非一声令下，她就得做。那个没良心的师傅说过，很难吃。
　　难吃，还不是全吃光了么？
　　想想当年，看看现在手里的面条，她突然想到，如果哪天这江湖无聊了，又或者她腻了江湖小典这工作，可以去开家拉面店过日子呀。
　　想着想着，她不禁笑了出来。
　　不知道，到时候战默会不会愿意当个伙计呢？

　　那个少女一边甩着面粉一边自顾自得笑着，脸额上沾了少许的面粉。明明就是一张不怎么出色的脸，可那单纯的笑容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不知道，原来她还可以笑得着纯粹。
　　在她起床的时候，赫连廷便醒了。他不知道她这么早起是为了什么，记得在弯月峰的时候，若莫雪没有叫她，这个女孩是绝不会自己起来的。
　　看着厨房里的少女，他不解为何胸口那颗心会觉得温暖。
　　温暖，这两个字对于他说，很陌生。
　　他皱起好看的剑眉，好一会之后，转身走开。
　　…
　　家里实在没什么好吃的，肉就是前些下山买回来的腊肉。
　　沏好了茶，温小镜拿到了葡萄架下。
　　屋子里很安静，也没看到赫连廷，想来他还在睡。面要即时吃才好吃，泡在水里太久就会发胀，所以她想等他醒来才下面。
　　一壶茶，一本书，她就这样边看边等着赫连廷醒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他起来。

　　[师傅。]战默走近她。
　　她扭头看过去，微微一笑，道：[你起来了。]
　　战默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还是开口:[师傅，那个在师公房间的人是谁？]
　　微微一怔，她说：[弯月教主，赫连廷。]
　　战默瞪住她，[赫连廷！？]
　　她轻笑出声，道：[有必要那么吃惊吗？]
　　他得安抚自己受惊的心啊。[师傅，你从来没有说过，你认识那个魔教教主的。]他虽然也知道，可那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她一愣，然后笑了笑思索了一会，道：[也是，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么说吧，他是你师公故人之子。]
　　好像，就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闻言，战默皱起了好看的剑眉，惊讶道：[师公居然还认识魔教之人？]
　　她笑笑，[别想这么多，江湖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个看客而已。]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好吧。]现在他有些明白，当年在客栈里，为何那些弯月教的弟子没有为难他们。
　　[好了，别站着，该做早课了。]她看了那小子一眼。
　　[是。]于是，他就站到了一旁，扎起马来。
　　每天早上扎马一个时辰，风雨不改。

　　风悠悠吹来，太阳出来了，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眯了眯眼，感觉到身后站了人，嘴角不禁微微一弯。[赫连少主，醒了。]其实，只要他不控制着身上的气息，她是很容易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的。
　　赫连廷迈开步子走过去，他站在这儿好一会了，可见她看书看得那么入迷不忍心打扰而已。
　　坐在躺椅上的她手拿着一本书在看，那模样是那么的悠然自得，仿佛她在另一个世界。战默就在她身边扎马，而那画面是那么的宁静，让他不禁想要打破。
　　那个世界，似乎没有他插足的余地。
　　他不想与她离得那么远，即使自己的世界那么的血腥，还是想要把她拉过来。
　　将手上的书放下，她站了起来，转身对他说：[你先坐一会，我去做早饭。]话落，她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阳光下，紫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记忆中的白色了。
　　在桌子旁坐下，他拿起那本她看过的书，《搜神传》。

　　战默看着师傅走远，然后他看向那个黑衣男子。
　　说真的，他感到很惊讶传说中的魔教教主赫连廷居然是这么年轻的。更惊讶的是，温小镜与他熟悉程度。
　　自己的师傅，他了解。
　　平时她好像很好相处的样子，与所有人也有说有笑，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但其实，她在无形之中设了一条界线，没有人能踏过。
　　但是这个赫连廷，他眯了眯眼，对她来说似乎有点不一样。

　　赫连廷转头看向那个少年，只是淡淡一瞥，很快就别开目光。当然知道这小子就是温小镜两年前在水城所收的徒弟。
　　这两年来，他们一直和灵千秋在一起，他也当然知道。
　　这是她的选择，他自然尊重，可不免仍有些生气。

　　不一会，就见她拿着托盘走来，上面放着两碗冒着烟的汤面。
　　那一刻，他弄不清心里的感觉。
　　将汤面放在桌子上，她一边将托盘放到一旁一边对他说：[吃吧。]本想说，家里物质缺少，要他将就。可继而一想觉得矫情，就说了这两个字。
　　沉默的看着那两碗汤面好一会，他才拿起筷子，分明给自己的那一碗盛得比较满。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他一边吃着面条一边想着，这并不是什么好吃的食物，就只是面条腊肉和加了盐的汤面而已，可他却觉得这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汤面。
　　也许，是因为这碗汤面是她为自己做的。

　　战默很不是滋味的抿了抿唇，师傅居然对那个男人那么好。
　　[小九，厨房里还有面。]温小镜对他说：[时间到了，你自己去下来吃。]
　　[知道了。]他闭上眼睛，眼不见为镜啊。

　　吃过早饭，温小镜将碗收拾洗干净，然后又重新沏了一壶茶。
　　葡萄架，那个男人正在闭目养神。
　　她走过去，他好像很累，那眼肚下有着淡淡的阴影，到底有多少天没好好睡过了？
　　心下有些不忍，她轻声开口：[赫连少主若是累，就回房休息吧。]
　　他睁开眼，轻轻应了声：[嗯。]
　　在这儿，自己可以放下防备。
　　在她面前，他没必要装，只是冷情是习惯了。

　　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温小镜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她没有觉得唐突。他要留下，她也没有抗拒。也许是，在无名居中一个人太过寂寞了吧。
　　风吹过，落下了一地黄叶。
　　她笑了笑，拿起扫把，想着今天的午餐可以是烤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