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缘：情迷七世》慕光舞流蝶

15、第一世（9）

　　“晴明，你是如何发现的？”

　　“好吧，我就让你死得明白，师傅在那次百鬼夜行之后回来性格大异，我虽有察觉，只当是师傅经历百鬼夜行不适。直到沙罗有一次告诉我师傅连生活习惯都改变，我才开始注意。我一直没有想过有人操纵了师傅，直到无意中发现，师傅的一个小动作和你竟然一样，我才发现原来师傅是被你操纵了。”

　　“小动作？”

　　“你果然没发现，你遇事总喜欢不由自主捂住颈下。”

　　我左手伸至颈下，那里有一块带着我体温的玉牌，是玄给我的那块玉牌，我苦笑，原来不知不觉之中，我对玄的依赖竟如此之深，只是，我明白的太晚。

　　“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之神听我号令……”

　　“如果思念的话，就来寻找吧……和泉最深处信太森林，葛之叶……”反复覆颂的歌谣轻轻的响起，打断了晴明。晴明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温柔起来，随后转过头去，“母亲……”

　　“有机可乘！”我心念一闪，丢下贺茂忠行的身体和被天狗禁锢住的一命逃出封印。却又重重的落了下来。

　　晴明转过头来，眼神里有些轻蔑，“你以为我费了这么大心思要你前来，会这么轻易就让你逃走吗？”

　　“晴明，是你设了陷阱？”

　　“是，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封印天狗这件事做的和真的一样。你的占卜是没有结果的吧？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本来就不想封印天狗。”晴明唇边浮上一个邪魅的笑容，我这才发现，这个少年，有着我根本不了解的一面。我想，我是被那双眼睛迷惑了，才会认为晴明是单纯到透明的孩子。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一双眼睛后面，究竟隐藏了什么。又或许，我一直都对他信任有加，所以不曾去细细琢磨那双眼睛？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可他对我是真心的吗？恐怕并不想我想的那样！

　　我苦笑了一下，今天看样子是难逃一死了。我并不怕死，漫长的生命让我对人世间的种种已经厌倦，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寒暮山上还有未了的心愿……四方神焰熊熊燃烧起来，我感觉到自己的命在火中溶化。说实在的，这种感觉虽然疼痛，却让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尤其是我这种活了上千年对生命已经没有新鲜感的妖。

　　“晴明，住手！”一声暴喝响起在空气中。熟悉的声音，我在火焰中抬起头来，是葛叶。

　　“母亲……果真是你？”晴明欣喜的迎上去，却被葛叶一巴掌扇了一个趔趄，他吃惊的捂着脸：“母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我离开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说的？！”

　　晴明低下头不讲话。

　　“还不快把公主的封印解了！”葛叶看了我一眼，有些焦急。想必是我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不堪。

　　“这……”晴明抬起头来，面露难色。

　　“连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葛叶厉声说到。

　　晴明很不情愿的帮我把结界解了，可是我的元神已遭重创，恐怕时间不多了。“你别以为母亲来帮你就能够活着逃走，这山下等着你的，不比我这少。”晴明为我解开结界的时候附在我耳朵边说。

　　我微笑，望进那一双眼睛，那是我爱的眼睛，是我日思夜想，一直都放不下的牵绊啊，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读懂那双眼睛里的内容。

　　“公主，你没事吧。”葛叶扶起我。

　　我摇摇头，“我伤了元神，恐怕时间不多，叶姨，土遁，送我回寒暮山。”

　　葛叶落下眼泪，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我拦住她，“叶姨，何苦？”

　　“孽子，我走之前是如何嘱咐你的，你都忘了吗？你现在竟然为了一个人类，要伤她，你对得起她吗？你可知道，你所有的……”

　　“叶姨，”我打断葛叶，“还提它们做什么……”

　　“是她先杀了沙罗的父亲。”

　　“闭嘴！我看你是被她迷了心智！沙罗的父亲是被轮入道夺去了灵魂，公主她……她为了教你才用士神控制了贺茂忠行，否则哪来的今天的你！”

　　“轮入道？怎么会这样？”晴明愕然。

　　“叶姨，何苦让他自责。”我摇摇头，嘴里腥甜，却硬咽了下去。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一直以为我的离开可以让晴明这一生都不接触法术，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妖算也不如天算，竟然是你教了他，最终他还是伤了你。”

　　“叶姨，你早知道？”我有些愕然。

　　葛叶点点头，“圣主早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占卜出一个预言，她诞下的金子将遇见宿命中的那个人，随后将要追寻那个人，最后命丧白狐与人类的孩子之手。一直以来圣主谁都没说。直到有一次下山我无意之中在皇家狩猎场中了猎人的陷阱，又被猎狗追赶，是晴明的父亲救了我，随后我为报恩替他产下晴明。圣主这才明白那个预言的严重性。招我回去，一方面是想让我暗中保护你，另一方面是不想让晴明学法术。没想到啊，预言还是实现了。”

　　我笑，其实，宿命一直都无法改变的，母亲大人知道，葛叶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吗？

　　“公主，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对这个孽子这样好？”葛叶说着还狠狠的蹬了晴明一眼。

　　“叶姨，你相信有前世吗？”我没有回答却反问到。

　　葛叶愣了一下，未置可否。

　　“晴明他……是我前世的恋人。”

　　“前世的恋人？”葛叶显然被我的话弄糊涂了。

　　我看了一眼晴明，他的眼睛里满是惊讶，还有一点点的悔恨。我微微歇息，继续讲。“我本是来自于欲界天的天人，因为心里的执念破坏了欲界天的化生规则而和如来定下七世之约。若是在这七世之中我能够悟得一个‘爱’字，便可参破‘情’字。因此我拥有我所有前世的记忆。我本想来人间寻找真爱，可是一次无意中下山我遇上了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自此心魔生执念，万劫不复。我一心只想找到转世投胎的他，与他再续前缘。想我这一世活的这样久远，终究还是看不破啊。”我苦笑，却牵动伤口，一口血全喷在葛叶如雪白衣上。

　　“公主！”葛叶惊叫。

　　“叶姨，送我回去。”我扶住葛叶的胳膊，闭上眼睛，喘息如潮，“晴明，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你，最后却还是落得个如此下场。我早已经说过，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你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可见对我是深恶痛绝。如今，我大限已去，你可以回去向沙罗复命了。”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愿意再看那双眼睛。惊讶也好，悔恨也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去懂也没有懂过那双眼睛，我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待我会如我待他，所以才会迷失了自己。如今我感到厌倦，不愿意再去想那双眼睛里的内容。

　　“长姐……”听见晴明喊我，我睁开眼睛，他的眼中有了化不开的痛。

　　“罢了，晴明。不必那样一副表情，我并没有怪你，这便是我的命，一早就定下的命，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而你，不过凑巧是我命运中被安排出现的那个人。”我摇摇头，天命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叶姨，带我回去吧。我想见玄哥哥和母亲大人。那智山下已经布满了伏兵，我伤重无法使用土遁，所以一切都拜托你了。”

　　葛叶带着我土遁，我歪在葛叶身上，感觉很疲惫。我知道，这是我体内的真气因为元神受损而流失的缘故。

　　我睡着了，梦中又回到了寒暮山，绝美高贵的母亲大人，板着脸孔的长老们，还有总是被我欺负的玄哥哥，真好。然而一阵剧痛，将这美好打得粉碎。我睁开眼睛，葛叶关切地看着我，“叶姨，这是到哪了？”

　　“快到寒暮山了。”

　　“到了寒暮山，不要惊动任何人呢。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个狼狈的样子担心。先去我的宫殿。”我忍住剧痛对葛叶说。我被天狗禁锢住的那一命，看样子晴明交给源翁法师了。他虽不亲手杀我，但这样与亲手杀我何异。虽然他有可能相信了我说的话，但到最后，他还是偏向了爱情和权势，他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我，又怎能怪他呢？我自己，对爱情不也是一样的吗？

　　葛叶点点头，没有说话。她并不知道我已山穷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