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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居莉莎和艾丝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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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过长途夜车的人都知道,最好做一些事情来不断提起司机的精神,不然司机因为疲倦打起瞌睡来可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最常做的醒神事情是陪司机聊天,也可以说故事,如果歌喉不错,也可以唱歌,如果天生五音不全,在关键时刻进行歌咏恐怕更能收到奇效。
而我没有采取以上的方法,我的更讨巧一点,我充当聆听者,听忽然有冲动诉说的居莉莎说她自己的故事。
一生的故事由名字开始,你能想像吗?居莉莎便是如此。
居莉莎在猎人族通用语言里面是美女蛇的意思,可一点也没有不敬的意思,因为猎人族所热爱的动物是蛇。
一个猎人族的成员,如果被誉为“蛇”的称号,即使只不过是跟“蛇”字沾一点边,也意味着无比的荣耀。当然,“蛇尾”则是代表贬义的形容词。有如我们所赞某人“牛”,那就是厉害的意思,可是说“牛屎”,则是明显的贬义了。
而居莉莎则是三十年前,唯一获得“蛇”称号的女性。
居莉莎纯粹是靠自己卓越的能力和极高超的灵感而获得这个荣耀的。她的亲人身为族内军队的灵魂人物,全部在那次世界级大战中身亡,那时的居莉莎才刚刚在世界上度过五十六年,还差二十四年,才算成年。
居莉莎是在没有亲人爱护,只有族人抚育的情况下长大的,可是她体内优良的遗传因子不受客观条件影响,一样发扬光大。她刻苦、坚韧、耐心,一日日地自我成长和超越。
那时她住在中国一个沿海城市里,中国在猎人族的聚居地里面并不算最重要的地区,一般可以按照自我意愿选择居住地的猎人们,都喜欢选择欧洲,或者美洲。
居莉莎住的地方环境很美丽,叫做青岛,一度,那里历时十年,只有她一个猎人驻扎。
有族人说:家里的亲人已经一个都没有了,还住在“青岛”?
“青岛”这词在猎人族里面是“坚壁清野”的意思,说起来有点应景又有点感伤。
居莉莎却没有说什么,青岛这地方环境优美,这里居住的人类也高大美丽,居莉莎生就一副近似亚洲人的脸,夹杂在里面,不大引人注意。于是,她独自在青岛居住了十年。
十年之后,她回到伦敦的总部领成人礼。
同年,崭露头角。
那是永远不会在记忆中磨蚀的日子,那是1973年的夏季。
那年,《教父》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居莉莎对马龙.白兰度着了迷,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有魅力的男人。
居莉莎在伦敦一连看了十六场半《教父》,而且,听到她积极宣传被感染去看的同伴呈几何级数递增。
第十七场,居莉莎跟八个同伴一起去看,可是她却坐得远远的,躲在角落里。她做最喜爱的事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她会感觉那是她私人的世界被外人强加践踏,比如,阅读卢梭的《忏悔录》、比如,倾听莫扎特的《e小调小提琴奏鸣曲》,比如,《教父》。
曾经有人在她看书的时候发出嘲笑:“《忏悔录》?宝贝,你有什么需要忏悔么?”她当时就把那书狠狠往那人的脸上掼去,将人家的眼镜打得碎裂,差点没有把眼睛也给刺爆。虽然,事后,她回想起来,那人搭讪的动机比嘲笑要明显得多。
她知道自己这个坏习惯,所以宁愿选择独立,这是保护自己和朋友的一种方式,尽管,或许有人说她孤僻,但这比较起发飙来说,算是很小意思了。
在第十七场看到一半的时候,角落的她突然感应到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的心脏明显跳得快了很多,脑袋里面的神经突突的跳,吸气很不舒畅,这种压抑感强烈到将她从对电影的深深沉浸中一把拉了出来,毫无预兆地,不留情面地刺激她从电影世界中清醒过来。
她深深地吸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神经还在跳,但脑里似乎开始感到某种感应。眯上眼睛,慢慢地,那感觉越来越清晰,她遽然睁大眼睛,那是杀气!
慢慢向自己头顶移动的浓烈的杀气!
电影院里没有灯光,但由于屏幕上的光影流动,其实并不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至少,隔了一两排的观众样貌还是可以大致辨认出来,但是,有一个地方绝对是全院最黑的。
那就是头顶的天花板。
大屏幕的光线是放射状的,有点像手电筒的原理,光线是由电影院后面放映的小窗口那里投射出来的,而那个小窗口就是手电的灯体部分,投射得越远,光线笼罩的范围越广,但是,在手电筒灯体的上方,那里存在一个死角,直线的光线是没有办法射到那里的,相对来说,那里是全院最黑暗的地方。
而居莉莎的一双受过训练的夜眼,却可以看见在那角的天花板上,聚集着一层黑乎乎的东西,目力用尽,可以看到形状不断改变,似乎在蠕动,蝙蝠!
那层蝙蝠不断地蠕动,甚至分散,慢慢向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头顶移去。
同时,居莉莎还发觉,场子里居然还有人进场。
这时,电影已经播放过了半场,但是还有人坚持进场,而且,不只一个。
一共八个,分散在每个角度近门走道处。
正好有一个离得比较近的转过头来,居莉莎看到,他是闭着眼睛的,他似乎不是来看电影的,只是靠自己的耳朵,“听察”着四周的环境,是以,他的脑袋就像移动摄像头一样左右缓缓移动。
居莉莎至此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是吸血族。
如无意外,八个都是!
而自己的猎人同伴居然都没有留意到这种特殊的情况,他们八个一排,坐在隔着居莉莎一条过道的另一端,连转头向这里瞟一眼的意思都没有。慢着,其中有一个人正在不住地点头,莫非他也留意到这种情况,在跟自己致意?而其他的人目不斜视意图让敌人感觉麻痹?看轮廓,他可是自己同辈中技击能力最突出的男子--艾沙,他曾经在一场技击比赛中,一连挫败了三个同辈的男性猎人而毫发无伤。
那就行了,只要他们也意识到危险,暂时来说,八个对八个,就算加上那些鬼蝙蝠,也不会应付不来,只要对方再没有援军就行。
居莉莎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连忙也对着艾沙点头示意,还使眼色。
可是她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她突然发现艾沙的眼睛也是闭着的。
她想自己的脸色那时一定变得很可怕,因为她看见一线口水从艾沙的嘴角淌了下来,又滴到他的衣服上去,一滴、两滴……
如果你处于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设计通知你的同伴,共同战斗?
先求脱身,寻求外援?
振臂一呼,背水一战?
而居莉莎采取了一个最激烈最混乱的方法。
用力将一个烟幕弹往天花板上的感烟器丢过去,于是全场立即想起了火警警告的呜呜声,五秒钟之内,全厅灯光全部打亮,通道全部开放,观众立即离席离场。
在强烈的灯光下,吸血族和蝙蝠们成了暂时的瞎子,在急促离场的观众们掩护下,居莉莎和八个同伴一个不少地撤出了电影院。
说起来有点运气。
猎人族每个成人都会在成人礼上获得一套基本的防身用具,包括烟雾弹,防弹衣,枪支弹药,而居莉莎并没有想过要使用烟雾弹的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成人礼之后,她就被派去某个城市驻扎,而那是一个比青岛更冷僻的地方,民风纯朴,居莉莎是在当地担任整理猎人族档案资料的工作。
也许这一生,也不会用到这些东西了吧,与其让它们摆放个十年八年失效了,倒不如拿来取悦观众。
居莉莎就是抱着这个想法,将烟雾弹带在身上,打算看完电影之后,在泰晤士河畔为几个贫民小孩作一个免费表演,因为之前他们曾经夸口看过防暴警察使用过的威力强大的烟雾弹,而据她所知,那不过是最逊的一种罢了。
是以,在居莉莎将烟雾弹对准头顶的感烟器扔过去的时候,她心里还生过一丝惋惜:“哎,我得自己掏钱去买一个来放给人家看咧,真是大傻瓜,这个东西,该不会卖太贵吧?”
而事后经过调查,那确实是一场一触即发的危机,也是收到吸血族异象警告后,吸血族第一次发动的准备袭击事件。该时,猎人族与吸血族面上的实力看起来差不多均等,但若发动袭击,猎人族则会害怕伤害观众而大受束缚,这也是吸血族挑人最多最易产生混乱的密闭环境进行攻击的原因,而且,他们行动非常小心秘密,如果猎人族根本没有察觉危机的话,九个猎人的后果更不堪设想。
而事后总结的时候,大家更发觉,当时在场的九个猎人,只有居莉莎身上携带了一枚防身用的烟雾弹,其余人等都是两手空空。当然,居莉莎不会自己承认携带烟雾弹的真正动机。
是以,居莉莎就以处理这场突然袭击中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应变的能力受到了猎人族高层的注意。
而在同年十二月,猎人族内举行一次秘密的技能比试大赛,其中,居莉莎被指名参加。她不负重望,夺得了反应、直觉项的冠军,而技击一项虽然只取得了第十二名的成绩,却已经是本次参予的所有女性所取得的最好成绩了。
居莉莎也是通过这次比赛,才正式获得了自己的这个名字。可是她却没有特别高兴的意思,只是想着,得到了这个荣誉,以后的俸禄是不是也会有相应的提高?如果是那样,自己就可以换一套更好的音响了。
而事实上,这个荣誉是伴随着任务而来的。
经过三个月的秘密培训,次年三月,花开的日子,居莉莎在猎人族内部销声匿迹,她必须在吸血族里面度过一段时间,演绎一个异族的人生。
当历史的车轮必须转动,当时代的洪流又在不断涌动,身为其中的一员,虽然可以选择随浪浮沉,但大多数的人在需要的时候还是会挺身而出去作为推动者或捍卫者。居莉莎虽然更喜欢自己的小天地,自己的卢梭、莫扎特、马龙.白兰度,可是,她还是不得不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并且努力尝试让自己改变进入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一个叫做艾丝塔的人生。
居莉莎的故事往后不难猜测,她成功进入吸血鬼内部,与吸血鬼王子相遇,一见钟情,然后经过重重波折,王子丧生,而转世后成为研究灵界科学家,与居莉莎再续前缘。偏偏天不从人愿,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王子的灵魂寄寓狗的躯壳中。
说起来很简单,数十年恩怨揭页即过,但内里当事人的辛酸血泪,非亲身经历者不知。
我本已正襟危坐,做好恭听的准备,但居莉莎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她摆手止住我,做出聚精会神的样子来。
过了一会儿,她对我说:“我们要加快速度赶回去,你的朋友们在求助。”
苏眉、晴川他们刚赴纽约去找安娜,算算日程,假如他们已经返回的话,那代表事情非常顺利,而且他们一点没有偷懒,只是,在本城,他们会遇上什么麻烦呢?
我马上逼居莉莎说清楚。
居莉莎只说:“你的朋友中有人懂异能,他真厉害,他通过脑电波发出求助信息。”
“那是一个阴阳师,他平时的工作就是与灵魂沟通……他们到底怎么样?很危险吗?”
我非常忐忑。
居莉莎是麻烦人物,晴川也不遑多让。
居莉莎只是微微一笑:“不必担心,30分钟后我们就可以降落了。”
“降落在哪里?这次是哪憧建筑物的楼顶?”
“是波尔多大酒店,他们的广场前面不是有一大片草坪?我们会降落在婚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