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相惜》只如初见

2、二（微改）

　　二

　　第二天，苏眉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怎么就跟着程枫去吃饭了呢？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快下班时何渊打来电话：“晚上有空？”
　　“恩。”
　　“好得很，一起吃饭，我去接你。”
　　苏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好，我等你。”
　　跟何渊的结识源自一次她和同事到何渊公司去介绍信用卡，因为业务来往了几次。天晓得何渊怎么会看上了她，热烈地追求起她来。她本来以为何渊不过一时心血来潮，过一阵子新鲜劲过了就没事了，并不怎么当真。没想到何渊这次却极认真，连梁千叶都卯起劲来打点，情人节、生日没有半点不周全。她犯了难，猛然想起程枫的好手艺，随口敷衍他：“你能亲手做出一桌菜肴，我就答应跟你交往。”
　　何渊瞠目结舌了半晌，居然咬牙答允，她却并不十分在意，这人一向宣称君子远庖厨的，做得出来才怪！
　　果然一连两个月，何渊都不曾出现在她面前，她大大地松了口气，梁千叶听了光火地骂她：“这么优的一条大鱼，你就这么推开了，你有病啊！”
　　结果两个月后，何渊居然又出现在她面前。她震惊之余，稀里糊涂地被他带上车去到他家。她看到他摆了一桌的菜惊讶得傻掉，何渊则看着她张大了嘴的样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苏眉，你完了，你就认了吧你！”
　　就这样，板上钉钉！
　　苏眉下了楼，何渊已经倚在车门上等候，见她下来，立刻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包，在她脸颊轻轻一吻。
　　苏眉奇怪：“你刚打电话时就在附近啊？”
　　何渊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说：“是啊，我怎么敢让你等？”
　　苏眉失笑，斜睨着他：“我要是没空呢？”
　　何渊笑道：“那我就找别人去。”
　　苏眉白了他一眼：“那你找别人去好了，我没空。”
　　何渊觑着她的脸色不由发笑，沉下腰亲热地抵上她的额头，低低地说：“生气了？真好！”
　　苏眉气绝：“有什么好的！”一面说，一面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何渊低沉的笑声自喉咙深处涌出，表情愉快极了。
　　苏眉冷着脸瞪他，可是心里也不能不承认，他的声音真是好听，人也长得俊朗，实在是极出色的人！梁千叶有一次还极为奇怪地对着她左瞧右看，喃喃自语：“怪了，何渊怎么会看上你的？”这种话应该去问何渊吧！她也很莫名其妙的好不好！
　　半晌，何渊止住笑，爱怜地蹭了蹭她额头，这才直起身子摸摸她的头发，温柔地征求她意见：“想吃什么？”
　　苏眉看着他身上整齐的西装，故意道：“我想去吃夜市。”
　　何渊明知她有心刁难，也不说破，笑道：“好，听你的。”
　　结果苏眉瞧着他西装革履、泰然自若地护着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自己先心虚起来，拉一拉他袖子：“得了不吃了，咱们走吧。”
　　何渊看一眼她，搂着她回到车上，才慢吞吞说：“怎么又改主意了？”黑眸似笑非笑，好像十分了然她的小把戏。
　　苏眉生着自己的闷气，也不理他。
　　何渊看了她半天，最后沉沉叹口气：“掏心掏肺你也不当回事！”
　　苏眉倏地转头：“你说什么？”
　　何渊定定地望她，半晌避开眼，淡淡道：“没什么。”
　　苏眉不知为什么就突然委屈起来，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过了一会，到底忍不住，细细地抽泣起来。
　　何渊本来半闭着眼睛径自出神，听到声音倒抽一口凉气，慌忙把她揽进怀里，语气轻柔地哄着她：“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何渊怕死苏眉了！”
　　语调乱七八糟得让苏眉含着眼泪就扑哧一声笑出来。
　　何渊见她笑了，松一口气，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苏眉擦干了眼泪，眼睛红红的瞪他，何渊忽然联想到小白兔，呵呵笑起来。
　　可惜苏眉可不是柔弱的小白兔。苏眉看着他肆无忌惮的灿烂笑容，越看越觉得碍眼，伸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何渊哎呦怪叫了一声，苏眉这才咯咯笑起来，脆生生地说了一句：“活该！”
　　何渊见她眸光晶亮，清清楚楚地倒映出他的脸孔，无端端心神一荡，情难自禁地冲口而出：“苏眉，我在你眼中呢！”
　　苏眉惊愕地眨了眨眼睛：“不然在哪里？”一脸困惑的神情。
　　何渊眼睛闪着莫测的光芒，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儿，没有回答，正当苏眉心中开始有淡淡的不安流转时，他忽然转正了身子，一面启动汽车，一面问：“日本菜怎么样？”
　　“诶？”苏眉怔了一下，想到刺身有点反胃，眼光扫到他刚刚挤乱的发丝，心中一软，随手帮他一捋，一面温顺回答，“听你的好了。”
　　何渊猛地一踩刹车，轮胎跟地皮爆出巨大的摩擦声，终于吱地一声停下来。苏眉惊吓地捂着胸口，抬眼望他，何渊忽然侧过身望她，目光铮铮地透出一种别有深意的幽光，猝不及防地将她包围。
　　他眼中藏了一丝情绪，好似其中住了一头猛兽，激荡着、叫嚣着，就要奔滚而出。可是她对着这样的目光，竟不觉得害怕，莫名所以地有一种他不会伤害她的笃定。
　　所以她甚至笑了一下，调笑道：“诶，同志，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马路杀手吧！”
　　何渊闻言目光闪了一闪，对着她顽皮的笑容，眼中骇人的光芒慢慢地退去，渐渐弥漫开似笑非笑的深沉，半晌他眼角微微上挑，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苏眉，你逃避不了太久的，总有一天……”
　　尾音消失在苏眉温润的唇间，苏眉忽然欺上身来吻住了他，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坐好：“我有什么可逃避的？何渊，你是我男朋友诶！”小小的抱怨，又仿佛小小的撒娇。
　　何渊不知怎地心中奇异地平定下来，含笑瞥她一眼：“那就麻烦你有点身为女朋友的自觉好不好？”
　　终于恢复正常！苏眉心里长吁口气，嘴上不服气地反驳：“我哪里没有自觉了？”
　　“哪里都没有。”何渊毫不客气。
　　苏眉泱泱地嘁了一声。
　　何渊看着她切切地笑，一面重新发动汽车。
　　开着车，他突然说：“苏眉其实你挺好养活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苏眉疑惑地啊了一声，何渊只是笑，也不接下去。
　　苏眉无聊，于是打开广播听音乐，正赶上气象预报，苏眉哎呀一声：“明天31度啊！”
　　何渊唔地应一声，叮嘱道：“最近变天，你注意点。”
　　“哦。”苏眉听着歌，窝在副驾，惬意得直犯困，强打着精神，“何渊，你以后天天送我得了，太享受了。”
　　何渊轻笑几声，漫不经心地说：“可以啊。”过了一会儿，瞄一眼她，不无轻佻地说，“那你先改姓吧。”
　　苏眉半睡半醒间，吓出一身冷汗，也不敢应他，闭着眼只是装着呓怔的样子无意识地恩了一声。
　　何渊伸出右手，替她拨开遮住眼睛的碎发，然后手指沿着她脸颊缓缓滑下来，指腹在她脸上留下意乱情迷的热度，良久低低长长的一声叹息。
　　她仿佛不经意间窥透了某种不应知道的东西，更不敢睁眼，心脏砰砰地狂跳着，只顾着小心地屏着呼吸，直到他收回手专心开车，她才慢慢地镇定下来。
　　何渊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深沉样子，跟她相处时也总是深一句浅一句地让她搞不清楚，可是她能明白何渊其实是真心喜欢她，或许还很有些爱她。
　　因为她自己曾经那样撕心裂肺地爱过，所以她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表现。他那样一个人，肯为了她去学做菜，至少到了此刻，他都是真心的。
　　所以她才这样的心虚！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卑鄙地利用了何渊，可是有时也觉得其实自己也是喜欢何渊的，虽然这喜欢可能远远达不到爱的程度。可是大多时候，我们爱的是一个人，而与之结婚的是另外一个人不是吗？
　　有时她觉得嫁给何渊其实也不错，毕竟她见过几次何渊的母亲，而那开朗亲切的妇人对她实在不错，这样也就很好了，至少她不会遇到婚后与婆家不和的问题，真的很好，太好了！与程枫完全不同！
　　程枫他们家是知识分子、高干家庭，一开始程枫介绍她认识他家人的时候，她傻不隆冬地以为人家是因为第一次见她所以对她很有几分虚浮的客气，很久很久的后来她才知道程枫家里从来就没接受过她！他们嫌她家是小地方的、嫌她父母是工人、嫌她其实身无分文对他半点没有助益……
　　可是他们居然还能带着笑容对程枫说：“这女孩子看上去挺不错的。”可怜程枫还以为他家人跟她相处得很好。她在他家住了二个星期，程枫有时去拜访长辈怕她烦闷，就叫他妹妹陪她出门逛，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漂亮的女孩领着她出去，然后用一张疏离而客气的冷脸请她跟程枫分手。
　　她遭受的冷遇不愿意对他讲，可是有一天他们又一次说起她的父母，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拂袖而去。
　　程枫这才知晓原来她跟他的家庭处得相当不好。
　　苏眉这样委屈，想要跟他倾诉，可是程枫苦恼而粗暴地打断她：“那是我的父母，难道你要我跟他们翻脸？”
　　她瞠目结舌地怔忡片刻，突然觉得从心底散发出无边的寒意，冻得她整个人几乎虚脱。程枫、程枫，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人么？我不是要你质问你的家人，可是至少这个时候你应该给我一些慰藉，给我一些信心，而不是这样烦躁地、粗暴地指责我……
　　因为爱他，所以她可以委曲求全，可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他们没有错，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冷眼对待！
　　她的眼睛渐渐湿濡。
　　宝马进了小区减速滑行，慢慢停下。何渊的指尖在她眼角轻轻拭过，她纤长的羽睫不安地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充满爱怜：“怎么了？”
　　苏眉不想说话，何渊长长地吁了口气，动作轻柔地慢慢把她揽在怀里，语气淡淡地带过：“好了好了，你不想结婚我们就先不结婚，怎的就做出这样一副委屈的样子！”
　　苏眉睁开眼睛看他，何渊不无自嘲地扯了扯唇，微微侧过脸避开她的视线。她心中忽然涌出无限的柔情，其实他是这样的迁就她、纵容她！她伸出手扳过他的脸，对着他嫣然一笑：“结便结嘛，怕你不成！”
　　何渊出乎意料，愣了一下笑开，眼睛里熠熠发着光：“弄了半天，你是正中下怀，感动得不得了！我还以为……”说了一半停下来望着她，眼光深邃得像是要把她淹在里面。
　　苏眉娇嗔：“说什么呢！你敢惹我，我随时会改变主意的啊！”
　　何渊呵呵地笑，把她脸颊贴在他胸口：“那怎么成！你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覆水难收没听过的么？”
　　苏眉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他心脏安安稳稳地跳着，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她听见他这样取笑她，随手在他胸口拧了一把。
　　何渊嘶地闷哼一声，苏眉大笑：“瞧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何渊微微一笑：“刚才不是说过了？何渊怕死苏眉了！”
　　瞥了一眼她脸上表情，“嗳，你是不是觉得挺有成就感的啊？一个劲地让我重复！”
　　“那当然了！”苏眉倒是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