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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章 风云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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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的老婆多,现在这个皇帝的家事也乱,初进宫里,我足足花了一个月,才知道了个大概,刨去几位公主不说,皇帝在兄弟中排行老五,几个王爷算上我一共十人。其中死亡三人,失踪一人,出家一人,流放一人,这样又刨去六人,有王爵封号且好好活着的还剩四人,分别是二王爷越郡王、四王爷博亲王、九王爷谨亲王和我安郡王。
其中二王爷是庶出,在宫中身份不高,一般皇子过了十八,就会如四王爷和九王爷那般加封亲王,在宫外赐上一座府邸,他虽有个雅致的越王府,却至今仍是个郡王,自然也没有什么权势,好在他性情本也知足常乐,赋闲在家却乐得消遥自在。
四王爷是先帝第一个皇后的儿子,皇帝私下对我说起这位兄长,总极为尊敬,赞他文韬武略,心性又高洁仁爱,是有大智慧的人;只可惜,他母亲野心太过,被先帝废黜,他也受累没能做成太子,后来先帝去世,新皇登基,他自知处境极为尴尬,为免朝政动荡,便自请去治理偏僻贫穷的南疆。
最后就是九王爷,也就是一出场就被我气晕的那位,他是皇帝唯一的同母兄弟,当今太后的幼子,在几位王爷中最是位高权重,只可惜朝政重担,把个原是才华横溢、性子耿直的青年,硬生生压得忧国忧民、一板一眼、老气横秋。少了一份朝气,自然容易大惊小怪,无法接受一些新生事物,更无法接受任何人对他最宝贵的皇帝兄长有一丝不良影响。
因此,九王爷对我称得上恨之入骨,抱定了除我后快的必杀决心,
当然,这也是他现在对皇帝身边的我怒目相视的原因。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云:“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其实兄弟相争,我实在不乐见,何况无辜的我,自己就是那个被“豆萁”的一把妒火煮个半死的釜中豆。
“安郡王不是病入膏肓了么,怎么有精神到我这来?”九王爷是个直筒子,当着皇帝的面,毫不吝啬地丢给我两个大白眼。
“九皇弟,话不能这么说,十一皇弟可是带着病体,诚心诚意来向你道贺。”皇帝笑得温情无比,双眼脉脉含情,本来换了任何人都会感动无比,毕竟一国之君啊,不看天下独独看我,可不解风情的我只是掉了满地鸡皮疙瘩。
“小王承受不起。”九王爷快言快语,面色却青得厉害。
“九皇弟……”皇帝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解着,其间插科打诨,胡搅蛮缠,无所不用其极。
我叹口气,该坦白的不坦白,不该直言的却一点都不委婉,兄弟两都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遗传。
“皇上,二位王爷,人都已到齐了,是不是该……”一个颤抖的声音插了进来,回身一看,原来是九王府总管孙管家。我望着他,九王府着火了我只会幸灾乐祸,不会有一丝怜悯,但对于孙管家,我报以无限的同情。
……
折腾一番,九王爷的庆生宴,总算开始了。
皇帝居中,九王爷在侧,我和二王爷分居左右两旁,再往下便就只是二王妃及几位公主、驸马,远不似想象中盛大。照理说九王爷在朝中地位显赫,总该请几位交好的大臣来才是,我心下诧异,但想到他是怕过于招摇,留下把柄,便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如此谨慎与九王爷平常直来直往、豪气千云的作风有些出入。
“皇兄!”酒过三旬,九王爷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皇帝面前,直直跪下,一脸严肃,大有冒死讽谏的气势,“臣弟有一言,纵是皇兄降罪,今日也非说不可。”
“九皇弟这是何故?还不快快起来。”皇帝忙上前要扶起九王爷,嘴角虽笑着,却看了极快的睨了我一眼,神情满是焦灼,显是怕九王爷一时冲动,做了什么傻事,“这里全是些家里人,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偏偏要跪着。”
“九皇兄不要说笑,今日是你的生辰,即便是有所冒犯,自家兄弟,皇上也必定不会怪罪。”我懒懒地笑道,算是给九王爷铺了条后路,心中却是郁闷,何必这么好心,九王爷这块木头从来不会领情。
“安郡王,你这一声九皇兄,小王可当不起。”果然,木头就是木头,九王爷看也不看我一眼,站了起来,拍了两个巴掌,冷冷说了一句,“你上来吧!”
我睁大眼睛,以为会出现什么奇人异士,不想上来的却不过是一个带着胡琴的干瘦老头,甚至还有几分眼熟。
“你把今日在茶楼大厅里唱的那首词,在这唱上一遍。”
“这……王爷……”老头有一些迟疑。
“你怕什么,一切罪责,本王担着。” 九王爷目光直直盯着他,仿佛要吃人一般,气氛凝重得可怕。
我却懒得管这些,毕竟王子皇孙发威见多了,自然免疫,只是苦苦思索在何处见过那个老头。
老头叹了口气,只得乖乖在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下,吱吱呀呀拉了起来。
我一拍脑袋,难怪总觉得面熟,这可不就是在京城里最大的茶楼云客来里卖唱的王老儿。可是俗话说的好,当你解开一个迷题,总会出现另一个更难得迷题。这王老儿虽然琴艺不错,可也比不上宫廷乐师啊,怎么九王爷居然把他拖到这里来了。
然而,王老儿一开口,一切疑惑都明朗了,我当即知道大势不好,恨不得跳上去堵了王老儿嘴,却为时晚矣。
“人面桃花美玉郎,承恩君王惊澜藏。微微乱花迷人眼,曲曲笙歌凤求凰……”
王老儿摇头晃脑,一曲未终,在坐的皇亲国戚,一个个早是大惊失色,僵在坐上,不知如何是好。
我摇摇头,这绝对是王老儿人生在世最值得纪念的一次演出。
回头看皇帝,但见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煞白。再看九王爷,竟不知何时又跪在了地上,没有一丝得意之色,却是满脸的凄然。
“谨亲王醉了,各位都回府吧。”过了半晌,皇帝摇摇手。
“臣等拜别皇上。”二王爷以下,都战战兢兢磕了头,便要退下,
“且慢。”皇帝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吩咐道,“谨亲王不胜酒力,不知各位醉了没有,是否喝了醒酒汤再走。”
金枝玉叶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二王爷出列道:“臣等确是醉了,只是尚可回府自行打理,不敢劳动皇上费心。”言下之意,今晚的事便是他们醉了,回去酒醒了,什么也不会记得。
皇帝于是点点头:“你们退下吧。”
一般宾客散尽,王老儿依旧傻傻地立着,眼巴巴看着眼前变故,不知发生何事。这不能怪他,他斗大的大字不识几个,别人教什么,他自然也唱什么,他不会知道,有个十一王爷姓曲名微,住在深宫内苑的惊澜殿,而他刚刚的唱词,跟本是在暗示当今皇帝与安郡王,□□宫闱。
我从袖袋中掏出一些银两,走上前递给王老儿:“这些银子够你养老,你今夜就离开京城,回你的老家去,这辈子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唱了,今晚的事更是不得提起一个字,否则人头不保。”
王老儿惊恐地接过银两,猛磕了几个响头,蹒跚退下。
这一来,就只剩下了皇帝、九王爷和我。
“玄钰……你……”玄钰是九王爷的名字,我知道皇帝想问一句为什么,可当他用颤抖的声音叫出这个名字,却再也无法吐出一个字。
夜风清寒,宴客台上,皇帝静静站着,九王爷默默跪着,两人心中堆砌了千言万语却谁都无法再打破沉默;宴客台下,我看着两个影子,突然悲哀起来,九五之尊,谁能忍受别人当众让他颜面扫地,虽说有一部分是皇帝自作自受,但九王爷的性子,一冲动,什么也不顾忌,到头来两败俱伤。
上前一步,却突然犹豫起来,他们之间何曾有我介入的余地?再看看台上两个孤独的身影,叹一口气,仰起头,但见墨色夜空,月明星稀,一颗一颗的星子,三三两两落在天外。高处不胜寒。不知它们是否寂寞。
“阿嚏!”
一个大喷嚏不解风情地打破我难得的多愁善感,这才想起自己是个刚刚被从病榻上拖起来的人,实在没什么资格陪那两个人吹冷风;于是转身想要退下,不想还没迈出一步,皇帝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曲微,稍待,朕与你一起回宫。”
“皇兄!”九王爷突然抬起头,嗓音沙哑,已带着哭腔。
皇帝回头,轻轻解下外袍,给九王爷披上,只淡淡说一句:“夜露风凉,你酒醒了就去休息,不要受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