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佳期》旦夕

5、上天悯见

　　这一声和着淡淡的花香和丝丝的竹香，随着微风，慢慢荡漾开来，像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我本能的抬头向发声处望去．
　　如果说雷霆似山石雕刻般棱角分明，那么他就如玉般温润，让人觉得温文尔雅，他们一起站在那，一样的修长挺拔，一样的气宇轩昂，只是比起雷霆的健硕，他略显清瘦，此刻他微颤的身形，异常白皙的脸更显的他单薄易碎，他眼里闪耀着殷殷的热切和压抑的激动，又微微带着不安和不确定.
　　＂是你吗？宁?? 宁如鸢？＂这一声击的我身形一震，我无暇去深思雷霆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和扫射在我身上严厉的目光代表着什么，我只知道我如雷击重般，恍恍不能语，他怎么知道我叫宁鸢，他是谁？
　　＂是你吗？是你吗？＂耳边萦绕着声声呼唤，是他吗？会是他吗？我的手指深深掐进手心里，微微的疼
　　＂宁？是你吗？我是华，颜华，记得吗？＂颜华？怎么会是华？怎么可能？怎么会？
　　我内心有如翻江倒海，不知道该怎么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愣愣的站着，但当看到他眼里溢动的星光渐渐黯去，我才猛然反应过来，＂颜华？你真的是华？＂我哑哑的出声，瞬间点亮了他的双眸，他飞奔着过来，把我紧紧的揽进怀里。
　　＂我是华，我是华，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华紧紧的抱着我，我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药香，真的是华？我提起手，反拥着他，感受到他的热量，他重重的心跳，我的眼泪就这样下来了．＂宁，我现在开始相信上天是公平的了＂华低下头，深深的埋进我颈窝，我不知道该回什么，但是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能感受他努力的支撑着自己身体,尽量不把他的重量放到我的肩上，“华，你怎么了？你受伤了？你还好吗？”我着急的询问着，但是华静静的抱着我没有说话，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雷霆，他还是立在那，紧抿着双唇，巍然不动，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涣散的眼神射向了我，四目交接，我泪眼朦胧，却似乎看到了他眸里深深的疑惑和一闪而过的受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会这样安排，是对我的厚意还是又一次不还好意的捉弄......

　　颜华，现在是雷府的二少爷，雷华。
　　他没有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说他醒来的时候就在雷府了，身上受了很重的伤，大家都叫他二少爷。他没有说，或许不想说，我没有问，也不敢问，我怕我承受不起那个答案。
　　华还没有完全康复，内伤外伤一大堆.我看着一阵阵揪心,但是更让我难受的是,雷霆不让我照顾他,甚至不让我进雷华的院子.我很气愤,一次次抗议,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但是雷霆还是冷漠以对.
　　我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我和华的"相认"举动让他怀疑了我的身份和我的说辞,古爷爷不是说他的警戒心很大吗?可是就算这样,他明知道我和华"认识"而且"交情菲浅"那就应该知道我不会伤害雷华,更会好好照顾他.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么有敌意?
　　但在人家的地盘,虽心急如焚,却无技可施.
　　只有整天去找叶子,探得华的消息,华还在昏迷，昏迷就开始叫我的名字,有时清醒点,吵着闹着要见我,但是雷霆就是不准,华就呕气不吃药,结果伤势一沉再沉,完全没有见好的趋势.我听着眼泪就不住的往下留,现在华搞成这样,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真是没用!
　　院里每个人的眼神里都盛满了疑问.但是更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来问我，连叶子也只是支支吾吾了几下，林妈见到我也是欲言又止,或许是雷霆说过什么了吧!死雷霆臭雷霆,不是说是个仁厚的家伙吗?我看是个冷血的家伙还差不多!
　　终于待到一日深夜,我爬上了院里的古树,古木苍劲,枝繁叶茂,华盖如伞,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枝桠间,顺着枝杈爬上院墙,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寸宽的院墙上行走,院墙甚高,我有些发颤,但是为了见到华,只有豁出去了,为保持平衡,我张开手臂,如做杂技.暗想假如此刻有人起来上茅房,不小心瞄见了墙头的我,估计会吓个半死.^_^
　　不过现在已过三更,四周只有唧唧的虫鸣声和远处潺潺的溪水声相而呼应,大家估计也早应沉入梦乡,正好让我做一做"墙"上君子~~
　　如蜗行,我终于"挪"到了华的院落,小心翼翼的坐下来,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问题是如何下去,好在我早有准备,呵呵,爬墙前我已经靠了根竹竿在华院墙的外头,现在我只要把它提上来,靠到里边墙头,我就可以顺着竹竿滑下去了,佩服自己,^_^
　　正当我"得意洋洋"的一步一步按照设想,实施我的滑竿计划
　　"谁--------""啊--------""啪--------"我摔的屁股开花.
　　"是你?深更半夜在干什么?"黑煞鬼雷霆俯下身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更多的却是嘲弄之色.
　　"看风景不行吗?倒是你深更半夜不去睡觉在这里干什么'我强忍着屁股感觉裂成两半的痛,站起来,拍拍裙摆,不干示弱的瞪回去.
　　"我在看好戏"他瞥了一眼我身后的道具竹竿,环视了一下院墙,重新目光调到我身上.
　　"你~~"我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懒的跟你纠缠,暗想着我就开步往院外走去.才踏步,啊,屁股.不过我得忍着,决不能再让他看笑话.挺直了背一步步往前走.

　　第二日,雷霆破天荒的撤除了"守卫",我终于见到华.
　　看着他像个破碎的玻璃娃娃那样躺在床上,那么脆弱，那么清瘦，心从没有这样疼过.
　　"宁--,宁--,你在哪?---""宁--,回来---回来---"华不时的呓语着.
　　"我在,华我在,我在你身边了,你要赶快好起来"我握起华的手,忙不迭的回应他.
　　似乎听到了我说的话,华渐渐有些安静了,纠结的眉头也舒展了些,慢慢的沉入梦乡.
　　大家都松了口气.古爷爷看过华的伤势后，发现华的头部受到猛烈的撞击，颅里积了血块，可能会影响到他部分的记忆力，听到古爷爷这么说，我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雷霆也没有说什么。
　　自从那天雷霆不再阻止我见华,但也从那之后雷霆没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着很大的敌意,虽然我能体谅,但是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这样过了几日，华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每次醒来见到我,他都会很开心,精神也好很多,也会乖乖的吃药,看着他一日日的好起来,我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一日安抚华睡下后，我去古爷爷处拿药，不期然的遇到了雷霆。我推开篱门进去，看到他正好摆弄着一些药草，似乎还跟古爷爷聊着什么，见到我却马上闭口不语，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起身径直向边处走了过去，弄的我莫名其妙，也隐隐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我向古爷爷拿了药，下楼，正好见他拿着一个竹篓，推门出去，我出声叫他，可是他当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顿时我刚隐忍的气就上来了，搞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这样漠视我，我提步追上去，可奈现在的身体当真是弱质纤纤，根本追不上他大步流星的步伐，怎么可以这样，当我是透明的吗？我越想越气，执意的跟着他走．他一刻不停，我也倔强跟着他转过一个又一个山坳．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脚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停下打量四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置身在一片杂草林里，放眼四周都是枝枝桠桠，远比人高的杂草把视野缩短到似乎只有鼻尖的距离，我忽然觉得阴森恐怖起来，赶忙找寻雷霆的身影．
　　雷霆呢？拨开杂草看勉强的四处张望，刚刚好像还在不远处，能看到他深蓝的背影，但是现在?雷霆完全失去了踪迹，这下我的头开始眩晕了起来，＂雷霆？雷霆？＂我颤微微的出声，虽然在现代只身到过很多人烟罕至的地方，但内心的害怕和恐惧都还是存在的，只是逼迫自己不要怕，要坚强，当做一次历练一次挑战．而现在？我不断在内心宽慰自己，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一次旅行一次探险好了，我又叫了声＂雷霆＂还是没有回音，按理说他应该不至于那么狠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啊，难道出什么事了？转念间，我拾起地上的一条枯枝，试了试它的坚硬程度，然后把它拗成我要的长度，开始向最后看到雷霆的方向前行．
　　忽然间我听到树丛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唏唏嗦嗦的声音，这下，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我抓牢手里的树枝．站立不动，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侧耳倾听，好象刚才的声响又没了，我苦笑了一下，难道是幻听？自己吓自己，我继续往前走，一边用手里的树枝拨开草丛，一边不断环顾四周，这个死雷霆，呆会让我找到你，看我不打扁你！
　　突然草丛里蹿起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未来得及看清楚，本能的马上抱头尖叫，＂妈呀＂丢盔弃甲，回身就跑。
　　＂呜＂一头撞进一堵墙里，我的鼻子啊，＂哇～哇～＂我感觉有爪子钳住了我的手臂，闭上眼睛就放声尖叫.
　　＂叫完了没？＂
　　咦，好象是雷霆的声音，我慢慢的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雷霆一脸＂愤懑＂的对着我，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到雷霆一脸戏谑，嘴角还带点嘲讽斜觑着我。
　　看到他这幅欠扁的样子，我很确定是混蛋雷霆了，我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什么跟什么啊，有你这样的吗？
　　＂你是故意的！你太过分了＂我冒火的眼神直射过去，转身捡起我刚刚丢弃的“武器”作势就打过去。
　　雷霆一点也不躲避，伸出手臂轻易的挡掉了我的攻击。我有点泄气，但是很不不甘心，
　　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树枝就对着他一顿乱打。
　　“喂，喂———停！”雷霆见我真冒火了，俊脸开始有点不自然“谁叫你跟来”
　　“那你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把女孩子丢在荒山野岭一个人走掉！＂我忽然觉得很委屈，眸里也瞬间氤氲了水汽，我立马别过脸，才不要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雷霆见我别过脸，可能觉得有点不对劲，“喂”雷霆拍了拍我柔弱的肩，却让我感觉肩像震了震，虽然肩头很痛，但是我还是不理他.
　　"你跟来做什么?"他居然扯了下我的头发，什么人啊，我扯回自己的头发不理他，
　　"女人真麻烦”雷霆貌似深有体会的嘀咕着。
　　“你说什么”如果眼睛真的可以冒出火，现在的我一定能把他烧的满身窟窿～哼！
　　“我说时间快来不及了，快走把”他见我还是不动，立马伸出他的大手，我本能的转身想跑，但是，还是被，揪住了衣领，靠，这个是不是男人啊～～竟然把我提起来就走，跟提只小鸡小鸭一样。
　　“喂，快放手啊，你是不是人啊”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啊！～～
　　“啪”“啊哟”我的屁股～我真是好惨,来这没几日,我的屁股却一再的遭殃.这个一定不是人，他居然一声不响就把我放掉，害的我的屁股又一次和地面亲密接触。“你要放手，你也先跟人家打声招呼啊”真是痛死我了，我抬头愤恨的指责他。
　　＂好了，走吧＂他看我的糗样,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算绅士的伸出手，扶我起来，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态度最好的一次.我真的搞不懂这个男人,怎么翻脸跟翻书一样.
　　但是我能拿他怎么样?唉,我真是命苦.
　　于是，我们暂时化干戈为玉帛，我也只得跟着他往前走，翻过了一个山头，又转过一个山坳，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到底去哪里啊，要做什么啊？＂我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跟着就是了，话多就把你扔在这了＂“什么？”又恐吓我！我举起我的拐杖兼武器，打了一下他的背，他佯装闪了一下，“再动手，我就把你丢下去！”雷霆看着前面的草丛威胁我.
　　我伸长脖子看了下，运来前面时一个悬崖.好险,我吐吐舌头.
　　雷霆放下竹篓，＂好了，在这等吧＂＂等？等什么？＂我满腹疑问的看着他．＂等太阳落下，猛虎下山，把你吃了＂雷霆好整以暇的看着我瞪大的双眼．哼，又耍我，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下，不甩他．
　　他也在旁边坐下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捡了根小树枝，一下没一下的划着地面，气氛顿时有点凝滞，“你认识华？”好像思考了很久一样，他转过头问我.
　　我知道他迟早都会问我这个问题，这几天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我不认识雷华，但我认识颜华。。。
　　"算认识吧"我艰涩的开口，我不想骗他，而这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的回答了吧。
　　他的眉角动了动，没有追问，只是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峭壁尖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我也想问他华的事情，“你是谁？”他又突突的发问。
　　我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答，只有低首不语，老实说我不想骗他，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见我不答，他又问“宁如鸢？”
　　我抬头看着他，他疑惑的样子里没有敌意，就只是不明白，这点忽然让我生出对他的好感来，按理说他的确该生气，至少在他看来我是骗了他，说我什么也不记得，他应该把我赶出去或者吊起来严刑拷打.虽然他不让我见雷华,但是我还是能理解他可能时护弟心切,像我这个跟他们撒谎的人,谁知道抱了什么目的,接近雷华又想干什么.
　　“其实我不想骗谁，我没有恶意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身世而已，你能明白吗？”我看着他的眼睛，很真诚的说，我真的很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他没有说话，眼神飘忽着看向远方，气氛顿时安静极了，我有点不知所措。他到底是明白我的话还是不明白？看他那样，真是费猜！
　　接着大家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太阳缓缓藏进对面的山头里，落日的余辉洒在悬崖近旁的峭壁尖子上，上边有株不知名的小草，一抹嫩绿映在夕阳的金辉里，煞是好看，突然嫩绿的草心缓缓探出一抹嫩黄，像一只刚破壳而出的小鸡，缓缓直起它的身子，惴惴的探出小脑袋。。。未等我细看，身边的雷霆已飞身而起，衣袂飘闪间，那抹嫩黄已经在我眼前。
　　我怒瞪了雷霆一眼，不知该怪他毁了一个刚出生的生命，还是打断了我正感叹生命演绎的思绪，雷霆也不以为堵，小心的把那抹嫩黄收进竹篓里。＂好了，回去了，要晚了＂我也不答腔，有点闷闷的跟着他走，回首再看了一下那个崖壁，光秃秃的，只剩了晦涩和黯白．
　　“这是一种罕见的草药，叫夕草，对伤口愈合有奇效，这种草只有在太阳下山的那个时辰才会开一次花，露降就谢了，所以要赶在它开花的时候把它摘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我的怅然，雷霆居然开口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我回他一个释然的笑，有人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实现自己的价值，那植物是不是也一样呢？那我的人生价值又在哪呢？我甩甩头不想再去想。
　　回程远比来时困难,而且天空不作美,不一会就雷声大作,大雨滂沱,让我们始料未及.
　　山里的天真的很善辩,刚还黄昏日落,晚霞满天,这会就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下坡路本来就难走,何况雨水冲刷后,土松路滑,我跌跌撞撞的跟着雷霆,满身泥泞.
　　"上来,我背你"雷霆突的蹲在我面前
　　"啊?没事,我自己可以走"虽然路是很难走,但我也不想成为他的负累.
　　"别逞强了,这样下去,我们今晚别想走回去"什么嘛,原来是嫌我走的慢,我就说嘛,你哪又这么好心.
　　"快点!"雷霆又一次催促,哼,我有些"不情愿"的趴到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