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忘了（原名：一季花开）》莲小小

54、第五十二章

　　陆晓菲躺在手术台上，身体上已经没有同感，只是能感觉到皮肉摩擦的声音，还有冰凉的手术刀见到碰撞的声音。
　　沦陷在无边的黑暗里。

　　医生幅度很小的点头让陆晓菲安心睡了过去。
　　告诉江之予这样的结果，他一定会更加愧疚、更加自责吧？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一滴泪顺着陆晓菲的眼角滑下来，晕湿了手术台的床单。

　　陆晓菲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江之予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她，她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
　　“疼吗？”江之予抓着她的手紧张地问道。“别担心，孩子没了我们还能再要。咱们好好保养身体，你要早点好起来。”
　　陆晓菲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的阿予啊，怎么还这么天真呢？早就不能回去了，他们在爱的路上越走越远。医生已经告诉他，她们的孩子没了吧？从此各自婚嫁，各不相干。多好——

　　大概陆晓菲的情绪真的很滴落，想法也特别悲观。
　　她突然想起来，在伦敦，漫天大雪的花园里，他拥着她的力道。所有的不舍和依恋都只能化作那么一句话。
　　“我们到此为止吧。”陆晓菲睁大眼睛看着江之予，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落下。她怎么能这样伤他呢？
　　“我已经没有孩子了，也不能在生育了。你知道为什么不能生育了么？因为我丢了第一个你的孩子啊。”陆晓菲想要笑着说这些话，可是天知道她现在有多丑，天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些伤人的话的。那些明明都和江之予无关啊，都是她自己，全部都是她——如果她能再小心一些，如果她能再有用一些，会不会都不一样了呢？陆晓菲的手掌虚握了空气一下，又无力地放开。若是有缘分，他们或许还能在一起，若是没有缘分，他一定能找到爱他的女人，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

　　她几乎能看到江之予眼中的痛，他痛什么呢？为她？真是没有必要，她不值得。
　　“菲菲，咱们不想这些，你先养好身体，不要想那么多。”江之予将被子拉到她的肩头，给她盖好，大掌安慰似的握了握她的肩膀，力道大的让陆晓菲感觉到了疼痛。
　　陆晓菲皱了皱眉，江之予便迅速地放开了她，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你好起来就都好了。”
　　陆晓菲像是受了蛊惑似的想要点头。

　　“我去给你买些粥，你一定饿了吧？”江之予也不等陆晓菲回答，站起来打开门就往外面走。
　　陆晓菲看到他有些踉跄的背影，把头藏进被子里，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哭出声。

　　江之予抱着头蹲在病房外面，他怕在呆在里面他会不能控制自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绞紧双手的皮肉，是他亲手推了她，是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江之予眼里血红一片，她不敢哭，她在他面前居然连哭都不能哭么？
　　她还要安慰他。

　　江之予跌跌撞撞地跑出医院。跑了好远，又停了下来。他丢了什么？丢了什么？

　　******

　　“看他这样难过煎熬，你满意吗？”宋尔阮站起陆晓菲的病床旁，居高临下地问她。
　　陆晓菲茫然地摇摇头，好久才吐出一口气：“阿阮姐——我这里，好难受。”仰头看宋尔阮，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抓着床单。空落落、沉甸甸——找不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宋尔阮伸手将她搂紧怀里：“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一切都交给他就好了啊。”

　　陆晓菲摇摇头，她不能这样看他越走越远，她不能亲眼看他越走越远。非要离开，那一切都交给她好了。
　　宋尔阮不懂，因为她一直生活美好，没有了哥哥，还有一个韩奕一直照顾她。

　　陆晓菲放开宋尔阮，轻笑出声：“马上就好了，没有人会难过的。”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一直站在阴影里的陆子浚，终于开口说话：“他不过是一时被气昏了头，等他反应过来，你怎么办？”江之予不是一个能轻易被左右的人，他回来还没从江之予手上讨到好过，虽然江之予的手段略显稚嫩，但是不得不说，有效到位狠辣。假以时日，必定能为江氏在N市，哪怕是北上占据半壁江山。

　　陆晓菲侧头看他：“那时候，谁知道我在哪里呢？”
　　没错，她要走，趁现在走。除了现在她找不到更好的时机了，知道他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但是她别无选择。

　　*******

　　江之予开着车绕过前门，听到后面，拎着包装好的袋子跑上楼。打开房门的时候，赫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江之予茫然四顾，拉住一个经过的护士：“住这一件的女孩子呢？”

　　小护士睁大眼睛，这男人长得真好看，恍然间听到他在问病人去哪里了：“这一间？刚刚办了出院手续。”
　　江之予脸色都变了，跑到前台的时候那里拥挤不堪，只是没有陆晓菲的身影。

　　陆晓菲抱着肚子坐在陆子浚的车上，旁边的宋尔阮脸色难看。宋尔阮并不赞成陆晓菲一走了之，什么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呢？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呢？
　　但是她还是尊重陆晓菲的决定，再说这时候的N市乱的一锅粥似的，陆晓菲离开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她跟道尔的关系太密切了，没有人会放心她。就算是江之予也要顾及韩奕、许苏鸣、徐家和高家，何况韩奕这人一定会对她严防死守，说不定必要的时候他还会推动一些事情，他前段时间不就是去见了江妈妈么？这件事跟他一定有关联，宋尔阮咬牙。

　　因为陆晓菲是韩奕的妹妹，宋尔阮一直对她照顾有加，韩奕一直看不下去。他或许不会当面将陆晓菲怎么样，但是背后的小动作一定不少。不然那韩珂谁不可以帮忙？一定要江之予？

　　陆子浚心情也不好，在他的心里，陆晓菲就是他的妹妹。而他的妹妹居然以这样方式离场，虽然她一再强调与人无尤。

　　陆子浚的车与江之予的车从两个车道擦身而过。

　　陆晓菲歪在宋尔阮的肩膀上，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的眯着眼睛环顾四周，看到旁边的宋尔阮和开车的陆子浚又会歪过去睡着。

　　陆子浚连夜送陆晓菲到H市的机场，机票是那边到Z市的。国外是一定不能出去的，在国内道尔的势力和触角不一定有多灵光，在外面就不一定了。佛罗伦萨也去不得，虽然在那边陆子浚有些产业，但是陆晓菲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道尔在那边的安排也很神秘，当初陆子浚还企图跟踪陆晓菲查出一些情况的，结果无疾而终。

　　也不能从N市的机场离开，江之予一定会去那里堵人。所以陆子浚就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从H市出发。
　　Z市是在浙江省的一个岛城，风景很漂亮，陆子浚的家就在那边，虽然他的父母现在都不在Z市，但是Z市的老管家还在，陆晓菲一个人也好有歌照应，一个孕妇在外不方便。而且，他们也不能常常去看她。

　　陆子浚送完陆晓菲，又连夜开车回了N市，送宋尔阮到家的时候，韩奕的脸色跟锅底比好不到哪里去。
　　陆子浚不想跟他发生任何冲突，车都没下，直接窜走了。

　　没想到的是，他的单身公寓门口竖着个雕像，那个雕像倚在墙上抽烟，黑暗里烟头明明灭灭，也看不清江之予的脸。
　　“她在哪里？”江之予的声音疲惫无比，仿佛走了千万里的路。
　　“她是谁？”陆子浚明知故问，收回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手。

　　江之予像是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一拳抡在陆子浚的脸上。陆子浚没有防备，被他打得后退了两步，撸起袖子打了回去。
　　江之予踉跄了两步：“她刚流产，身体那么弱，她到底去了哪里？”语调里都带着哭腔。他找遍了陆晓菲所以能去的地方，都找不到她。他不知道她能去哪里，他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