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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十章 英雄大会(三) ...

  •   杨珞从未到过华山,只是听说华山道路险峻,群峰奇特雄伟,心中早已悠然神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路上啧啧地赞不绝口。
      待走到华山派门口,杨珞忽然停步,道:“沈兄弟,我们是不是太招摇了?似这等人物,识得他的人必定很多,只怕很容易便会露出破绽。”
      沈辛道:“杨兄尽管放心,小弟自信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识穿我的易容术,杨兄只须尽量少开口说话,定然可以蒙混过关。”
      杨珞点了点头,又道:“若是那真的徐泰然来了,又当如何?”
      沈辛哈哈笑道:“杨兄大可放心,徐泰然和他的随从现下还在客栈中睡大觉呢,不到明天这个时候,他们是决计不会醒的了。”
      杨珞闻言微微一笑,抬步又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寻思道:“那徐泰然乃是一派掌门,武功必高,江湖经验也必定丰富得很,想不到竟也着了他的道儿。这位沈兄弟心思缜密,行事从容,虽然调皮了些,但能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也算是我辈中人了。”
      两人走到门口,沈辛献上名帖,早有弟子殷勤地过来将两人带到聚义堂中。杨珞暗道:“我既然扮了一派的掌门人,便须扮得象些,免得露了马脚。”当下大摇大摆地寻了个位子坐下,装模作样地品起茶来。
      沈辛肚中暗暗好笑,忖道:“给你穿上龙袍,你还真象太子,居然有板有眼地摆起谱来。我可就命苦了,扮什么随从,居然还只能站着,早知道也随便弄个什么掌门人的当当。”
      过了一会,堂中的人众渐渐多了起来,每有一人进来,沈辛便在边上小声提示此人的姓名身份,杨珞压低了嗓门,照本宣科,随意寒暄,竟然也应对得从容不迫,天衣无缝。再过得片刻,聚义堂中已是济济一堂,后来的人连找个位子站也难了。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忽见一名华山弟子快步走了进来,大声道:“家师有命,这聚义堂实在太过狭小,闷热难当,实在是委屈了各位武林英雄,我等已在迎客松前的空地上布下数百座椅,敬奉茶点,请各位英雄移驾前往。”
      群豪在这堂中早已憋得不耐烦,闻言轰然叫好,一起向外涌去。
      沈辛见状忙道:“杨兄,咱们也快些去吧。”
      杨珞道:“忙什么?等他们全都去了,我们再慢慢地过去不迟。”
      沈辛急道:“那怎么成?那样可就抢不到好位置了,这里这么多人,若是站在最后面,还有什么热闹好瞧?”
      杨珞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就依你了。”说罢站起身来向人群中走去,他一面走一面运起上乘内功,那武功稍弱的登时便被弹开,杨珞等二人转眼间便到了队伍的最前列。待得到了迎客松下,却见少林,昆仑,青城等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人早已正襟危坐,想来是华山弟子暗地里先通知了他们。
      沈辛见状嘻嘻笑着小声道:“看来你点苍掌门的面子还是不够大,下次还是做少林派的吧。”
      杨珞瞪了他一眼,寻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不多时群豪便已到齐,一名华山弟子看看天色,跳入场中大声道:“各位英雄豪杰,众所周知,襄阳城被困多年,如今已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若是让鞑子兵攻下了襄阳,我大宋江山便难保了。我等既身为大宋子民,热血男儿,便当舍生忘死,共赴国难,大家说对是不对?”
      山上群雄闻言群情激愤,齐声道:“对!”
      那弟子又接着道:“如今朝中有贾似道这个奸贼当道,襄阳告急的文书全都为他所隔,不能上达,皇帝还以为天下太平得很呢,指望朝廷出兵,那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家师这次邀集各位英雄前来,便是要跟大家共同商讨往援襄阳的大计,朝廷既然靠不住,咱们便得靠自己,大家说对是不对?”群豪又是轰然答对。
      那弟子见状面露喜色,转头向右,道:“下面就请家师跟大家说几句话。”众人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与少林方丈福裕大师同列的席位上站起一位老者,容貌清癯,身材高挑,年纪约在五十开外,举动之间潇洒自如,隐有仙风道骨。
      杨珞暗道:“这华山掌门倒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怪不得凭他一纸请柬便可令得天下群雄奔走劳顿。”思量间,听得那老者朗声说道:“各位英雄,老夫召开此会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无非就是为了解救襄阳之围。本来由各门各派的志士分头前往也无不可,但力分则弱,力合则强,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我等武林中人,武功强过寻常兵勇数倍,但组织却不够严密,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惟有各门各派团结起来,上下一心,倾力合作,作战时一呼百应,如臂使指,方可操必胜。老夫以为应该由大伙选出一位盟主,统领各门各派,所有的武林人马都由他调动,如此一来,中原武林的力量便能发挥到极致,攻破鞑子兵便指日可待了,老朽愚见,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华山掌门此言一出,场中登时“轰”地一声炸开了锅,群豪纷纷议论起来。
      杨珞趁着没人注意,稍稍侧头对沈辛低声道:“沈兄弟,这华山掌门叫什么来着?”
      沈辛道:“他叫做黄伯原,江湖人称‘无极剑仙’,据说他华山派有一门无极剑法,威力惊人,这黄掌门已将它练得出神入化,只是这套剑法向来只传掌门,各届掌门又不轻易施展,所以见过的人甚少,不知道传言是否属实。”
      杨珞轻轻“哦”了一声,暗暗寻思道:“这无极剑法我也是会使的,但却不知道它只传掌门,看来以后行走江湖便用不得这套剑法,否则少不了惹上麻烦。”他正想着,忽有一人过来,向他拱手一揖,道:“对于选盟主之事,不知道徐掌门有什么高见?”
      杨珞一愣,心道:“你这家伙是哪个门派的?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为难我。”只得打了个哈哈,道:“这个嘛……选盟主有选盟主的好,当然也有它的不好……”正不知如何继续,忽听得东首一人叫道:“若是要选盟主,该如何选法?是由哪一位英雄提名,然后大家举手数人头么?”
      群豪闻言大笑,西首一人应道:“提名数人头是不成的,大家天南地北汇集到此,彼此间未必了解,你道你的功夫强,我却道我的武艺高,嘴上说的作不得数,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东首人丛中又一人道:“那也不好,我们这次选盟主,为的是带领我们攻破鞑子兵,又不是单打独斗,个人的武功再高,作用终究有限,我看还是选一位见识高,懂兵法的有能之士为好。”
      西首那人又道:“若是武功不济,上阵就给敌人杀了,见识再高又有什么用处?我看还是应该以武功为先。”他刚说完了,东面又有人出声相应,一时间群豪各抒己见,闹得不可开交。正在这众说纷纭,混乱不堪之时,忽听一人朗声道:“大伙别吵了,还是听听这次大会的发起人华山掌门黄老先生有什么高见吧。”这人语声并不甚高,但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众人耳中,分明内力不凡,更奇的是这声音飘忽不定,竟不知道是从何方发出的。
      群雄闻得此言,都不禁一窒,便在这当口上,黄伯原开口道:“各位英雄,依老夫所见,大家的意见都有道理,不如就以武功强弱选出一位盟主,再由大家推举一位见识高,谋略好的英雄作为军师,岂不是两全其美?”
      黄伯原此言一出,登时赢得一片叫好之声,但声音平息之后,又有一人问道:“怎么比试武功强弱?这里怕不有上千人,一个个都比过来,岂不是要十天半月的?”
      黄伯原道:“不错,所以老夫已经想了一个预先汰选之法,各位请随我来。”说罢振臂一挥,大步当先而去。
      众人见状满心狐疑,连忙紧紧跟上,少时群豪来到一处促狭所在,乱石嶙峋,杂草丛生,当中一座高崖峻拔天地,裂云冲霄。崖顶没于苍茫云气,肉眼难辨,崖身一道狰狞裂痕,宛如被巨灵斫开,其间怒风狂乱,哀哭似鬼。
      群豪见状,无不凛然,但听得黄伯原道:“此地唤作裂空崖,崖顶终年狂风不歇,寸草不生,却唯有一株伏风藤紧附崖壁,逆天求存,伏风藤每年结出六十四枚伏风果,此果宁神活气,对修习内功颇有裨益,老夫以为就以伏风果为凭,哪一位英雄想竞逐武林盟主,便请摘一枚果子下来,最先摘得伏风果的六十四位朋友便视作获得比武资格,老夫此计,各位有无异议?”
      群豪闻言面面相觑,均想:“这汰选之法委实凶险,要攀上这人间绝地,轻功内力自不必说,胆色智慧也缺一不可,何况多人取果,难免争斗,只怕稍有不慎,便会摔成齑粉。”
      众人正自思忖,忽听得一人道:“既是如此,趁着果多人少,在下不客气了。”说罢纵身一跃,登上崖壁,手脚并用,顷刻间便上了五丈有余。
      众人见状暗道:“不错,先上不过是摘取,后上可就变成了争夺。”当下纷纷抢出,各显神通,向裂崖高处攀去。
      黄伯原见众人蚁附于壁,纵声长笑,道:“众位英雄身手不凡,黄某技痒,也要腆颜一试了。”说罢飘身直上,几个起落便已抢到了众人头里。
      裂空崖下一篇沉寂,武功强的已争先而去,武功弱的裹足不前,只屏住了呼吸抬头张望。沈辛见状向杨珞悄声道:“杨兄,不如你也去摘个果子回来。”
      杨珞一愕,道:“我?我去凑什么热闹?”
      沈辛道:“这可不是什么凑热闹,你瞧周围,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便只剩下少林住持和你这点苍掌门,想那徐泰然那般自以为是,自命不凡,遇到这种场面若是不出手,他点苍掌门人的面子哪能挂得住?”
      杨珞道:“挂不住便挂不住,跟我有什么相干?”
      沈辛道:“怎么没相干?你现在便是徐泰然,若不摘个果子回来,定会惹人起疑。”
      杨珞哈哈一笑,道:“你休要拿话套我,那徐泰然连些菜汤也躲不过,分明武功未臻一流境界,遇到这种情形,躲还来不及呢?哪有硬往上冲的道理?你只不过是想看看我的身手,图个热闹而已,你当我不知道么?”
      沈辛闻言脸上一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杨珞见状又是一笑,道:“你莫沮丧,你想看热闹,我也正想试试身手,便借用这厮鸟的身份,上去献一回丑得了。”
      沈辛大喜,连声道:“好好好,就是这么说的,快去快去,这会儿已经是吃了大亏了。”说罢忙不迭地将杨珞推了出来。
      杨珞来到崖下,略略观测地形,运起玄天神功,不紧不慢地向上攀援。沈辛见他慢条斯理,不禁大为忧急,皱起眉头,来回踱步,喃喃道:“似你这般乌龟爬,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了旁人?”他却不知杨珞幽居谷底,每日盘算的便是如何攀附悬崖,似这般光景,早已演练过上百次,如今故意放缓了手脚,不过是不欲惊世骇俗罢了。
      杨珞信手攀崖,初时落后甚远,到了中段已赶上众人,再往高去便渐渐没入雾霭之中,沈辛目力有限,却再瞧不清了。
      沈辛在下面心急如焚,杨珞在上面可也并不轻松,此时天风寒冽,强劲非常,众人气血僵凝,身飘体摇,衣裤猎猎飞舞,要稳住身形已颇为不易,更何况是登高取果。
      杨珞抓牢了岩壁,抬头张望,只见那伏风藤就蜿蜒盘附在自己头顶数丈,六十四枚金红的伏风果飘舞风中,便好似跳动的火焰一般,鲜亮夺目。杨珞正自称奇,却忽见前方黄伯原与昆仑掌门钟铁筝几乎同时拔起身形,一冲三丈来高,长臂疾伸处,已各自摘了一枚果子。
      这二人一击得手,相视大笑,将伏风果藏入怀中,翻身化作流星弹丸,向崖下直溜而去。群豪见了,连忙各施本领,奋力向前,顷刻的工夫便将那伏风果摘得寥寥无几。杨珞也取了一枚果子,正要下崖,却听得耳畔“嗖”地一声风响,一道黑影闪过,将一名红脸汉子手边的伏风果卷去了。
      那红脸汉子先是一愕,随即大怒,骂道:“你奶奶的蒋沐阳,明摆着偷奸耍滑,占老子的便宜么?”原来他脚下一人,眼看不及取果,竟然甩出一条长鞭,抢走了最后一枚伏风果。
      那蒋沐阳哈哈大笑,道:“胡义达,大家各逞手段,伏风果你又还没到手,怎么算是占你的便宜?”
      胡义达道:“老子在你前面,伏风果当然就是老子的,你这么横插一手,是存心找老子的麻烦么?”
      蒋沐阳道:“胡兄,你我横竖是做不成武林盟主的,何必如此计较。”
      胡义达道:“老子从来没想过当盟主,但这伏风果乃是行气练功的好东西,老子好不容易爬上来,岂能被你平白夺去?废话少说,给老子还来。”说罢两手一松,双足运力,直向蒋沐阳头顶踏落。
      蒋沐阳见他来势凶猛,急忙侧身避过,怒道:“胡义达,当真动手么?好,你有本事,尽管来抢。”
      胡义达更不答话,一招黑虎掏心,直向蒋沐阳心窝捣来,蒋沐阳抬手接过,还了一招灵蛇出洞,二人你来我往,竟在这绝壁上狠斗起来。
      杨珞见状也是无可奈何,绕过了二人,溜回崖下,沈辛早已迎了上来,管他要了伏风果过来,一面把玩,一面啧啧赞道:“这果儿当真漂亮,谁舍得吃呢?”
      杨珞道:“你喜欢么?送给你了。”
      沈辛闻言一愕,道:“真的?真的给我?”
      杨珞点了点头,道:“说了给你,就是给你了。”
      沈辛大喜,笑逐颜开,瞥了杨珞一眼,转过身去,从怀中取了条手绢出来,将那伏风果不停擦拭。
      杨珞见状一笑,再回望崖上,蒋,胡二人已斗得益加猛恶,加之崖壁嶙峋,强风怪乱,端的是惊心动魄。又数合过后,蒋沐阳渐渐力怯,当下瞅了个空子,向崖下滑来。胡义达如何肯依,双掌在岩壁上一按,如苍鹰搏兔,猛袭蒋沐阳顶门。蒋沐阳没料到他竟然这般凶悍,骇然迎击,只不过使出三分劲力,竟被他震得斜里飘开八尺,脚下失了依托,直向崖下急坠而来。
      群豪见状大惊,心知这般落下,必定一命呜呼,正不知如何相救,却见一条人影如赤电疾闪,眨眼间上了十余丈,随即一片红云卷出,直飘蒋沐阳身下。众人此时看得分明,原来那人乃是少林住持福裕大师,而那红云正是他身上袈裟。
      蒋沐阳见袈裟飘来,急伸手去抓,谁知展尽手臂,仍是差了几寸,正万念俱灰间,忽听福裕大师一声断喝:“用鞭!”
      蒋沐阳猛然醒悟,急抖长鞭,堪堪缠住福裕大师的袈裟。他下坠力道凶猛,福裕大师也抵挡不住,沿着崖壁滑出数丈才渐渐稳住身形,此时再看,蒋沐阳的双足已几乎着地了。
      蒋沐阳死里逃生,浑身冷汗涔涔,向福裕大师翻身拜倒,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说着从怀中取出伏风果,双手呈上,道:“请大师纳了此物。”
      福裕大师道:“阿弥陀佛,蒋施主,此乃你舍命夺来,老衲如何能取?”
      蒋沐阳道:“若不是大师出手,蒋沐阳这条命便当真是舍了,大师武艺精深,德行高亮,正是这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我辈有何能为,竟然也敢觊觎盟主之位,想来实在可笑。大师,万勿推辞,否则便是瞧不起我蒋沐阳。”说罢将伏风果硬塞进福裕大师手中,回头向群豪道:“在下将伏风果转赠福裕大师,各位有无异议?”
      众人齐声应道:“没有,正该如此。”
      蒋沐阳点了点头,转向刚刚下来的胡义达,道:“胡义达,你我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今日是盟主之会,我只怕煞了风景,不来与你为难,将来江湖再见,便是不死不休。”说罢一拂衣袖,大步向山下走去。
      胡义达闻言冷哼一声,也自去了。福裕大师见状正要拔步追去,却忽然袖口一紧,已被钟铁筝拉住了。钟铁筝笑道:“大师何往?”
      福裕道:“老衲要去归还这伏风果。”
      钟铁筝道:“蒋兄已将之赠给大师,这里众人都是见证,何况大师取得此物,乃是众望所归,何必推辞?”
      福裕大师连声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然则就在他与钟铁筝纠缠之间,蒋沐阳却已走得不见了踪影。钟铁筝见状一笑,放开福裕大师,转向黄伯原道:“黄掌门,如今六十四枚伏风果已各归其主,下一步怎么安排,还请黄掌门示下。”
      黄伯原闻言朗声道:“各位英雄,请随我回去迎客松下,届时各位自愿出场比试,得胜一场的,便可到一旁休息,待到所有人出场完毕,再由最先得胜的两人互相比试,余下的以此类推,直到选出武功最高的那位侠士为止,大家以为如何?”
      他话音刚落,立时便有人应道:“好好好,如此甚好,就这么办。”
      黄伯原又等了一阵,见无人再说话,才又道:“各位既然没有异议,请随老夫来。”说罢当先行去,引领众人回转迎客松前。
      黄伯原待群豪站定,步入场中,高声道:“老夫宣布,这次比武正式开始,不知哪两位英雄愿意先下场较量?”
      群豪闻言,正相互推让,却忽见南首人群中跃出一人,道:“在下洪劲松,练的是家传的百步神拳,自知武功低微,权充个抛砖引玉之用,向天下英雄讨教了。”说罢双手握着那伏风果,向群雄作了个四方揖。
      他揖还没作完,便听得东面人丛中有人叫道:“我来会你。”随即一人跃出,也展示了一下手中伏风果,才道:“在下赵家驹,乃川西圣手门门主,请教了。”说罢拉开架式,两人登时斗成一团。
      这两人一个招式俭朴,一拳一脚,清清楚楚,另一人却是招式又快又奇,拳腿上下翻飞,晃得人眼花缭乱。
      沈辛看得大为高兴,小声对杨珞道:“杨兄,你认为谁会赢?”
      杨珞道:“这姓洪的百步神拳已有四分火候,招式虽然缓慢,却能以拙制巧,我看在五十招之内,他便能稳操胜券。”
      沈辛道:“哦,且看看你说得对不对。”抬眼又向场中望去。此时两人已经越斗越紧,又过得三、四十招,那赵家驹忽然招式一变,左右穿插,顷刻间四面八方都是掌影。
      沈辛见状“哎哟”了一声,道:“照此看来,那姓洪的只怕挡不住了呢。”
      杨珞笑道:“不急,且看着。”他话音刚落,只见那洪劲松当胸一拳打出,对那漫天的掌影竟似没有看见一般,说也奇怪,他这拳到中途,纷飞的掌影便减少了一半,再每前进一分掌影便减少几只,等得到了尽头,所有的影子全都汇成一只手掌,一拳一掌结结实实地碰在一起,但听得“砰”地一声巨响,洪劲松站着纹丝不动,赵家驹却是飘开数尺才稳住身形。
      洪劲松抱拳道:“赵掌门,承让了。”
      赵家驹脸色煞白,一言不发,拱手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黄伯原见状道:“这一场是洪兄弟胜了。黄某在这里恳请大家,只分高下,不决生死,今日的胜败也决不可记挂在心头,以至于生出什么仇恨来。各位都是心胸宽广之人,又都是为了替国家效力,万万不可因此结下仇怨,坏了武林的和气。”语声稍顿,环视了众人一眼,接道:“老夫也不再多言了,各位英雄请继续。”说罢返身落座。
      场中立时又跃入两人,互通姓名之后便各展生平所学,紧紧相斗。
      沈辛看了一会,忽然伏在杨珞耳边道:“杨兄,下一场就该轮到你了吧。”
      杨珞一笑点头,正巧此时场中二人胜负已分。杨珞当下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场中,压着嗓门道:“各位英雄,在下点苍徐泰然,不知哪一位愿意指教一二?”
      他话音刚落,忽听得一个声音阴恻恻地道:“连点苍掌门人也已出马,总算有点看头了,就让老头子来接这一阵吧。”
      杨珞随着语声望去,只见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越众而出,他手中拄着一根黑黝黝的拐杖,秃顶马脸,骨瘦如柴,尤其那两颗大暴牙更是难看得很。此人原是杨珞见过的,方才攀岩时,他便老是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
      群豪见了这人,不禁都替杨珞捏了把冷汗。原来这老怪乃是九阴教教主九隐龙冯忌,数月前徐泰然与其子冯遮为了争个粉头,大打出手,结果徐泰然失手打死了冯遮,从此两家结下大仇,此乃武林中人所共知的一段笑柄。冯忌武功高强,性情凶残怪异,为人阴狠毒辣,又好色贪淫,是以他名号虽叫做九隐龙,暗地里将他唤做九阴龙和九淫龙的反而更多。他中年才得一子,自然是爱逾性命,谁知却糊里糊涂地被徐泰然杀了,这等深仇大恨,他如何肯善罢甘休,今日明摆着就是报仇来的。
      杨珞困于谷底五年,哪里知道这段恩怨,向沈辛望了一眼,见他一脸的惶恐,只道他也不知道这老头的来历,当下一拱手,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众人听他这么问法,只道他故意戏谑冯忌,都是禁不住暗暗好笑。冯忌自然是怒气勃发,但他性情阴沉,表面上却是神色不动,道:“老夫九隐龙冯忌。”
      杨珞听也没听过这名号,随口道:“久仰、久仰。”
      冯忌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遏,沉声道:“久仰?久仰我什么?”
      杨珞一愣,心道:“哪有这么问话的?”只好说道:“前辈大名,这个……如雷贯耳,自然是久仰了。”
      群豪闻言俱是忍俊不禁,年轻一点的登时便笑出声来,众人皆知这冯忌少年时曾得过一场大病,病愈之后双耳几乎完全失聪,如今与人说话,全靠唇语之术,所谓九隐龙的“龙”便是由“聋”而来。杨珞一句如雷贯耳,那是又狠又正地戳在了冯忌的痛处。冯忌果然神色大变,须发皆张,大喝一声:“纳命来吧。”举起拐杖,当头劈下。
      杨珞慌忙侧身避过,顺势从腰间抽出长剑,左手捏了个剑诀,稳稳站定。他表面上从容不迫,心中却是纳闷得紧:“怎地这老头一上来就跟我拼命,难道是徐泰然跟他有杀父之仇么?”他哪知道杀父之仇没有,杀子之仇却硬是有一桩。
      冯忌的杖法怪异无比,手杖或撩或刺,尽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攻过来,杨珞碍在是点苍掌门人的身份,只得展开苍梧剑法,紧守门户,见招拆招,却也并不落下风。两人一攻一守,转瞬间已拆了上百招。冯忌久攻不下,渐渐焦躁起来,杖上贯注了十二分劲力,杖影过处,厉啸声不绝于耳,声势甚是骇人。杨珞身在杖影之中,便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眼看随时都会被巨浪吞没,可每次巨浪过后,它又总是悠闲地驶了出来。
      杨珞初时使那苍梧剑法,心中颇有点打鼓,但越使越顺,越使对那剑法的妙处领悟越多,渐渐得心应手,将苍梧剑法苍劲雄浑的妙旨发挥得淋漓尽致。再战了片刻,杨珞对冯忌的杖法变化已了然于胸,故意在身前卖了个破绽,冯忌果然挺杖刺来,杨珞的身子忽然飘开半尺,将那手杖让在一侧,随即身随杖走,不知怎么转了几个圈,冯忌的手杖已被他抓在手中。杨珞抓住了那拐杖,挺剑缓缓向冯忌的咽喉刺去,他不欲取冯忌的性命,只要逼他撤手认输也就罢了,是以剑势甚缓。谁知就在此时,冯忌伸出拇指在杖柄上一按,杨珞抓着的半截杖身忽然弹了开去,一道电光自杖身中闪出,直向杨珞咽喉奔去。这下奇变陡生,杨珞再想躲避,却哪里还来得及,眼看就要伤在那电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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