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写作》苏格兰路灯

1、第 1 章

　　私人写作

　　平林漠漠烟如织，
　　寒山一带伤心碧。
　　暝色入高楼，
　　有人楼上愁。

　　王阶空伫立，
　　宿鸟归飞急。
　　何处是归程，
　　长亭更短亭。
　　——菩萨蛮 李白

　　我曾经用很多种手法来抒写爱情，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帖子底下从来是空空如野，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对，或者，他们从来不屑。
　　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关于不伦的描写，觉得有趣，猎奇心理大炽。终于，看到那张名为水色的跟贴。
　　“人们总是在不了解的时候信口开河，却在深入之后沉默不语。”
　　我在电脑前微笑，第一次，哪怕是批评。
　　搜索水色的文章，总是在谈思念。
　　她说：诗词曲赋唱了几千年，远兜远转讲两个字，却让多少人读不下去。
　　她说：我爱他所以总是想念他，也许只是因为想念了他才爱他。
　　她说：我们总是要找一个人，哪怕不是要找的人，去填充某个事实。
　　她说：其实生活，不过是我的欺骗。

　　我必须承认我喜欢窥视别人的秘密，这来源于从小对故事的渴念，没有一个结局令我满意。我奔波在各大中文网站寻找水色。我想听听她如何欺骗。
　　生活之下我们总喜欢戴伪善的面具，但是总有些人我愿意真心以对。
　　比如优格。
　　他具备新时代小资所有的品质，我厌恶他谈论和格调有关的任何东西，比如古典音乐，比如香水，比如米兰，比如十四行诗。
　　坐在咖啡厅里我好像个白痴一样维持我的微笑，他从来不会滔滔不绝，他总是停下来问：虞，你觉得怎么样？
　　他不会停顿太久，他太会给人找台阶下，他总是换个姿势，然后继续他的话题，让人以为我的某个眼神或者动作已经做出了回答。
　　他说：虞，我害怕看不起人，那让我难堪。
　　他在某次被一个庸俗的客户拒绝的时候在电梯间里对我说，那一刻，我觉得那个客户很可悲——当一个人，一个优格这样的人都害怕看不起你的时候，你的人生真的很失败。

　　我的生活中还有一个过从甚密的男人叫飒，但是我讨厌和他过夜，虽然这是他于我的唯一价值。
　　我说：看，如果去我那里，就好像我是你包养的妾；去你那里，我就变成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娼妓；如果去开房间，那我简直是背着丈夫不贞的妻子。怎么样都不对。
　　这并不是分手宣言，我只是坦白我的意愿。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与酒精的熏陶下我吐露真言，迷离的眼光中他的微笑那么清醒，他说，好啊，那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
　　我问他，那原来呢？
　　原来，什么原来，我己经忘记了。
　　我想我是个幸福的人。
　　守着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在情人节，生日，圣诞这些略微特殊的日子里和其中之一把手同游，享受注目礼的同时却阵阵心虚，因为他们并不爱我。
　　一个男人，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男人，把你能想到男人的一切优点融会贯通以后又对你不坏，那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悲的女人。
　　我不是，因为我有两个这样的男朋友，纯粹的朋友。

　　因为网络办公的关系我常常在不忙的时候和朋友们聊天，飒是个忙人，永远不在。优格鄙弃这种手段，他说真正的交流应该是面对面，心对心的。
　　所以他每天在我的楼下等我吃饭。
　　我向人解释那不是我的爱人，可是到最后连自己都怀疑。
　　当然我不会问优格，喂，你爱我吗。
　　我想优格一定会说，虞，爱有很多种，可是我知道我是爱你的。
　　如果我追下去问，哪一种，情人那种吗？
　　他大概就会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情人的爱是哪一种爱。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坦白你的心情，越叫人哑口无言。
　　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爱，优格的心里有成千上万不同种类的爱，我得到的是“对虞的爱”。

　　飒来电话，说，来，虞，一起吃饭。
　　我问，这是和小姐说话的态度吗？这样随便。
　　他在电话那边低低的笑，我把你当兄弟的呀。
　　我说，我好歹也做过你的床伴呀。
　　他说，这话应该我来说吧，是你先厌弃我的。
　　我想我和他都是自卑的人，所以争着承认自己的不幸，说到底我们害怕是对方给予了自己□□上的慰藉。
　　那一晚，我们像对小情人，在午夜剧场待到天亮。
　　他说，我先送你回去。
　　我说不用了，你回去还要洗澡换衣服，时间会不够的。
　　他笑笑没有拒绝，他就是这么认真的人，永远一丝不苟。可以陪你做任何出轨的事情，但是上班时间一到，他还是总裁。
　　我后悔自己如此了解他，所以不能不为他着想，毕竟我没有撒娇的立场，既然如此就要做最善解人意的红颜。
　　可是我是那么渴望他为我破例，并不是因为我爱他，我希望一切我有好感的男士为我破例，那种虚荣来自我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