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甘西亚》东方逸凡

2、第 2 章

　　十二中学入口处如我所料，果然有齐膝高的水。车看来是开不过去了。我看了一眼驿扬，他紧锁眉头，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就到这好了。雨挺大的，水又深，再麻烦堂妹淌水陪我们就太过意不去了。”东方斐语调平静地绕出一大堆客气话，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我内心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回身笑笑：“堂哥客气了，既然都陪到这里，哪有不进去的道理。不过悦悦好像已经睡着，外面雨又大，不如嫂嫂和悦悦就留在车里好了。”
　　“那要累着妹妹了!”紫堂恭笑的歉疚，却也不让我有退却的言辞。我朝后座两人笑笑，转回头，开始挽裤腿。
　　拾掇好了，我和东方斐下了车。雨似乎小了些。小心淌过积水，我们进了校门。
　　今天的校园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路旁的松柏被雨水洗得青葱翠绿，好看是好看，却很有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我看了看堂哥，他似乎很熟悉的样子，一个人在前面走着。
　　路并不长，我们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路的尽头是学校的操场。入口处有一把大大的伞，伞下坐着一个老人。
　　“你们是来报到的吧。”他的声音暗哑干枯，像年久失修的木门。抬头看看我们，他咧嘴笑笑，从面前的抽屉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签个名吧。”
　　堂哥微微欠身，恭谨地递上一些材料。见老人收下，才拿起一旁的笔，在纸上写下名字。
　　“欢迎来到这座城市。这是个美丽的地方，你会喜欢这的。”老人笑眯眯地说。
　　我看着那张逐渐放大的脸，那笑着得满是皱褶的苍老的脸，一阵莫名的惧意和眩晕骤然袭来。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恍惚间，我看见驿扬抱住了我，安心地呼出口气，我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醒来已经是傍晚了，窗外红霞掩映。我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有着我不熟悉的清爽蓝色。
　　“你醒了。”门旁边立着那个我熟悉的身影，“这是我家。”
　　我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火烧似的。
　　“医生说是重感冒，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他淡淡地向我解释心中的疑问，“我已经替你请了假。”
　　“堂哥他们呢？”我挣扎着问出声。
　　“忙他们的去了。”驿扬简单道，“我去帮你弄点吃的。”想是要避开这个话题，他微微向我挤出个笑容，转身出去了。
　　头还是有点沉，我闭眼假寐，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天黑得可怕，像泼翻了的墨汁。一颗硕大的血红的月低低垂在天的边缘。天空下是一片无垠的草甸，是一种不知名的草。它的颜色，是形容不出的极浓的紫，近乎黑色。纤细柔韧的茎叶，带着抹浅且轻的香气，只有靠近的时候，才能分辨的出。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身后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是一个小男孩。他只到我肩膀高度，脸白得吓人，一双明亮的琥珀色眸子象是会发光般，让人不敢正视。墨黑发丝张扬地飞舞着，同样深紫近乎黑色的衣裳也在空中飘飞。
　　“姐姐一定是迷路了，这里到处都是一样的。”男孩看了看四周，自顾自地帮我寻出了答案。对自己的解释，他似乎很满意，所以展开了一个笑容，从宽大的袖中伸出手牵住我的，他仰头看向我：“我带姐姐离开吧。这是个危险的地方呢，待太久会出不去的。”
　　我默默点头。他的手冰凉，没有温度。用力拉住我的手，他径直往前走，不再说话。
　　草渐渐高了。
　　像是走进黑夜里一般，四周慢慢融入那片渗人的暗。渐渐的，连草的形状都分辨不出来，只剩下那迷茫飘忽的香环绕在身边。时间也仿佛没有意义，那个小小的孩子模糊的身影在前方坚定的走着，不停歇地走着，象是要走到洪荒尽头。
　　“姐姐！”不知何时他已停住了。我看看四周，草仍是密密地竖立着。仰头看我，他的眼睛里似装满了星光，“以后要小心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你再迷失，可是没有人能帮你的。”
　　我点点头。
　　他又展开了那抹笑容，淡淡的开心和淡淡的寂寞。“纽甘西亚……”他念道，有风缓缓盘旋起来，卷起满天紫色小花。
　　“你不走吗？”我终于问出声。心里有丝疼痛在慢慢蔓延开。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但是，风却在骤然狂卷笼罩住我。还未来得及听见他说什么，眼前就只剩一片墨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