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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5-70 ...

  •   【飞裳手】

      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但是师父说我总在不该聪明的时候突然变得聪明,现在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剑师无邪说他让天下第一神偷换了我的地图,我并不相信。不是说神偷没那个本事,而是因为我是他在世上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他的性子虽然古怪,却从来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我以为剑师无邪这般说是为了隐瞒帮他换地图的人,今天离魂钩突然提到笑罗刹,我的脑子却在一瞬间明了了。

      五年前师父过世,我捧着地图只身转到京城,第一个碰到的人便是笑罗刹。他引荐我入了六扇门,说要找杀师父的凶手投身公门是最好的选择。他偶尔也帮我参详地图,却看不出所以然,只是让我不要把有地图的事告诉别人。

      后来我有了搭档,笑罗刹曾问我为何不和搭档一起出去寻找兵器,我告诉他师父说过一定要独自去寻。笑罗刹笑了笑,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过地图之事。

      半年前,剑师无邪这个死断袖终于在销声匿迹多年后在楚眠音那里露了行藏。他一路躲避追杀逃进了传说只归阴曹地府管就连人间的帝王也管不着的万鬼山庄。

      此后不久我就在地图上发现了剑师无邪的名字,带着大黄离开京城去找神兵。现在想来,在六扇门里唯一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手脚的可不只有精通各种药物的笑罗刹吗?

      在万鬼山庄见到剑师无邪得到了开锋所需要东西的信息之后,我并没有去理会无邪的去向。想必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被人抓住控制起来,后来被迫在藏宝阁上告诉我开锋的方法了吧?

      甚至在雅园,我能如此轻易地得到九天十地膏,说不定也是早有人计划好的!

      好大的一张网,他们千方百计要我找到神兵,难道说只有我才可以让它开锋?想起无邪说使用神兵必须配合内功心法,这样的推测估计也相去不远。

      一夜过去,若不是因为离魂钩的搅局,神兵今日应该已经初步开了锋。我不知道之后的步骤是不是还一定需要我,但我知道我的处境极其危险,一刻比一刻更危险!

      我笑着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大黄,吃,都给你吃。我神器也拿到了。还欠你一顿吃的。等吃完了,你想走就走吧。”

      无论如何它用血爪印签下的只是卖身契,没必要陪我送命。

      虽然有些不舍得,我还是在带它去了荒郊野外之后运起轻功跑了。

      他脖子上的包袱里还有两斤蜜枣,就当是这几个月带路的谢礼吧。

      我将轻功运到极致,身后的呼吸声终于变得明显了。

      不多,只有七个而已。

      *

      【冀长王】

      这鬼天气下起雨真不是盖的。我独自走在荒郊野外,没了方向。

      我也想潇潇洒洒地走,只有我一个留恋也太傻了点。所以我装作高兴地把满袋子的肉包塞进了肚子。堵得可真难受。然后非常受就把我带到了这里,把我一扔,撒腿就跑。我一步也没追。

      我想我终于不主动讨嫌了,这可喜可贺。其实独行也没什么不好。自从我娘死,遇到我媳妇儿之前我都是独行。独自一个称霸了雪原,辛苦点但很自由,这才是狼应该有的生活。

      因为下雨,没有日头看,也没有气味可循。我不知该如何回西伯利亚。原本非常受的味道一直漂浮在空中。但现在一场雨一落,他的味道全冲散没有了。这下,我想回去讨嫌也没得讨了。

      雨把我的毛都打湿了这很讨厌。我垂着尾巴走了许久,想找个山洞避雨。脖子上的布包阵阵散发着蜜枣的味道。影响了我的嗅觉但我不太想扔。就这么挂在脖子上。又走了一阵,没看到山洞,但我看到一个破庙。我一跃跳过篱笆,轻手轻脚走进去,借了一个屋檐避雨。这里是人类的地盘,还是不要太深入为妙。

      我到屋檐下使劲抖了一下毛,盘成一团舔身上的湿毛。破庙内传来了孩童的嬉戏声。我心里一揪就爬了起来。肚里还满是肉包,我不饿。但是我心情奇暴躁,很想咬死一两个人,谁叫他们乱笑。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但气势汹汹走了两步,我又突然没了兴致。
      似乎和非常受在一起以后,我比以前要喜欢人类这种生物。

      这种天真的情绪是最要不得的。我在心里将自己腹诽了一阵,就委顿地回到屋檐下趴好。

      等雨停了,太阳出来,我就能回西伯利亚雪原了。

      *

      【飞裳手】

      那七个人并非一直线追踪着我,而是分出两个试图从两翼包抄。

      我的武功虽然不错,轻功却主要长于轻灵飘逸并不适合长途奔袭。谁叫我师父出门能坐车就绝不骑马,能骑马就绝不走路,他的轻功只用在每次华丽丽的登场,一跃而起可以让周围的人脑补出许多花瓣。

      我锁定了左侧身后一人作为目标,因为他的呼吸在所有人中最沉重。我一咬牙再度提速,手掌开始渐渐变得透明。

      突然,我猛地转身扑向目标。他似乎正在竭力追我,根本没想到我在提速之后会突然杀个回马枪。我一掌印上他的胸口,深深陷进去足有两寸,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就一命呜呼了。

      我连忙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窜去。第二个人试图格挡,我直接击碎了他的手臂。惨叫声刚刚扬起就因为我再一掌击断了他的喉咙戛然而止。

      对方似乎有领头之人,在我杀死两个之后已经对我形成了包围圈。此时再要一一击破已不可能,我一跃而起飞身上了树。他们估计以为我要顺着树木逃走,分出两个轻功高的也纵身上来。

      然而在这方面他们的轻功显然不能和我相比,眼看着我已经窜上了最高的树杈,他们却还在努力向上。我突然一沉气,整个人犹如流星一样向下坠落。

      咔嚓一声是我击碎了一个人的头颅,背后剧痛袭来,那是边上一人用暗青子在招呼我。我猛地转身,向那人攻去。

      一般一出手就想到用暗器的人武功必定不怎么强,但要是让他活下来,却会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手里的暗器果然层出不穷,我知道只要耽搁一刻,他的同伴一旦夹击就杀不了他了。我直接用手掌挡开暗器,要是不会落在要害的地方则索性不管。可惜那个起先跟着我上树的人却已然赶到。匆忙中我击中擅用暗器之人的左肩,不得不回身应对后来那人的剑。

      七去其四,剩下三个却是最扎手的。我的功力还能坚持一炷香的功夫,然后就只能任人宰割。我福如心至,在其中一人一刀砍向我的时候背过身去不管不顾。

      那人果然不得不变招砍我的双腿,因为我背后背着一个包袱,隐约可以看出匣子的形状。

      那是神兵,非常易碎的神兵。

      利用天然的盾牌,我又解决了一人,身上却多了三道伤口。似乎还中了毒,我有些头晕目眩,不知是刚才的暗器里被下了作料,还是有人在兵器上抹了毒。

      我身形一晃,右边一个用鞭子的脸上明显露出喜色,应该就他下的毒吧。我突然用手臂缠住他的鞭梢,倒刺扎进胳膊不痛却有些痒。在他惊诧的表情下,我一掌按上了他的小腹。

      终于只剩下用剑的了,可我已经精疲力竭,他却十分狡猾,刚才几次用计都无法诱使他靠近。

      我从背后卸下包袱,想也没想就往山崖下扔。他一惊,虽然山崖其实不怎么陡峭,但是万一摔碎了神兵他们这次行动就算是失败了,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在他迟疑的功夫,我聚起最后的力气向他攻去。他的剑穿过了我的肩膀,我的手则按在他的右胸。

      下一刻,我们都软倒在地。

      我扬了扬嘴角,即便是死,他们也休想找到神兵。

      因为东西早已不在我身上了。

      不知何时就开始下大雨,我感觉到力气正从体内迅速流失,甚至都出现了幻觉。

      远处的那个黑点,怎么看起来有些像是大黄呢?

      *

      【冀长王】

      在那破庙里呆了一会儿,雨势不见停。我等得不耐烦,便起身。用爪剥下脖子上的包袱,我要去享受我长久失去了的单身生活。走前不如行个善,我把那包袱叼到那破庙门口,刨刨门,然后离开了。

      反正只是些枣儿。反正我跟非常受也江湖不见了,留着无用。

      转身跳出篱笆,走进雨里。我听到那俩小儿的声音。

      “咦?蜜枣!谁家丢的?”
      “你看,这是什么?”

      我耳朵动了动,抖抖毛,继续走我的。

      “不知……呀好凉,是玉做的?”
      “谁丢了?有人丢包袱了吗——”

      我站住了脚,心里咯噔了一下。回头透过篱笆张望了一番,那俩站在门口的小儿,手中拿的的确是非常受用的那个玉疙瘩。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对我也没用,让我带着作甚?

      不管如何,我又跳入篱笆中。那小儿见了我,呀地惊叫了一声。我咆哮了一声,朝他冲过去,他吓得手一松那玉疙瘩就掉了。我一个跃步上前凌空叼住,回身跳了出去。

      叼着那物,我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离非常受丢下我走开,已经过了一天了。天已全黑,暴雨还在下,雨珠子将天地间连成一片。非常受的气息一点也无。

      这玩意儿留在我身边,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我承认我又婆妈了,又多想了。但仅此最后一次。

      我开始在雨中奔跑,用最快的速度窜上了附近最高的山。站在山巅,一览众山小。天际一道闪电劈下,划开了半边天,而后滚滚的响雷炸开了,天地间隆隆作响。我将那物放在地上,闭眼深吸一口气,而后仰起头,用尽力气嚎呼了一声。

      狼嚎能传到很远很远,夜越是深,传得越是远。

      静立了一会儿,没有反应。我吸一口气沉于腹中,随后,又爆发出一声长啸。声音刚落,不远处就开始有回应。仔细去辨,夹杂着暴雨,四面八方,由近及远,狼也好,狗也好,都开始回应我的呼啸。一声接一声,一时嚎呼声此起彼伏,凄厉悠扬,延绵千里。

      那一瞬,我仿佛又回到了雪原上。

      这是狼群最原始,也是最管用的传达信息的方式。狼王在中原还是狼王,现在狼王要他们给我帮个小忙。

      不一会儿,我就知道了非常受所在的大致的方向。叼起那玉疙瘩,我从高山上俯冲下来,往那个方向奔。浑身的毛都湿透了,身上很沉。

      我没有太费劲就找到了他们。因为周围都是血腥味,连大雨都冲不淡。甚至引来了鬣狗。我龇牙咧嘴,咬走了几只,剩下的都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敢上前,也不离去。闻味道,至少有八个人类。没有一个人在动,包括非常受。

      我感到自己在发抖。循着有些模糊的味道一个一个翻找,他们都死了。直到深入林中,我在地上看到了那人。

      他一动不动,周围蔓延开一滩血,被雨冲到很远。我有些懵了,头晕眼花。但耳朵里听到了他很细微的呼吸声。

      还有周围的鬣狗低声的咆哮声。

      *

      【飞裳手】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绝想不到会见到的人。

      瑶池仙子碧月大概一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过。裙子是破烂的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是散乱的,脸上还有一大块黑迹。

      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山洞,有些昏暗却并不潮湿。身下铺着厚厚的干草,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药味。

      碧月厌恶地白了我一眼,果然只有在我面前她才控制不住情绪。“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狼,你是个混蛋,它也是个无赖!”她的声音很是怨愤。

      我顿了半响,道:“是狗。咳咳……碧仙子,有水吗?”

      “我管你是狼还是狗!”碧月从一旁的地上端起一个盛着水瓷碗,她不来托我的头,直接倒下来,倒有小半碗泼在了我的下巴上。

      润了润喉咙我感觉好了许多。“我在这里多久了?”

      “三个月。”

      看到我脸上的惊讶,碧月恨恨地解释:“在这荒郊野外,全靠我身上带的灵药和金针接好你的骨骼经脉,要是寻常的庸医,给他一年半载也未必够!”

      “那你……看到我的背了。”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

      碧月的脸微微一红:“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这么长的伤口你当时怎么就活了下来呢?”

      我叹了口气,总不能为此杀了这个倾慕我的女子,更何况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环视四周:“它不在仙子怎么也不跑?”

      “跑?也要跑得掉啊!你以为我没试过?我每次跑出一定范围它就会察觉。那畜生也不知是什么异种,连我的金针都刺不进去,它动作又快我根本不能瞄准眼睛。最可恨每次我一跑它就咬我的裙子!后来、后来就连药用完了不得不去采药,我都不敢跑了。”

      我看了一眼碧月的裙摆,的确,再跑的话可就大大不妙了。

      “它呢?”

      “打猎去了吧?这畜生竟然还知道荤素搭配,每次还记得叼些甜甜的野果回来。”

      光线晃了晃,我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痒。目光定在洞口那个黑色的身影上,我动了动嘴唇。

      “大黄……”

      *

      【冀长王】

      我这几天都有点倒霉。周围的动物都闻风丧胆,落荒而逃。我打猎不得不越跑越远。还得提防那臭婆娘逃跑,谁有我苦逼?

      好容易才逮到只鹿子,沉得要命。又怕被野狗分杯羹,我只好整只地往回叼。那嘴张得老酸,口水滴了一路。拖回山洞附近,我仿佛听到了非常受的声音,嘴一松那鹿就掉地上了。

      那一刻我仿佛是傻了,脑子停转了几秒。立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才确定了那真的是非常受。晕了那么多天,从初春晕到了初夏,他终于醒了。

      我还不敢进去,傻`逼一样绕着那鹿子转了两圈。听得里面说话声停了,才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洞口。

      初夏的光照进山洞里,映得非常受的脸有些苍白。那双圆眼眯了眯就精神了,看到我的时候朝我一笑。
      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那腿就不由自主地抖啊抖。我转身就往洞外跑,我听到非常受在叫我,“大黄,你跑什么!”我也不知跑什么,绕着那小山丘狂奔了两圈,吐着舌头气喘吁吁。

      心里算是平和一点了,我才夹着尾巴走进那山洞。那臭婆娘起身往外走。我回头就低吼。臭婆娘没好气道,“去采药!”说罢便走了。

      我咽了口唾沫,走到非常受身边。他看我,我看他。他眼里笑笑的,他娘的我都快哭了。

      我舔舔他的脸。他还笑。我就舔舔他的额头,舔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还想舔舔他的脖子,他的手压住我的脑袋,“别弄,痒。”

      我俩永远都不能对话。我对他摇了摇尾巴,告诉他我现在有多高兴。他艰难地伸手抱住我脖子,“哎我的乖狗,来抱一个。”我被他一搂,鼻子长,又顶到了他的鼻子。四个眼睛对上,模样十分滑稽。

      非常受在我身上摸了摸,蹙眉。再到处摸摸,那眉头更紧。许久,他道,“大黄,你身上怎么秃了那么多块?你不会吧?别真用你的毛去卖钱了啊……我的天,我的狗卖身养我!大黄!你你你……”

      我很囧,只好舔舔他的脸,以示安慰。也不知道他懂不懂我的意思。
      他摸到的都是我的疤。那天晚上带他回来的时候,跟鬣狗打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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