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回眸》然心

2、第 1 章

　　红阳缓缓地向西沉下，幻出满天绚烂的晚霞，映照着整座道观。

　　练完功，莫声谷如往常般踏进观中专为女眷居住的院落。这里很少有人来，除非派中有大事需招待女客留宿，此处自他拜入武当门下后便只有一人长住，那便是他的姐姐——莫瑶。

　　虽然观中人人知晓他未入武当派前，与姐姐相依为命，极护姐姐。但却无人知晓，莫瑶并非他的亲生姐姐，她只是在他五岁那年由爹娘救起，认下的义女。而最初，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姐姐，只觉她不爱说话是个哑巴，与之玩耍无趣至极，偶尔还会趁爹娘不在欺负于她。直到三年后爹娘被群山贼杀害，姐姐拼死带他逃离，才真正认了她做姐姐。

　　带着往昔的回忆，莫声谷在院口停下步来，垂首轻摇一阵，压下那些记忆里存留的不快，抬头。

　　斜阳笼罩的院落里，一个蓝衣女子静坐在院中的小亭里，低头摆弄着竹篮里的针线。橘红色的霞光染上她的身，衬得她眉目极是好看。若能忽略去那右脸上两道深长的淡疤，那理应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儿。

　　凝看了片刻，莫声谷轻步迈入院子。

　　如他所想，此刻莫瑶与昨日一样，依旧坐在院中的小亭里为他缝制新衣。可事实上，他不需这么多衣衫，多了的只怕又是他偷偷送去给六哥，而后再与姐姐赔不是。

　　收起心底的无奈，莫声谷嘴角微扬的走进小亭，往莫瑶对面一坐，伸手为自己倒上杯茶道：“姐姐，你做的这几件衣衫，我只怕得明年再穿了。今晨峨眉派派人送来封急书，说希望六大派联手围攻光明顶，一举歼灭魔教。师傅虽说明日再言此事，但看六哥已决此机斩杀杨逍为纪姑娘报仇，我也应是会一同前往。”

　　说着，他仰首喝下茶水，再看莫瑶时，却是见她怔望着自己。心下登时不解：“姐姐，我说错什么了吗？”

　　思绪被这声疑惑拉回，回想自己发怔地原由，莫瑶勉强地勾了下唇，摇头道了声没有，接着嘱咐：“那你路上定要小心，临行前来我这拿些疗伤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莫声谷点点头，知姐姐没事时就以医书打发时间，炼制的丹药师傅也服用过，说是甚好。此行凶险，带些伤药总是好的，是以应下。

　　半个时辰后，莫声谷起身离去。
　　莫瑶送他到院门边便止了步，随后目送他的背影，思量起他来时说的那席话。杀杨逍为纪姑娘报仇，杀杨逍为纪姑娘报仇……

　　没想到这一日比她想象中来的要快，虽然七年的时间已经很长。记忆里的那个女子与义母一般善良，五哥夫妇惨死当日，也唯她一人上前安慰过无忌。这样的女子惨死在杨逍手中，着实可惜，六哥为未过门的夫人报仇雪恨，是为人之常情。只是想到六哥会以同归于尽之法报此仇，私心里她却是极大的不愿。

　　私心。不愿。

　　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想法，莫瑶身子蓦地一僵，心中随之生出自嘲。她以何身份去有这份私心？只怕她连阻止他的资格，也是没有的吧！心念至此，右手不自觉地抚上那被发丝半掩的剑疤，眼底亦流露出淡淡地苦笑。

　　有些事，早在初见时就已注定。该知足的……

　　夜色渐浓，时至子时，屋内的烛火熄灭多时，烛台早已冷下。躺在床上的莫瑶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傍晚时的自我告诫虽让她心回复平静，但只要闭眼，眼前便会浮现出那个腼腆少年浑身是血的景象。

　　为让自己不再多想，莫瑶决定去后山走走，可还没到后山，却先被一阵剑声引去。这出招的声响，莫瑶并不陌生，那是六哥殷梨亭自创的“天地同寿”，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还在此练剑。

　　缓缓穿过竹林，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不愿打扰的莫瑶远远地停下了脚步。

　　明亮的月色下，剑光闪烁，剑锋宛如一泓清水划过夜色。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莫瑶还是能感觉到一股戾气从剑中散出。虽然莫瑶没有习过剑，但剑法剑招却在年幼时看过多次，若没记错，再这般练下去，六哥迟早会走火入魔。

　　他当真是不要命了……
　　此想继出，身后亦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其声苍老，显是老者。

　　张真人？
　　莫瑶微微一愣，欲意转身，却听老者低声问道：“既来了，何不劝劝？”

　　“六哥性子虽犟，但极听真人的话。若是连真人都无法劝下，小瑶又有何本事劝服得了六哥呢？”张三丰的话令莫瑶大感惊讶，亦感无奈。显然张真人在她之前就已到了，而自己无所觉，面上透露出什么心事，只怕没逃过真人的慧眼。

　　说罢莫瑶转身，面向满头华发的张三丰。但见张三丰意味深长地笑望着自己，莫瑶面色不免显得有些尴尬：“真人为何……”

　　不待她说完，张三丰右手一抚长须道：“既然你我都劝不得梨亭，便去别处走走吧。”说着，他先转身走出竹林。

　　莫瑶在原地怔了半刻，方跟上与竹林已距数丈的张三丰。

　　半炷香后，紫霄宫前。
　　莫瑶站在石墩边，远远地望着站在殿中的张三丰，看着这位老前辈用内劲在黑暗里落下最后一字，锋。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
　　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劲气未散，字迹隐隐飘浮。莫瑶秀眉紧蹙，只觉那“屠龙”二字甚是刺眼，右手不禁覆上腰侧的铁箫，抿唇不语。

　　张三丰凝望这几行字良久，双手终往背后一负打破寂静道：“小瑶，以你所见，若梨亭有幸报仇而不死，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闻言，莫瑶紧扣在铁箫上的手一松：“六哥为人重情，除了痴情于晓芙姑娘，他与五哥关系最好，这些年六哥时常自责没能照顾好无忌，愧对五哥夫妇。五哥夫妇因屠龙刀而死，若六哥真杀了杨逍，定……定然会去找屠龙刀，以祭五哥在天之灵！”

　　“那梨亭又能否杀杨逍？”

　　莫瑶想也未想的摇了摇头。如是之前，六哥或许能与杨逍同归于尽，可依六哥此时状态，到时不是被杨逍所杀，也会因走火入魔而亡。

　　未回首，也不问莫瑶为何不答，张三丰话锋一转，自道：“后日，他们便会启程前往光明顶，”

　　“真人……”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会先告知你？”徐徐地转过身，对上莫瑶讶异地目光，张三丰温和一笑，“我希望，你与他们随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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