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初初开府 ...
-
终于离开皇宫，在自己府邸上的第一天，虽然要处理的事情多到我快累死，但心里真的高兴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就是要我再这么累上一个月都没关系。
映云跟书竹自然是跟着我出宫了，就是桂嬷嬷有些难办，我虽有心让她也跟着出宫，可她既不是永琪的奶娘，也不是我娘家陪嫁过来的奶娘，若是出宫到了荣郡王府，却没这条规矩，加上她又跟了老佛爷那么多年，我还真不忍心让她离开。
于是我让桂嬷嬷自己选，看她是要回慈宁宫里陪老佛爷，还是让我跟老佛爷求恩典，最后的结果是，她回慈宁宫当是替我们尽孝，我跟她说好了，等老佛爷千秋后，一定让我接出宫来，在荣郡王府里遗养天年，可不许随了老佛爷去。
我知道她们这些跟了主子三四十年的老嬷嬷们，通常都有个认死扣的坏脾气，主子去了就要跟着殉葬，我个人非常厌恶这种想法，既然她要陪老佛爷，那就让她陪吧，老佛爷身边也没几个能跟她谈得上话的老人了，年纪大的人，能有个相伴多年的人陪在身边说说话也好。
这些嬷嬷将一生都奉献给宫里，到死也没个子孙能奉养送终的，本来问了她娘家子侄可有能过继一个到她名下，将来也好奉养她，她却说进宫四十年，早已跟娘家没有联络，好吧，既然如此，我养着她也不是难事，好歹她还是我到这个大清后，少数几个陪在我身边，又是一片真心对我的人了。
不过老佛爷实在不放心永琪跟我，便让桂嬷嬷先到荣郡王府待上一个月，怕我们刚开府，许多事还不熟悉，有个人帮看着也好。其实，内务府早有派给我们该用的人，那都是定例的，原先我还怕她跟王府里的内务总管会起冲突呢，谁知他们俩个居然还有点交情，倒害我白操了心。
派给王府的总管，自然不会是各宫的得力人手，永琪身边自小伺候的小顺子已经没消没息许久，宫里人都精得跟鬼一样，当然也不会有人去多事问他的下落，这么一来，永琪身边倒是没个熟悉的人了。
刚到王府那一日，过完搬迁仪式后，内府总管已经领着下人们来拜见主子，递上名册供我们一一对照，永琪不耐烦这些琐事，大致上都拜见完，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先离开了。
我让众人都留下来，一一问清楚名姓跟所负责的工作，才知道除了各处领头的人外，其它人都需等我分派工作。
是这样的吗？老实说我有点疑惑，早知道管家不容易，可是需要管到这么细吗？不过我跟府里人都是头一次见面，不管是真是假，总不能让人小瞧了去，以后怎么带人？但是我出宫前万没想到得面临这种状况，不派工作给他们也不行，一下子底下所有人都眼巴巴盯着我看。
但是眼前要办的事实在太多，我如果等了解所有人的专长才能后才分配工作的话，怕是一天也不够用，想了想便先让领头的人提出名额跟需求，有符合需求的下人自己站出来，到后来还是有一堆站在中间的，我就让领头的自己去挑。
我知道这方法很烂，但一时半刻的我也没那心思去忙和那些，只好先凑和着这么用了，不过我也说了，这只是暂时的，一个月后会再进行调派。
等到后来我逮着个机会私下问珍宁，她倒是没我这么悲惨，想想也是，永獐是过府大婚的，等珍宁进了门，下人们的差事哪儿还需要她操心？更不用说她家里还有内外总管在，有什么事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啊。
我们家内府总管姓柳，初见面时我还不知道，是映云晚上说的，就是宁寿宫那位会玩竹子的柳公公，这可巧了，真真是什么人都凑到一块儿来了。本来分派工作这事我是想丢给他的，可他老半瞇着眼，那表情神气我很难形容，有点像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怪脾气高人，不知怎的，他就是让我心里头觉得有些毛毛的。
一般而言，内府总管只管二门内的事，至于二门外的事，还有个外总管在，人家一般所称的总管，就是指这位外总管了。至于我家的外总管呢？很抱歉，没有。
倒不是内务府小气不给人，而是总管跟账房的人选多半是家主自行指派，来源就全凭主子心意，全都是主子能信得过又有能力的自己人，因此内务府也就不多事了。可永琪这家伙，外头唯一识得的就只有福家，什么清客门人一概没有，好像他活了这么多年只认识了宫里人跟福家的人，当我问起账房跟外总管，知道永琪压根就没人可用时，我似乎明白老佛爷那番话了。
这下可好，外总管没有也就算了，了不起先让柳公公顶上一阵子，可账房是多要紧的事，总不能让底下人每天来烦我银钱上的事吧，我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啊！这么一来，账房人选可就是当务之急了，要能管上银钱，还得能让我放心，这样的人我上哪儿找去。问永琪？他只拿双眼干瞪着我，好像他住在这儿是来做客似的。
没办法，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场，先问出各处一个月的用度预算，光是厨房就让我瞠目结舌：五百两！有没有搞错？我再怎么无知，也知道外头老百姓一家五口一整年的用度也不到三十两，好吧，就算皇家不比平民，可怎么到了王府才一个月就得五百两，这不坑人嘛？
现在的荣郡王府上上下下，连侍卫全加起来也不过才六十来人，虽说吃饭是不论王爷福晋还是小厮丫环都得要吃的，可一个月能吃到五百两也实在夸张，我不动声色了几天，调查清楚市价行情，半个月后厨房管事的嬷嬷便让我送回内务府，顺带也将才订好的赏罚规矩公布出来。
规矩虽说不多，可思量这些也让我熬了好几天夜，我的个性不喜欢罚人，但无规矩便不成方圆，光想那些责罚要怎么定就让我伤透脑筋，我忙得要死，又实在见不得别人闲，所以我干脆叫柳公公先订出一套来过目，他倒是个有主意的，不愧在宫里待了那么久，我只进行了一点改动，又添上好些奖赏制度，这才勉强过去。
******
开府后的头三日，永琪倒是很给面子，晚上都到我这院里来，只不过我都让他睡在外间打地铺，他刚开始看我扔了一床毯子在地上还以为是我要睡的，陪着笑脸要我不用那么委屈。哼，我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啰，我看了他一眼就走回内室把门关上，我们心照不宣，他就摸摸鼻子，也没怨言地在外间睡了三天地铺。
我们出宫建府，自然有不少亲戚主动送礼，我让书竹一一记下好还礼去，大家知道我们初迁，事情多得很，都只是礼到人未到，说改日等我们闲了再上门。等到过了几天，我看府里下人诸事也都有章法调理了，便跟永琪商量着，是不是该请兄弟们过府聚聚。
「是啊，还是妳想得周到，早该请兄弟上门聚聚了，不然就明天吧，等等我拟个帖子，让人给尔康送去。」永琪很顺口地说。
我压下想敲他脑袋的冲动：「三哥四哥，还有六弟、八弟、十一弟、十二弟都还没请呢。」
「呃…」永琪愣了一下，然后怔怔地出神良久，方才长叹道：「妳说的是，是我胡涂，怎么连自家兄弟都忘了呢。我这就让人送帖去，只是，不知道兄弟们肯不肯来了。」
我看着他那有些懊悔的神情，也不自觉微微摇头，从前他没把兄弟们放在心上，现在才觉得后悔，不嫌太迟了吗？
永瑢、永璇、永瑆跟永璂都是一起从宫里来，他们倒是最早到的，永琪自傍晚起就有点坐立不安，听到门房回报都连忙赶到厅门站迎，永瑆跟永璂还小，跟我又是见熟的，便也嘻嘻哈哈说个不停；永璇就有些明显的不自在，永瑢倒没什么差别，只是他看到我的笑容要比看到永琪多了三分亲切。
舒雅身子重，永珹就自己来了，永璋跟珍宁一起来的，永琪听到两位哥哥来了，是直迎出去的，才走出厅外没几步兄弟就遇上了，永珹虽然表面无异，但我看出来他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与谨慎，永璋在几个兄弟里倒是最有兄长风范，虽然瘦弱些，却挺有精神的。
既是家宴私聚也不拘礼了，各人见礼完毕，我让人备妥一桌酒菜，七兄弟连我跟珍宁就同坐小酌一番。刚开始永琪还有些尴尬，我身为女主人只好尽力活跃气氛，好在两个小的还是孩子气，珍宁跟永璋又挺帮忙，气氛才渐渐自然起来。
茶余饭饱后，永瑆跟永璂闹着要逛逛，我们便在府里到处散步看看景致边闲聊，跟着出宫的太监来回报说几位阿哥该回了，再晚只怕宫门关了，永瑢跟永璇倒还没什么，永瑆跟永璂就不依了。
「再不回去，难道想赖着你五哥住下不成？」永璋笑着轻摸他们的头。
永琪笑道：「便住下几日也无妨，我们府里人少，永瑆跟永璂来了正好热闹。」
「就是！五哥都说好了，我们今天就不回宫了。」永瑆忙接口。
「这可不成。」我说。
「啊！为什么？」永瑆跟永璂异口同声，永瑆说完又扁嘴加了句：「一定是五嫂讨厌我们了，五哥你快替我们作主，罚五嫂写字背书，要背很多很多的书。」
众人闻言大笑，永瑆书法倒还不错，就是讨厌背书，我白了他一眼：「行啊，那我忙着背书去了，可就没时间做紫玉糕、三鲜糕、桂桃酥、雪花酥、百花饼、南山饼……」
我话都还没说完，永瑆忙拉着我的手讨好，嫂嫂地叫个不停，又把大家给逗乐了。开玩笑，在宫里那一年，两个小家伙早被我收得服服贴贴了，要治他们简直是三只手指抓田螺的事。
映云早在太监来催时就让人去取点心，珍宁见状笑道：「唉唷，十一阿哥要罚，五弟妹自然只好领罚，那这点心就便宜了我们吧。」说着便故意取走点心。
永瑆不敢跟嫂嫂动手抢回来，一副不敢又不甘心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珍宁笑了笑：「现在知道你五嫂不好惹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皮。」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三嫂。」永瑆又转过去拉着她袖子，又转头看看永璋：「三哥~~」
永璋笑道：「嫂嫂们跟你闹着玩呢。」永瑆这才喜滋滋地接过。
「日后你们要是想来，就跟皇额娘说一声，她要是答应你们住下，便住几日也没关系，但是今儿个只说是出来聚聚，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自然是该回去的。」我笑道。
点心是住在宫里的四位阿哥都有份，个个带上双份，他们几个都是好孩子，不用人吩咐，有好吃的自然会想到自己额娘，于是我让坤宁宫跟来的嬷嬷也带了几份回去，敬给老佛爷、皇额娘跟愉妃，这才让他们四位阿哥回去。
永珹跟永璋不急着走，花园小亭里早备妥了酒水，让他们爷仨可以待在那儿慢慢闲聊；珍宁跟我就回到我院子里，赏月聊我们自己的。
「妳也真是的，我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这出来的事也不急在一时，慢慢来也就是了，妳又何苦为了开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叫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快让我瞧瞧，可好些没有？」珍宁握着我的手，眼里都有些湿意。
「妳都知道了？」我淡淡的笑着。
珍宁点点头：「哪儿能不知道啊，上头虽然压住不许谈论，可是这么大的动静怎么瞒得了人？我是后来几天才听到消息的，前后一思量便也明白过来了，只不过差点被妳吓掉半条命，但是上头要压，我们也只能当不知情了，额娘私下还跟我偷商量着，想给妳送药去吧，常太医那儿什么药没有？想去探望妳，又不能去，她都难过了好几回，说妳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如今妳出了事，我们却只能眼巴巴看着，实在是对妳不住。」
「什么话呢！妳们有这份心，我就领情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妳们要真来了，只怕上头才会真正不高兴呢，到时还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妳也不用难过，这事儿跟出宫倒是无关，只是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我也就借着这个机会脱身了。」
「妳跟永琪是怎么回事？从他回来后，我看你们都好好的，怎么会闹成这样子？永琪也实在太过份了，居然连妳都能打得下手，出手又这么重，以后妳的日子可还怎么过啊。」
「妳怎么过，我自然也就怎么过啰！不过咱们三哥是个懂得疼人的，嫂嫂可是好福气，改明儿紧生个大胖小子，也好让我玩玩。」我故意岔开话题，珍宁果然脸一红。
「都病了这么一场，还是这么贫嘴。」珍宁不饶我，就要拧上我的脸，我连忙讨饶，才冲淡了她原本的忧色。
「对了，妳最近都没空进宫，宫里的事儿妳可听说了？」我们打闹完，珍宁才又正色说道。
「什么事啊？我这段日子上上下下忙得要死，简直没半刻闲着的时候，哪儿有心思去打听些什么。」
「妳啊，虽说是出来开府了，宫里有事也沾不上咱们，但是也别两眼一闭双耳不闻，明白吗？」珍宁见我很受教地点头后，才又道：「令妃降为嫔了，最近正不自在呢，得宠的摔了下去，不知道下一个又是谁能起来，宫里最近闹腾着很，妳进宫时小心注意些，别给人惦记了去。」
令妃降级？她才刚生了十五阿哥，还巴望着能再往上提，怎么一下子突然降位份了？宫里可没有这么打脸的例子过，看来，宫里的女人又会开始折腾不停了，好在我躲得快，这时我突然很感谢永琪有听进我的建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初初开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