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迟风席云》hbybz

8、第八章 马车

　　迟风所住的小院很是清净，穆席云知道他不喜人多喧嚣，将两边的院子租下后也没让人多出入，除了自己过去处理庄中事务，就只有司徒成预备随时听唤。但院子也没有就这么空着，静悄悄收拾得齐整，且每日都有人小心打理，随时预备主人需用。

　　这日迟风早起练了趟剑略微活动手脚，吃过早餐又被穆席云软磨硬缠拖回内室道是要好好休息。看这人好像有点什么心思，似乎是在等着什么，想来现在问他也不会说，迟风决定干脆以不变应万变。
　　果然，过不多久外面街上传来马车驶近的声音。

　　这条侧街平日甚是清净，有马车驶入算稀罕事儿了，今日这车声却径直到了小院门口停下。
　　等的就是这个。不等敲门声起穆席云便起身亲自去开门。
　　看上去很朴素低调的一辆马车，除了比普通马车略大之外毫不起眼，但若是眼光老辣的人就会从材质做工马匹车夫若干细节上看出不俗来。
　　车上下来的人也是如此，似乎只是寻常侍女仆妇，举动却颇有大家风范，下来了好几个人也毫不呱噪，静悄悄走到门前恭候。

　　迟风听着穆席云去开院门，和来人低声讲了几句，然后返身回来。马车去了隔壁院子，来的人没有进来，也去了隔壁。

　　穆席云不是独个儿回屋的，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迟风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来的是谁，穆席云走进来的时候还是僵住了，愣愣地看着他走到身边才很低很轻的问了一句：“是男孩子？”

　　这些天不见小家伙又长好了不少，穆席云抱到手上便忍不住眼弯弯嘴弯弯，笑眯眯地进屋，却听到这么一句。
　　很低很轻的声音，听到他耳里却似天雷轰顶。

　　穆席云抱着孩子站在那里愣了半天，迟风也就一声不响的看着他们俩，两眼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终于回过神来的穆席云镇定了一下，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男孩子。很漂亮。很聪明。很乖。”
　　确实很漂亮，很聪明，很乖，现在恰好到了吃喝拉撒完毕之后的游戏活动时间，抱进来的时候不哭也不闹，一对大眼睛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
　　穆席云把小家伙递过去，低声道：“你抱抱看？他很乖，不会乱哭的。”
　　真的好乖！迟风慢慢伸手接过孩子，这小家伙，会认人？没有一点不高兴或者紧张受惊吓的样子，反而扭动着小身子往他怀里拱，小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小家伙的反应让穆席云有点吃惊，更意外的是，看迟风的动作虽然有些僵硬生涩，但完全不似他自己第一次抱孩子那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难道他居然还会带孩子？

　　大冬天的又是一早上，小家伙包裹得很是严实，头上还戴了顶毛绒绒的小帽子，这么蹭来蹭去的小帽子歪到了一边，露出半个光溜溜的脑门。屋子里很暖和，迟风便慢慢解开包被的带子，略拉开一点，把小帽子正一正又往后扯开一些。
　　穆席云原本心中五味杂陈，看到小家伙只有短短一点头发茬子的滑稽模样又有些好笑，挨着迟风坐下，伸手连大带小一起搂住，道：“剃满月头的时候连眉毛、睫毛都刮了个光……可惜了原本一头好头发，这还得些时候长呢。”
　　迟风没说话，手指轻轻拂过小家伙的额头、眉眼、鼻子、脸颊，小家伙对这第一次见面的人一点也不认生，反而兴奋起来，开始“手舞足蹈”，然后两只小爪子一把抱住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的手指头张嘴就啃。
　　没啃到。迟风把手挪到小家伙的嘴够不到的地方任他起劲地拉扯，有点疑惑地自语：“他认识我。……我应该没见过他的。”
　　穆席云把脸贴到他面颊上，低声道：“他见过你的，在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他哭得很凶，放到你怀里就不哭不闹了，之后也很乖。只是后来在你醒过来以前被抱走了。他记得你。”
　　停了一下，又道：“……你不要怪祁寒睿司徒成他们，是我考虑不周。”
　　迟风嗯了一声，淡淡地道：“我没怪他们。”

　　小家伙激动了半天也有些乏了，稍稍安静下来，仍然抱着迟风的手指头不肯松开，倒也不再试图往嘴里送了，两只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看着自己两位父亲。
　　穆席云看看小家伙，看看迟风变得柔和的脸色，觉得心都要化了，笑吟吟地道：“真乖。好可爱。”
　　然后又很认真地道：“迟风，这是你的儿子。”
　　迟风愣了一下，转头去看穆席云。两人本贴在一起，这下两眼正正相对。
　　穆席云是认真的。
　　两人对视半晌，迟风道：“我原本以为，这孩子只是刚好在我肚子里罢了，虽由我生，却不是属于我的，只一出生就和我两清了。”
　　穆席云噎了一下，很想把自己说过的“我要的只有你肚子里的东西”嚼烂了吞下去，但这显然行不通，只能很认真地再说一次：“这是你的儿子。”
　　迟风看着他，也很认真地说了句：“我明白了”，便转头去看孩子。

　　游戏活动时间结束。小家伙打了两个哈欠，眼睛眯啊眯啊慢慢闭上。穆席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迟风轻轻拍着他，等他睡着了再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这人！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怎么哄小娃娃？”
　　真是大家公子哥儿问的话，迟风撇了撇嘴：“我家里有弟妹的。” 哪个穷人家的孩子不是大的带小的，孩子多的人家走出来恨不能是顺着牵一串。
　　穆席云有点狼狈的闭嘴，迟风索性不理他，只看着小家伙肉鼓鼓的小脸蛋，低声自语：“很可爱。”

　　之前未曾认为这孩子出生以后还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肚子里的一块肉罢了，只因为是庄主的孩子而显得格外重要，却与他本人无关。平安出生就是这块肉从他身上掉下来，和砍断条胳膊腿没什么区别，总不可能再接回去？所以即便一眼没看到、一点消息都没听别人提起，他也不去在意，也不想知道不打算去问，那纯粹只是自寻烦恼甚至自找死路。
　　只是凭本能知道那孩子没事。
　　这样就很好了。
　　穆席云那么看重这孩子，又是长子，自当从小锦衣玉食，不会缺人照顾，何需他来惦记？

　　但现在不同了。

　　这是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