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二十三章 侍妾（一） ...
-
穆席云无疑是个非常会享受的人。
所谓会享受，不仅仅是锦衣玉食珠围翠绕，更厉害的是会“盘剥”人。
初到贵地，林宛若便看出闲云山庄规矩严而不苛，处处井井有条。能在这等地方待下去的属下自然个个精明能干，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也意味着做庄主的把下属的能力与力量“压榨”到了极处。
而被“压榨”得最厉害的，不是属下，而是自家儿子——大概还可以算上准儿媳。
虽说便是做纨绔也有纨绔子的学问，世家子弟都是要打小儿精心教养，不说个个封官进爵出将入相的，至少也要预备继承家业能持盈守成。穆家在这点上无疑做得极好，林宛若与穆玖岚初识之时便已习惯他沿路打理家中生意等诸般事务，且熟练又自然，可见早已习惯。到得庄中，更是见到穆玖岚、穆斐然配合默契，穆斐然甚至比穆玖岚做得更多也似乎更擅长这些“俗务”，加上一个方敏，无论内外事务，都不需穆席云穆大庄主亲自操心。
于是我们的穆大庄主便基本百事不管自个儿安心享受去了。
不过，把什么事情都一股脑儿扔给这么小的少年少女，真的合适吗？毕竟就是穆玖岚也刚满十六，这要搁后世都有使用童工的嫌疑了。
被严重“压榨”的穆玖岚没有一点不满或为难，将庄中事务打理得无可挑剔。但凡事都有例外，终归会有那么一两件事会惊动到父亲大人甚至是爹爹大人。
或者说，是勾起了太过清闲的父亲大人和爹爹大人的兴趣。
这日穆家兄弟早早处理完日常事务，看看也没甚紧要的事，便出了书房打算去对练一会儿剑法，一路聊起要不要想点什么有趣的事给两位庄主散心解闷。
却说穆玖岚刚回家时迟风略有些“身体不适”，须得多多休息，这些日精神好些，穆席云依旧把他盯得很紧，什么事也不让做，然而这般一个强悍有力的壮年男子老是“静养”、“静养”的，着实憋得慌。迟风耐性好不等于他喜欢这么憋闷着，穆席云自会出尽百宝与他散闷开心，那是穆席云的事。而善解人意的两兄弟想来点什么新鲜玩意给爹爹大人解闷，那是他俩的孝心。
俩人连同林宛若刚开始琢磨，被有事前来禀告的分堂弟子打断了。
特意挑了通常禀告事务之外的时间来，又不像是很紧急，可见是有点特殊的事。
林宛若看到那分堂弟子，不仅挑了挑眉。
与穆玖岚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年，比穆玖岚略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壮了那么一点，眉目端整，言语利落，举动沉稳。单独来专门禀告特别事务，可见在庄中已能独当一面。
这盘剥压榨少年人是闲云山庄的惯例呢还是习惯呢还是流行款呢？
特殊的事……然而禀告上来的似乎是很平常的事务，只是有人要投入闲云山庄罢了。
而且只是到分堂自荐，收或者不收，照说分堂直接处理即可，便是遇着特别点的需要禀告（少）庄主，也该按常规来禀明，怎么也不至于还要另外挑个时间来？
穆玖岚也略有些诧异，那少年很从容地答道：“那自荐要投入山庄的人确有些特别，之前是大少爷的‘侍妾’。”
……
⊙o⊙
“侍妾”
穆玖岚的侍妾？
穆家兄弟还没甚反应，林宛若先噎了一下。
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没有才是不正常的。照常规，少爷们在正式娶亲之前，总是要放两个人在房里伺候，不然惹人笑话的同时还会惹人怀疑。以穆玖岚的年龄，娶妻生子都不稀罕，有侍妾那是理所当然。
而那风月之地呢～～～穆玖岚也不是没去过，包括和林宛若一起去，有清玩，也有定了和人商讨事务的。林宛若第一次看到他涉足烟花大吃一惊，比自己第一次去还紧张，再看穆玖岚却是自然随意没有一分羞涩忸怩之态，于是很鄙视了一下自己：且不说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就是寻常普通人家的男子，到了一定年龄还未娶亲，父兄多有专门存点银钱挑个日子让上青楼开荤，林宛若背了个风流公子的名头，这会儿倒惊诧起来，似穆玖岚这般还是童身的才该说罕见。
俊俏多金的少年公子，还是个雏，不管是爱俏的姐儿还是爱钞的鸨儿，看到他都会大吞口水。不管是玩乐还是商谈事务，一起的旁人也少不了撺掇起哄，然则穆玖岚一概敬谢不敏，只赏些歌舞琴曲之类，轮到提枪上阵——年纪尚小、家教甚严之类的挡箭牌那是使得轻巧熟练又堂皇。林宛若对此当是庆幸不已，然而也禁不住起了人皆有之的八卦之心，瞅了个酒盖住脸的机会壮起胆子拐弯抹角滴问了一次。
穆席云答的和对别人讲的区别不大，合着那年龄尚小、家教甚严不是单纯托词，然后加了点说明：家中长辈看他身娇体弱，为着惜福养生，也不欲他太早沾惹男女情欲。自幼习医当然知道长辈言之有理，也对这些事情暂时兴趣不大，在外便主动避开了。
再者，那些闲花野草也入不了他的眼。
身娇体弱……看看穆玖岚光洁润泽的肌肤、乌黑浓密的头发、清澈明亮的双眼、挺拔匀称的体型，略通医道的林宛若无语问苍天。
从感情上讲，他是恨不能把穆玖岚捧在手里、含在嘴里，从理性上讲，穆玖岚和“身娇体弱”是绝对搭不上边的，只能解释为各位长辈太过娇宠疼爱这尚是少年的长子。不过“惜福养生”倒是正理，穆玖岚不去沾惹烟花风月，对林宛若来说也是幸事。
然则这会儿林宛若恍然明白了“身娇体弱”一说从何而来：原来是比较而来。比穆玖岚小了一岁多的穆斐然也好，面前这看上去和穆玖岚差不多大的少年也好，甚至还是小肉包子两只的大小双，和穆玖岚比起来，嗯，夸张点说或者用粗一点俗一点点话说，那是比牛还壮。
当然这并不是说穆斐然他们几个五大三粗体格壮硕什么的，以医道观点来看他们都是先天充足后天发育良好到可以当作标本，相比之下穆玖岚确实稍微……嗯，弱了那么一点点。这种情况在父母欠缺经验的长子身上并不少见，格外娇宠也就理所当然了。
家中长辈不欲他太早沾惹男女情欲是一回事，早早备下服侍之人先行调教又是一回事。那“侍妾”当是家里给他备下但还没有“使用”的。不过是“之前”且又说要投入山庄，那就是：打发出去了，然后倒回头来自荐投靠。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稀罕事。
难怪要当作特别事务另外禀告了。
那分堂的少年小小年纪做事却井井有条，简简单单几句将事由先说清楚，再禀上薄薄一本册子，翻开来里面将相关人等情形写得详细清楚且条理分明。
须知那人虽是穆玖岚的“侍妾”，认识是必定认识的，也许还让她服侍过——即使还未收房，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妾就是当花瓶也须得是个光鲜亮丽的花瓶，譬如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或是女红裁剪、烹煮煎炸等等，是必须要会做的——然而未见得很熟识，何况这两年穆玖岚在外游历多在家时间少，更不会对这些人很上心，否则也不会有“之前”一说。
穆玖岚接过册子，且未翻看，先问：“若是‘侍妾’，想要留在庄中的，先前打发出去的时候就当向内务管事言明，再不然有表小姐定夺，怎的会去到分堂？”
那少年道：“属下也有问过，答道‘侍妾’是先前的事，既已出来，就不再是‘侍妾’了。”
穆玖岚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她是以自由之身来投为属下的？与先前‘侍妾’的身份完全无关，单只是愿为闲云山庄效力？欲要效力之事也非以身侍人？”
那少年笑笑，道：“正是如此。她回答的话和少庄主现下所说恰恰一样，所以属下才专门来禀。”
穆玖岚也笑，与穆斐然对望一眼，翻开册子看看，道：“确实……有趣。人可带来了？且先候着，午饭后带到庄主那里。”
那少年微愣一下，应了声“是”。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二十三章 侍妾（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