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八章 食色无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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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外客。
保养甚好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一望而知年轻时应是艳丽的美人，如今略有点珠圆玉润、花开富贵的味道。
却听得韩老板称她一声“妈妈”，林宛若也是认识的，唤她做“韩妈妈”。
想来不是韩老板的生母，当是尚在青楼时的“养母”了。
韩妈妈风月场中打了几十年滚，何等老辣的人，又与林宛若相识，与穆玖岚摆出自来熟的架势，好在不是个没有见识的，举止大方得体，言语机敏活泼，倒是不惹人厌的。穆玖岚见她有趣，含笑从容应对，场面一时颇为热闹。
所谓姐儿爱俏鸨儿爱钞，韩妈妈作为前前红姐儿前红鸨儿职业病发作，见这般俊俏又有礼的富贵哥儿，还是个雏，恨不能一口吞下肚再给包个倒贴的大红包，愈发来了兴致，使出全身解数说笑逗趣。
好在她也就是职业病发作，看看想想而已，也算另类的风流而不下流。
诸人说笑一阵，闲话家常起来。韩妈妈这才想起正事，对韩老板道：“明儿你妹妹要到大明寺上香，你可要去？”
韩老板想想道：“明儿怕是没空，妈妈你自去吧。”
韩妈妈点头道：“如此便罢。我也两三月没见她了。这嫁到大户人家虽吃香喝辣的，规矩忒多了点。想去看看女儿，老太太和大奶奶虽说言语客气，心里总是嫌弃着，回头关起门来免不了又要拌嘴怄气。”
韩老板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老多操那么些心干什么。她家太太不在了，俩姨娘都是锯了嘴的闷葫芦，老太太大奶奶是仁厚人，就是嘴碎了点，翠翠是个机灵的，断不会真吃了亏去。她肚皮又争气，将来孝敬你老的时候还长久着呢。”
韩妈妈也笑，道：“人到了这岁数可不就爱操这些心，我也就随口说说。”
又对二人告个罪道：“妇道人家就这点见识，只懂些家务碎事儿，让二位公子见笑了。”
二人也笑，这些妇道人家的家务事儿，其实挺有趣的。
韩妈妈见二人不厌烦这些鸡血鸭毛的家务事儿，愈发来了兴致，讲几句风月场中趣闻，扯些文人“骚”客的轶事，还回忆了一把当年。
却说韩老板也是本地人氏，父亲念了几本书，没那个考得功名的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酸文假醋的毛病倒落下了，不善经营的结果是本就不甚富庶的家境日益困窘，倒靠着妻子做些女红度日。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场急症夺了妻子性命，竟是连办后事的钱都没有，没奈何下只得将幼女卖入青楼。韩妈妈当年恰恰几十年媳妇熬成“婆”，正是要多买几个俊俏伶俐小姑娘回去好生调教了当作下半辈子的银钱米粮，以她的专业眼光看来，素素的面目眉眼儿长大后顶多中上，花魁娘子是不指望了，难得颇识得几个字，居然还能写会算，且言语虽不多却应对有序条理清晰，这样子的教导一番生意门道再卖与商贾极受欢迎，不然留在“家”中管事也是一大臂助。
不曾想素素另有天赋，生意经学得如何且不说，三两下倒练就一手好厨艺。所谓食色性也，这食还摆在色的前头，又所谓民以食为天，素素的美味佳肴精致点心成了“家”中一绝，韩妈妈得了意外之喜，从寻（菜）香而来的食客身上得来的银子不下于其他姑娘的恩客，较那寻常的笙歌燕舞脂浓粉溢更能招财进宝。
素素是个心里有计较的，衣食无忧，多卖艺少卖身无甚恶客纠缠，早早打算起后半辈子的事来。却不张扬，轻悄悄攒下许多体己银两倒也罢了，酒席饭桌旁慢慢留心结交些有路数的客人，她本聪明机敏，性子又大方爽利，便不以美色*诱人也会有人帮衬，不知不觉已是人脉广阔。风月一行自有行规，若光想砸下银两赎身甩手走人，妈妈断了财路又折了面子必然不肯放，闹得僵了都不好看还不定冒出什么岔子来，她却做得漂亮，先前已教了两三个“徒弟”出来，虽比不上她的绝技也够支撑门面了，再重礼求了与韩妈妈熟识多年最是能言快语的老姐妹代为说项，韩妈妈里子面子都有了，乐得顺水推舟大方放她出门。
做这行当的能如此这般自行解脱已是极难得，偏这素素得了自由之身以后才真显出与众不同来。原来她不声不响存下的本钱比赎身所需还多得多，在青楼多年有意营造的人脉现在派上用场，一间小小酒楼开起，不消几年生意已做得风生水起，俨然脱胎换骨成了“韩老板”。
却说韩妈妈在风月场中厮混了几十年，在这行当里也算个有良心够意思的，当得起一句“好人”有好报，至少历年赚到银钱置下的几处房产宅院便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动极思静起来索性将院子生意盘了出去，只坐吃租子安享太平康乐。既已与那皮肉生意脱了干系，只做“房东太太”，居然也是正经人家的范儿，闲时偶尔与几个好运从良顺利又还算念旧的“女儿”当作亲戚走动，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这青楼出身毕竟是个鲠，就算如今改换身份，有些人家还是避而远之，韩妈妈当然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只与几个不冷淡她的走动，韩老板与诸多“姐妹”完全不同的是自立门户，万事随心，倒成了韩妈妈来得最多的去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八章 食色无双（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