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梓君 ...
-
说实在的，我看不太懂这个名为“梓君”的少年。
会替我更衣，服侍我沐浴，那说明，他肯定不是个主子。
在古代，当主子哭泣的时候，做下人的不都应该跟着抹泪吗？
而就在这满屋子的人为我哭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时候，他却一直是波澜不惊地默立一旁。
就连后来好不容易开了金口劝了我爹几句，那话也都说地冷静理智至极，语调中更是连一丝哽咽都欠奉。
这，不是太异常了点吗？
他，为什么能这么平静？这么无动于衷？
换成我，就算是装，那也得为了烘托主子的喜极而泣来假嚎个几声应应景哪。
否则，在一堆不知是真哭还是假泣的红眼兔中，都会显得自己太异类、太扎眼了。
要是倒楣点儿再摊上个挑剔的主子，或是落在某些有心人的眼里，这么我行我素的，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难道，他就不怕有人给他小鞋穿！？
他凭什么这么笃定，这么老神在在！？
是有恃无恐？
不会。
古代等级制度森严，他就一服侍小姐的下人罢了，能有什么依凭？
就算有，那是谁在他背后给他撑腰？
是恃宠而骄？
不象。
一般这种人不是更应该陪着我爹大哭特哭吗？
除非，宠他的，是比我爹更大的主！
您别说我小心眼、爱琢磨人。
毕竟，他可是我身边的人哪。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得防着人日后奴大欺主！
再说这祁安然那么特殊一状况，我不多看着点多想着点，保不齐日后不会有那起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认为这植物了十四年的小公主好忽悠，把我当猴儿耍，那可就郁闷了。
再者了，这侯门深似海的，小说电视里不都演了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可都是家常便饭！
我一出身寒门的现代人，要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深宅大院里滋滋润润地过下去，能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
小心使得万年船哪！
但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下人，凭他能站在除我爹和那四个中年男子之外离我最近的地方，也能猜出梓君这地位，绝低不到哪儿去！
估计，也就是我的贴身小厮之类的吧。
但是，一小厮他就算再贴身，行为能这么超脱！？
除非，他贴哪个主子的心坎儿上去了。
好吧，暂且不论他这说不清道不明猜不透的行为所代表的深层次涵义，我们单就事论事地说说他这个人吧。
……我就是再挑，都不得不夸他。
真的，这梓君，还真是一人才！！！
举止有礼，进退有度，思虑周密，细心体贴；
而且极擅察言观色，说话做事也很有条理；
更难得的是，能想主子所未想，忧主子所未忧。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最大的优点——善解人意的吓人！
这主子还没提完要求呢，他就已经把事给办了，而且办的那绝对是滴水不漏、超质超量。
弄得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之类的特异功能！？
那您肯定忍不住要说了，这是不是太夸张了啊！？这不一“万能秘书”吗！？
但真由不得您不信，且听我慢慢道来哈。
※※※※※※※※※※※※※※※※※※※※※※※
因为跟老爹搂搂抱抱地腻味久了，我这条蚕宝宝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褪皮的迹象= =|||
我这才刚扯了下被子扭身想往“蛹”里缩点呢，梓君已适时地将一整套的衣服鞋袜给递到了床边。
这时我才发现，原先屋里站他身后的那堆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八成是他不知何时给我清的场，而且连门窗都已帮我关好，为我的更衣创造好了外部条件。
而老爹身后那四个中年男子也相当地训练有素，一人拿了件肚兜展开，一人扶开我爹，一人扒了我的“外皮”，一人在我旁边挡着以防我不小心摔下去，行动默契，配合无间。
虽然，在场诸位，一个是我现世的亲生父亲，四个是年纪大到可以当我爹的人，而我现在也就一发育不良的小孩子，再怎么着他们也不可能对我产生什么龌龊的想法；
至于梓君，反正早先已经被他给看光了，那再多两眼也没啥本质区别。
更何况，这里是以女性为尊的古代，男侍伺候小姐更衣本就是天经地义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
我能有什么好害羞的！？
虽然在理智层面上，我已经把人体展览这事儿给分析了个清楚明白、深刻透彻；
但当真轮着我核枪实弹的上阵了，要我在那么多异性面前赤身裸体了，我还是不可避免得感到非常不舒服，浑身汗毛那是根根竖起，怪异到不行。
唉，一下子从中下贫农升级成富豪地主是不习惯哪！
瞧我给别扭的！
洪尘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是世家小姐、是皇朝公主！不是以前那一穷二白的小市民！
放开点，心安理得地让人给伺候着，又不是小媳妇，你扭捏个什么大劲儿啊！？
别跟个穷神附体似的享不了福！
我不住地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
但不经意地，我还是忍不住小拧了下眉。
“公主，起、承、转、合四侍都是王爷的媵嫁陪侍，是从小伺候您长大的。”一旁捧着衣饰的梓君见状立刻就开口安抚我。
“呵呵，我们安儿还不好意思了。别怕，梓君没来前一直都是起他们亲自服侍你的。也只有他们伺候着我才能安点儿心。”
老爹现在已是从最初的大喜大悲中走出来了，心情那是好得不行不行的。
这不，都知道取笑我了。
起、承、转、合四人也都跟着爹爹一起掩嘴轻笑。
既然他们都说这么明白了，那我还矫情什么！？
乖乖配合便是。
何况这衣服，没人帮忙就算让我给鼓捣上身了，我也不敢往出走！
毕竟不是T shirt加牛仔裤啊，天知道它们都是怎么个搭配法！
于是，我也只能由着他们把我当芭比娃娃般任意摆弄了。
※※※※※※※※※※※※※※※※※※※※※※※
穿戴完毕，都还没来得及给我梳头呢，外边儿就响起了一阵连音量、节奏都明显经过设计的叩门声。
谁啊这是？
我不耐烦。
前一拨儿的都还没参观访问完呢，怎么第二批这么快就上场了！？
我看向老爹，难道是我的娘亲大人要粉墨登场！？
老爹也很茫然，一无所知的样子。
梓君上前对着爹爹躬身行礼，开口回话为我们答疑解惑。
“启禀公主、王爷，奴才见公主长年昏睡，平日里也就进些汤药，而今一下子清醒过来了，想着公主一会儿说不得会觉着腹中饥饿，便自作主张地通知了厨房去准备些汤羹粥食以备取用。想是这厨子备妥了，过来回话听个信儿。”
哦，原来是给我送吃的来了。
恩，这小子想得还真周到！
虽然并没觉着饿，但对古代美食的无限向往还是让我对梓君的安排表现出了极大的赞赏。
老爹也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轻抬下巴指了指门口。
梓君又是躬身一礼，然后才回转头走过去打开房门。
此时，起他们四个也过来扶着我和爹爹坐到了外屋中央那镶嵌着白玉台面的红木圆桌旁。
……你说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又不是蹒跚学步，就这么点距离还用得着俩人扶！？
难不成，古代的贵族人家都是这做派！？
……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哪，我还是跟着爹爹有样学样的好，要是一不小心留下马脚被人发现我是半路出家，贻笑大方是小，万一被送回小阎王那儿，那可就事儿大了！
于是我尽可能地学着爹爹的样子，摆出一脸的端庄大方坐那儿任由人服侍着我净手漱口。
梓君和外面侯着的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后便回转头看向我们。
见老爹轻点了下头，他便往边上退了两步，继而向着外面击掌示意。
知道在我的想象中，这上菜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吗？
家常点的版本：一年轻丫鬟，手里托着一大圆盘子躬身而入，梓君走过来将上面放置的一碗清粥、四碟精致小菜依次挨我跟前摆上；
豪华点的版本呢，也就多几个丫头，多托些个大圆盘子，上置十几二十个碗碟。起、承、转、合待她们鱼贯而入后，便左右开工，帮我取下盘中的吃食，然后满满得堆上一桌任君选择。
而实际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家常版？
不是。
豪华版？
摇头。
难道是加强版奢侈篇？
八个丫头各提了一三层食盒！？
……
…………
………………
我只能说，咱们，果然是生长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普通平民百姓啊……
跟这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大资本家们，那从来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些天潢贵胄的行事做派，哪是我们布衣庶民能理解想象得到的啊！
知道我满怀期待下看到的是什么吗？
八个壮年妇人抬着四只长约两米、宽约一米、类似矮脚深肚茶几的长方形木盒缓步走入，在桌前一字儿排开站定后，外面又紧跟着进来八个年轻小厮，动作整齐划一地取走了上面的盖子，然后躬身行礼退出。
只见那四只木盒中满满当当的都是各款粥羹汤水，品种比那五星级饭店的都多，看的人眼花缭乱的。
我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
坚持住，洪尘，你可千万得给我顶住了！
十四双眼睛正打那儿看着你呢！
再惊讶，也绝不能现在就丢脸地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土包子表情！
爹爹转向我，笑得异常慈祥，“安儿想吃些什么啊？”。
……我对着满目的精品毫无头绪。
很多时侯，选择太多比没的选择更让人头疼！
“不如每样都尝一点儿吧，看看我们小姐喜欢哪个！” 转也笑得温柔无比。
我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每道都来点儿？
老大你好好数过盒子里的碗没有啊！？
要真象你说的那样每道都吃，绝对够把我撑死三遍还有的富裕！
这时，我们细心体贴、善解人意的梓小秘又适时地插话了：“公主身子孱弱，肠胃空虚，不如先试试这燕窝粥吧，清淡滋补，也易于消化。”
我连忙点头。
梓君转身从木盒里取出一套白底儿蓝花的盅子递给起。
承也从木盒边统一放置的各色餐具中挑出一中长柄的陶瓷汤匙送到爹爹面前。
？？？
给我爹干嘛！？
不是要让我吃的吗？
当老爹带着一脸贤夫良父的慈爱表情将一勺粥送到我嘴边的时候，我终于确信这的确是要给我吃的了。
但，这祁安然到底几岁？
不是十四吗？
怀疑ING~~~~
“啊~~~~~~~~”爹爹才不理我的痴呆表情，仍是满脸笑意地径自哄劝。
黑线……
你说你一高贵成熟的中年王爷，怎么会对这种幼稚无聊的喂食游戏产生兴趣啊！？
……
…………
………………
“安儿，乖，张嘴。”老爹对我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视而不见。
爹啊，您让我自己吃行吗？
您根本就不是一伺候人的主，瞧瞧，这勺子才还没举半分钟呢，您这手就抖起来了不是。
梓君走到我身边蹲下，借着用帕子将爹爹刚才不小心晃到我裙边儿上的污渍擦去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轻撞了我一下。
看看仍未放弃的老爹和一边弯腰为爹爹端着盅子的起，我乖乖张嘴将汤匙里的粥给吞了下去。
老爹欣喜异常，眉开眼笑地又舀了一勺递过来。
这次我不拧了，非常温顺地开口当起了嗷嗷待哺的雏鸟。
百善孝为先，既然您对这可笑的喂食游戏那么热衷，那我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好好配合着您一块儿玩儿下去不是。
权当日行一善吧，我劝慰自己。
想想自个儿是怎么过来这边儿的，多积点儿德，总会有好报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梓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