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临记》火落

4、先知•远见

　　在御临这块陆地的北方，有一个以景色优美闻名的湖──明云湖。

　　湖的周围长有各种树木，由於这里的气温不会太恶劣，故湖周围的树木也总是郁郁葱葱的。在晴朗的天空下，湖水倒映著的蓝天显得极其漂亮，有位画家曾感叹说这种颜色是不可能用画笔留住的。此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却吸引了不少人到明云湖来游玩。

　　游客的到来确实给明云湖增添了很多生气，却也扰乱了明云湖一贯平静的气氛。但这些热闹并没有传递至明云湖中的际云岛上。大家都刻意的避开了那座小岛，仿佛怕惊扰了住在那座岛上的人似的──大家都知道，四年前，与先知•千云齐名的另一位先知•阿特丽丝搬去了那座岛，在这之後，再也没人见她离开过那座小岛。

　　甲板上，左明菁正享受著眼前的湖光美景。她身边站著的是借著袁汐处理公务偷溜出来的遥，虽然已经和左明菁混的很熟了，遥还是很难理解左明菁此刻的心境：“菁，水的波纹……有那麽好看麽？”

　　“这是我第一次亲身处於这麽美丽的地方！”左明菁微笑著看著小自己五岁的遥，忽然觉得自己生命中的二十年被浪费掉了──如果不是这场意外，自己有何以见得到如此美妙的自然风光呢？

　　“第一次？！”遥由於惊讶而提高了声音，“菁好可怜哦！你一定是冷羽望某个贵族家的女儿吧？二十年来一直留在家里，所以才无法欣赏到这些风光──”

　　左明菁愣了愣，才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说：“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怎麽会认为我是冷羽望这个国家的人呢？”

　　“你不是冷羽望人吗？”疑惑地看著不知可否的左明菁，过了一小会儿，遥认真的说：“你说的是通用语，而以这种语言作为母语的只有进星与冷羽望了，呃……虽然你的气质与进星人很相似，但……据说进星境内的风景是这片大地上最美的，而你刚才又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美景，所以……我觉得你是冷羽望这个国家的人啊。而且……”遥的表情变得有些暧昧，她轻灵的绕左明菁转了个圈子，然後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菁你到现在还未出嫁吧？”

　　“问这个干嘛？”左明菁没来由的羞红了脸，轻声说：“还没有。”

　　“那就对了嘛！”遥将两手用力一拍，发出大大的响声，像是中奖了似的笑著，说：“一般的国家，女孩子到了二十岁早就出嫁了，冷羽望却没有这种习俗──，所以，菁你到现在还没有心上人吧？”

　　“什，什麽──?”左明菁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干嘛一直讨论这个问题？“还说我，你的汐殿下不也是二十岁了吗？他还不是没有结婚！我觉得你应该比较关心他的这种事吧？”

　　“什麽‘这种事’？”遥抬高了声音，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旁边没人，才凑到左明菁的身边低声说：“殿下他是有原因的！……可是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因为是菁，我才说的，但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谈论这件事哦！”

　　“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吧。”左明菁心中纵然确实想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无意打探他人隐私的她还是选择不去听。

　　“不，我还是告诉你吧……也许你会有什麽办法……”耀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忧伤的表情，缓缓说道：“五年前，也就是汐殿下十五岁的时候，他决定游遍御临的各个国家，某天，殿下没和任何人道别……呃，他或许曾向凌殿下和瑛殿下道过别吧。总之，他这不辞而别的举动惊动了整个王宫，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

　　“不过，细殿下也不算是杳无音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受他所托的旅行者来王宫将各地的名产献给王。

　　“三年过去，在瑛殿下生日的前一天，殿下才总算回到了王宫。

　　“大家都很高兴，宫女们纷纷议论，都认为殿下比以前更风采逼人。不少贵族向殿下提亲，却都被殿下婉言谢绝了。

　　“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最後，王拜托凌殿下询问这件事情。……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殿下似乎是有中意的人了……不过，由於某些原因，他们不能在一起。所以，殿下直到现在也还未立妃──好可惜！”讲了一大串往事，遥的眼睛里不经意地流露出了几许缅怀的光芒，“待在殿下身边也有两年了，真希望他能早日找到适合他的女性──”

　　他不是已经找到了麽？左明菁像是听故事般艇完整件事情，内心对袁汐的深情有了一丝丝的感动，於是安慰沈浸在回忆里的遥：“放心吧，自我的那个国家里，二十岁还未结婚是再正常不过了，你们殿下还很年轻，总有一天，他一定会──”

　　“那个自然！”要猛然回过身，向船前进的方向张望了一眼，有些慌张地说：“啊！要到了！我得去侍候汐殿下了，菁，有机会的话便劝劝希殿下，你的话他说不定会听。”说完，遥飞也似的奔进了船舱之中。

　　快到了吗？左明菁向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岛眺望著，那麽，很快便会知道铃的消息了，铃，但愿你平安无事！

　　袁汐的船顺利地停在了际云岛边。

　　虽说际云岛上住著名满天下的先知，但少有人来访，际云岛看起来就像是个原始森林──刚踏上岛的土地，左明菁立刻生成了这种念头。

　　怪异的是，在树木的遮盖下，左明菁隐约看到一条小路向岛的更深处延伸著，现在，袁汐正领著左明菁沿著这条路向岛中央走去。
　　这条路是怎样形成的？岛上少有人来，想起鲁迅的名言：这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形成路了。左明菁有些想笑：那位先知不可能是一个将路给踩出来的吧？

　　为了避免惊扰到阿特丽丝，袁汐只带左明菁一人踏上了这个小岛。

　　少了遥的左明菁显得不大习惯，又或是因为马上就能得知妹妹的消息了，她竟有些魂不守舍，只好将思绪集中到了即将要见到的先知身上。

　　“吱吱！”几声清脆的鸟叫声突然响起，接著一只红色的小鸟从右边的树林中飞出，绕著袁汐飞了一圈，往右边飞去了。

　　袁汐的脸上显出喜悦的神情，转头解释道：“阿特丽丝知道我们来了！刚才的那只小鸟是她遣来的信使，这麽说，她应该在前面的亭子里等我们了。”

　　“真的啊！”左明菁好奇地说：“她好厉害！居然能将鸟儿驯养的这麽乖巧──”

　　“啊！”袁汐脸上挂著常见的微笑，耐心地说：“那并不是因为她很厉害，嗯，或许可以说她是很厉害吧，毕竟，像她那样杰出的先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左小姐，你很少运用你那属於先知的力量吧？”

　　“啊？嗯……”应该说是从未用过吧？左明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并不打算解释什麽，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相信存在著另一个世界吗？

　　“那就有些可惜了！虽说与自然界的一切事物沟通是真言的职权，但先知们或多或少的可以拥有真言的一小部分力量，所以，像阿特丽丝刚才借助鸟儿来传达消息……其实你也可以做到。”

　　“哦……，那，真言是什麽？”

　　“‘从不说谎之人。’”袁汐露出尊敬的神色，接著说：“就像每位先知的额头上都有特殊的印迹一样，每位真言的耳朵上都会有白色的条纹。”

　　“真言，从不说谎之人……”左明菁轻声重复著，目光中尽是迷离。御临，这个与地球差异如此之大的世界！这儿究竟有多少事情是自己想不到的呢？为何来到这样的一个世界？怎麽会拥有先知的印迹？有没有……回去的方法？

　　“……”见左明菁陷入了沈思之中，袁汐沈默了，想起自己来的原因，心中有些不安：那个预言式的占卜是无心之作还是真的会实现？

　　虽然各种传言使先知•阿特丽丝这个人显得很神秘，当左明菁亲眼见到她时确实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但没多久便发现眼前的女孩子是很平易近人的。

　　阿特丽丝有著出色的外表──淡黄色的卷发，水蓝色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子配上一张完美的脸，左明菁几乎可以肯定她是自己所见过的女性里最美的一个。她身上散发著一种淡淡的温柔的气息，令左明菁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快要遗忘了的母亲的感觉。

　　已在山腰上的亭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左明菁慢慢的喝著蒲公英泡的茶，只觉得身上的疲惫感不见了踪影，身体感到说不出的轻松。可是──，左明菁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她真的只有十九岁吗？为什麽给人的感觉……

　　“菁，你怎麽了？”感应到左明菁的注视，阿特丽丝柔声询问。

　　看著阿特丽丝的脸上始终存在的动人的微笑，左明菁尴尬地说：“没什麽，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虽然你比我小一岁，为何感觉上却比我大很多，啊！对不起，我，我的意思是说你的个性很成熟……”

　　“为何道歉？”阿特丽丝若有所思地看著杯中的蒲公英，过了一会，才将目光放回左明菁身上，说：“或许是由於地域的不同吧，你和你妹妹经历的事情比同龄人少，所以你才会对我产生这样的感觉。”

　　“我妹妹……她，她还活著吗？”

　　“嗯，她还活著。”

　　“太好了!”左明菁的喜悦溢於言表，“这些天里我一直担心著她，深怕她出了什麽事……”

　　“担心？”阿特丽丝差异地看著左明菁，“你不是先知……嗯，你又特别担心吗？”

　　左明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特别的担心……只是常常牵挂著她，总觉得她似乎还活著──这算不算是心理安慰呢？”

　　“这就是了。”阿特丽丝正色道：“菁，你是个先知，有些事情虽然无法直接知道，但你的感觉是很重要的：对一件事情的感觉是喜是忧，都有可能是对那件事的预知。请相信自己的感觉。”

　　“哦……”

　　“菁，你想见见你妹妹吗？”

　　还未理解完阿特丽丝刚才说的那番话，左明菁愣愣地说：“想啊！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请把手给我。”

　　疑惑地看著阿特丽丝，左明菁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阿特丽丝的手上。在两人手相接触的那一刹那，左明菁发现自己忽然来到了天空中，脚下是一条水流速度很大的河流，一艘船正缓缓的逆流而上。
　　是幻觉，这一定是幻觉！左明菁拼命地告诫自己，终於让紧张的心平静下来。但，这是哪里？

　　眼前的景色再次变幻，左明菁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房间里，而坐在床上发著呆的女孩正是左雨铃！

　　“铃！”左明菁有悲有喜的向妹妹冲了过去，但她立刻停了下来：这是幻象，是幻象……

　　呆呆地看著左雨铃的侧影，左明菁忍不住又向前踏出了几步──只要能仔细地看她几眼，即使是幻象，也不错啊……

　　像是感应到了什麽，左雨铃向左明菁所在的看去，两眼疑惑的打量著空无一人的房间，不自觉的喝道：“谁？！”

　　“铃……”左明菁只觉得两颊一凉，泪水已不受控制奔涌而出，而这时幻象逐渐消失了，左明菁又回到了际云岛上的亭子里。

　　袁汐诧异於左明菁的激动，忍不住询问道：“左小姐你……”

　　“啊！”左明菁飞快地擦掉脸上的泪，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你还有事情想请教阿特丽丝吧？我……我不妨碍你们了。”

　　说完，左明菁立刻站起身本除了亭子，直到距离袁汐与阿特丽丝足够远的地方才开始地省却快乐得哭了起来……

　　阿特丽丝微笑著说：“她这是喜极而泣，你不用太担心的。”

　　“哦，原来……”袁汐这才将目光自左明菁的身上收回，忆起自己的使命，说：“我这次来实际上是想问你一件事。”

　　“和瑛公主有关的吗？”

　　“你已经知道了！”

　　“不，只是猜测，──令妹身边法身了什麽事吗？”

　　“不，她本人很好。”袁汐的表情严肃起来，“瑛上个月和侍女玩耍时，曾九一年後的诗句做过一次占卜，预测到那时会有战争发生在这片大地上。

　　“瑛的占卜一向准，这次虽然是她无心下占出来的结果，但却也让她不安起来了……，为了确认这个占卜的正确性，我今天才会来打扰你。”

　　“是这样吗……”阿特丽丝有些遗憾的说：“很抱歉，依我的能力，没有办法判断瑛公主占卜的对错，与其说我是个先知，不如说我是个远见。我的极限是七个月，超过这个时间范围，我就无法得知任何事情了。抱歉我无法给你明确的答案。”

　　“不……，我觉得不知道反而比较好，我来的时候，真担心你会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吗？”阿特丽丝略一犹豫，说道：“利拉的月光网最近会有些不幸的遭遇，……你回去看看他吗？”

　　袁汐微微愣了一下，才苦笑著说：“你以为我的拜访会对他有什麽帮助？”

　　“……”阿特丽丝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们已有两年没见过面了吧？你真的……不愿去见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