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榣山（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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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悭臾，今日之曲如何？”
“你做的曲子总是好听的。”悭臾道，“你天天来给我弹琴，我不能报答什么，待有一日我修成通天彻地的应龙，定要你坐在我的龙角旁，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太子长琴笑：“山中不知岁月，待得久了心如沉水，弹琴奏乐本是为了怡情，但若无你陪伴，未免也太过孤单，何来报答之说？”思量片刻，太子长琴还是不忍驳了悭臾的兴致，又道，“不过你的话我记下了，纵然悭臾尚有数千年方能修为应龙，今日之约永远不变。”
“嗯！永远不变。”
等到有一天我修炼成了通天彻地的应龙，就让你坐在我的龙角旁边吧，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今日之约，
永远不变。
太子长琴今日来得有些晚了，悭臾在等他来的时候，无聊地看着海东青。想到连日来的疑问，无力望天。
“肥鸟，你也知道为什么我不可出这禺谷？”
停在榣木上的海东青看了悭臾一眼，暗叹一声。
“肥鸟，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修为应龙，那个诅咒还会存在吗？”
悭臾似乎知道海东青不会有所回答，很快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唉，肥鸟，如果我真修为了应龙，太子长琴应该也会很开心吧，还有那个约定也能实现了……”
“悭臾。”
悭臾惊，肥鸟居然也会一本正经的叫他名字？
“你可知，你的命运素来就是与别的水虺是不同的。”海东青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能活下来……连他也已经……”
“肥鸟？”
“改命之说，别人可不信，你却是不得不信。”海东青说得决绝，灰白的眼睛透出异样的光芒，“你的命运，你的命运……”
“肥鸟，你说的什么意思？”
“悭臾！”
太子长琴的出现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悭臾只觉一声凄厉的嘶叫划破长空，海东青冲上云霄，只是它刚才的话在悭臾脑中怎么也消散不掉，太子长琴说过，改命之说从未听过，一切生灵的运命轨迹自其诞生起就已刻在命盘之上，连神也不能轻易改变，可那肥鸟……
“太子长琴。”悭臾唤道。
太子长琴思忖了许久，缓缓道：“你是否想出这禺谷？”
“你愿带我再出去？”
“是你自己出去。”
“我？”悭臾怔了怔，“可我不是……”
“我已经找到破解之法，你是否愿意？”
“当然！求之不得啊！”
悭臾兴奋得扭动尾巴，能自己出这禺谷，这个愿望在他心里埋了多久他都快记不清了，眼下太子长琴说有破除这破诅咒的法子，他自然喜不自禁，兴奋得早把海东青的话抛到了脑后。金色的眼眸因为高兴更加耀眼。
太子长琴苦笑，仿若看到还未化灵的自己。
那时，以为化作人形就是生命中最值得的事。
眼前的悭臾，何尝不是如此认为。
能出禺谷，真有那么重要么……
“太子长琴，这破解之法真的可以吗？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利吧？”悭臾见太子长琴蹙眉不语，连忙关切问道。
“并无，况且根本没有诅咒这回事。”
“啊？”
太子长琴叹息，道，“想必是山神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罢了，剧毒之身，倘若在榣山行走……他倒是明理，选择了禺谷这个好地方，万年炼石，空谷无灵，也只有这地方能抑制住你身上的剧毒。”
“剧毒？我？”悭臾愣了，不相信地瞪大眼看他。
“说是剧毒，不过也是一种封印。”
“封印？”悭臾更加疑惑。
“上古的恹灵印，封住了你的命盘。只是，这种封印因为会改变命轮不再允许使用，到今天已经不复存在了。”太子长琴看着满眼尽是不解的悭臾，说得有些不沾边际：“那人……想必是不愿让你的命轮转动的……”
恹灵印，太子长琴第一次发现在悭臾身上发现这种封印大吃一惊。
不仅是为这千古难见的封印，更是为替悭臾种下这种封印的人。
封住悭臾的命轮，哪怕让他成为全身剧毒的怪物，哪怕他几乎不能在这世上立足，哪怕在封印时会侵蚀自己的本体……这样的人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悭臾身上种下这上古封印？
解开封印的悭臾，命运又该如何？
太子长琴很是矛盾。
“悭臾，解开封印你的命盘将会开启，到时你将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上命运的轨道。”太子长琴缓缓道，“但如若不解，你将永远为虺，不生不灭。况且剧毒之身，凭借自己之力终世不得出禺谷半步。你当真要解？”
悭臾被这质问问愣住了。
方才知道自己是个全身剧毒必须呆在禺谷的怪物，现在又让他选择自己的命运。
命盘不解，永远为虺，不生不灭。
命盘开启，原本的命运究竟是不是归途？
“今日之约永远不变……”
迷茫之中悭臾似乎又听到了太子长琴的声音。
“待有一日我修成通天彻地的应龙，定要你坐在我的龙角旁，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今日之约永远不变。”
悭臾缓慢地闭上眼。
待再次睁开时，金色眼眸熠熠生辉。
他神情坚定，决绝道：“我愿解开封印。”
“悭臾……”
太子长琴唤道，长叹一声。
“解开封印，也不知道命运该是如何，太子长琴能否再为悭臾弹上一曲？”悭臾声音带着微涩，说得极为缓慢，生怕太子长琴不允，又说到，“这样，即使命盘开启，再无悭臾，也了无遗憾了。”
“不可说这等话。”太子长琴连忙制止，“悭臾可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自是没有。”
“我等着，有一天坐在你龙角旁，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太子……长琴……”
“你会守约吧？”
悭臾良久不语。
自从太子长琴来到禺谷抚琴，山中的日子便过得快活起来，在谷中的岁月也显得不再那么漫长无际。
眼下，曾经那位自己最为仰慕的仙人如今最难忘怀的人认真地等着自己的答案。
悭臾得此朋友，足矣。
悭臾笑：“与太子长琴的约定……悭臾必然守约。”
太子长琴也笑了。
山中忽然吹起微风，他们一人坐在琴前，一虺立在水湄边。
如若最初。
琴音响起，迟迟不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榣山（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