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香》青衣振袖

4、第四支香：求不得

　　为什么人总是喜欢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呢？求之不得，痛苦一生，却无药可救。
　　风轻轻的吹起耳畔的散发，拢拢头发，仿佛又看见了长发在风中飞舞的样子，他便最爱那乌亮如瀑的长发在手中柔柔滑下的感觉。他还喜欢用冬天梅花上的雪来烹茶，那缓慢却又优雅的动作，是自己最爱看的啊。只为了那一个动作，每年冬天，自己都会亲自从园中的梅花上用玉簪将雪拨入羊脂玉瓶中，再看它们被他清清的倒出来。他还喜欢听箫，听箫声在空中舞动，吹皱了一池春水，吹息了蝉声阵阵，吹起了两岸芦花，吹动了漫天飞雪。
　　蓦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靴子的声音，是他么？我急忙理好头发，今天扎了髻子，他会不喜欢么？

　　“最近可好？”
　　“哦，是筱哥哥啊……最近还好，只是，你有没有岚的消息？他生我的气自己跑出去了，可是我真的后悔了，筱哥哥，你帮我找找他吧。”
　　“好，我会帮你找的。”

　　长叹一口气，仿佛又看到了她扎着小团髻子，笼着袖子，跟在自己身后，叫着筱哥哥的样子。多少年了呢，是从岚出游在黄河口船翻溺水之后，还是她与岚定亲之后，不，或许自从她第一眼看见岚时，不幸就已经降临了，是她的，也是自己的。明知道即使是义子，自己也还是她的哥哥，但却无法放弃她的一颦一笑，无法让她有任何的不幸福，可那个可以得到她的人却不知道好好珍惜，无视她的等待，上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我愿以我的一切换取她的幸福，一切，你听见了吗！

　　“你是岚！，你是岚对不对？你没有死，对不对？”
　　“姑娘，你认识我？”
　　“对不起，公子，自从我家小姐的未婚夫死后，她就一直这样，疯疯癫癫的。”
　　“是岚么？是岚么？”

　　他是岚，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他的背影在我的泪光中被重复了无数次，在我的箫声中消逝了无数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背影。我没有疯！他们都说我疯了，但那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多么的了解他，我们是心灵相通的，你看，我甚至记得他最爱穿白色长衫，他最爱拿一把上面带蓝田玉坠的折扇，他还最爱游历山水，你看，我还记得这么清楚，疯子会记得这么清楚么？

　　她什么都记不得了，不记得父母已经先后亡故了，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更不记得岚已经死了三年了。我曾经以为她这样子就不会离开我，她就会是我永远的妹妹。但是，我却无法看那双曾经是如此明眸善睐的眸子变成一潭死水。我错了，我会找人医好你的，即使你会马上离我而去，我也绝不后悔。

　　“帮我医好她的疯病，你可以拿走任何东西，包括我的命。可是，你真的不是岚么？”
　　“我不是岚。”

　　岚死了，好吧，岚死了。不过，这次再见你，你就不会再离开了，对吗？微微地笑，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

　　他真的不是岚？不过他已经死了，希望她可以从噩梦中解放了。就算她会嫁人也是正常的，这是自己决定的，不是吗？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自己的命来治她的病，也许，他真的是岚……

　　“筱哥哥，不要哭，我要去见岚了，不痛，真的不痛，我想，这一次再见到他，他就不会离开了，所以，筱哥哥，你要好好活着哦，帮我给爹娘扫墓，磕头，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对爱你的人，让她幸福，这样，你也会幸福，对不对？”
　　“对，……”
　　“还有，……筱哥哥，对不起……”

　　我一直都活着，一直遵守承诺的活着，也一直在等着，所以当一个女人拿着一把剑冲向我时，我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微笑地站着，给我收尸的人一定会很奇怪，一个被杀死的人居然很安详的笑着。其实我是想我可以不用违反承诺，却又可以永远和雪儿在一起了，但她要是怪我该怎么办呢？一个怪怪的念头，不是吗？所以自己也笑了……真的不必对不起，因为，我是自愿的。

　　于是在护园的武师以及家丁赶来这里之前，只有蝶儿一个人提着一把剑，站在这空旷的地方，看着天，看着地，看着这一切，以及一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