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香》青衣振袖

2、第二支香：修罗

　　鲜红的血飞溅在雪地上，如同腊月的红梅朵朵怒放。缓缓擦净剑上的血迹，我回首看了一眼倒了一地的尸体，默默闭了下眼，我们并没有仇恨，但，我非杀不可。

　　“十年，我为你杀了三百二十一个人，现在该告诉我，摄魂玉在哪里。”
　　“江南，红叶谷，红叶主人。”

　　入秋了，片片红叶挂在树梢，其实，何必如此眷恋，必是要走的，不是吗？
　　高高低低的红叶，夹杂着未染霜泪的黄叶，在微风中沙沙的唱着几百年未变的歌谣，这是它们为树唱的歌，这样，在它们离去之后，树就会在回忆中听到它们的歌声，不至于一个人寂寞了。这是一个女孩子告诉我的，那个女孩，笑起来像水，起先是一滴露珠溅入水中，接着，便是一片一片的涟漪。但现在，她正在为另一个人唱歌，使他不会感到寂寞。
　　往下走去，谷底深处，有一所小房子，竹子的墙，珠子的帘，在这血红的红叶谷中翠得扎眼。

　　“你来带我离开吗？”
　　“不，我来找摄魂玉。”
　　“那就带我离开，一年后，我给你。”
　　“好。”
　　她笑了，与那个女孩不同，她笑起来像是一阵轻烟，似有似无，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但她的眼里却会露出微笑，真正的微笑。

　　曲曲折折的河道两旁，盛开着亭亭的荷花与袅娜的睡莲，红的，白的，如同玉雕的一般，被珍重的托在翡翠盘里。她轻笑着折下一个莲蓬，幽幽的唱着歌。她的歌声将一切都带入了一层雾里，好象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现实。与那个女孩不同，因为那个女孩总是会笑着看你，再趁你不注意，把你推入水中。
　　“我的歌好听么？”
　　“好听。”
　　“真的？”
　　“没人告诉你吗？”
　　“一直是我一个人住的啊。因为我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
　　……

　　这个还是这个？她歪着头，左右手各拿一支头钗，轻笑着问我。都一样嘛。我无奈的想，为什么女孩子总是喜欢问这种问题？那个女孩也是啊。
　　“都买下来吧。”我掏出银子，付给摊主。
　　“真好，”她如烟般笑着，“我有礼物了，送给我的。”便唱着歌转身走了。

　　一个，两个，三个……我的剑在手中旋出一道道银光，一串串血珠在空中飞溅。木然的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去，我只是在想她会不会被吓到？
　　“真好，你在保护我呢。”她看着我轻笑。
　　我也笑了，“对，我会的。”不过又加了一句，“只要你把摄魂玉给我。”
　　她瞥了我一眼，转个身，唱着歌走了。只是当时的我不知道，她流泪时，是从不会让人发现的。

　　树叶在头上哗哗作响，透过树叶，可以看到银色的月亮，她还好吗？还在为那个人唱歌吗？我苦笑，终究忘不了啊。她摇摇我，
　　“我睡不着，说话吧。”
　　“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将摄魂玉给我？”
　　“你不是坏人，你要是坏人，早就把我杀了，再自己找摄魂玉了。而且我娘给我算命说在我十八岁那年，会有一个人来把我带走。”
　　“就这样？”
　　“剩下的，我不告诉你。”她笑着别过头去，唱起了歌，不再看我。

　　又到了红叶落下的时节，在空中片片飞舞，轻转，飘落，回绕。风中只剩下了红叶的歌声，回响在红叶谷中。
　　“摄魂玉对你很重要？”
　　“对。”
　　“比我还重要？”
　　“……对不起。”
　　“好，我给你。本来，我就不该有它。也许，我本来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中。”
　　鲜红的血，飞溅在空中，闪亮的匕首，在她的胸中已经没了柄，轻轻一剜，本该是心脏的地方出现了一颗浑圆晶莹的玉石！
　　“给你，谢谢你带我离开了孤独，因为我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摄魂玉，所以我的父亲怕给我带来危险，一直让我藏在红叶谷中，我娘说，会有一个人在我十八岁时来带我离开，爱上他，我就会离开孤独，真的呢。”
　　那轻烟一般的笑容弥漫了整个空间，我仿佛被那束轻烟捆住了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怎么也动不了。
　　原来我等了十年，竟是如此的结果么？

　　江南，袭月山庄
　　十年未见的庄园已经破败不堪，荒草遍野，只有蝶儿依然是那样的美丽。
　　“我拿到摄魂玉了。”
　　“真的？！”
　　我看着蝶儿高兴的拿着摄魂玉进了后院，心中却再也没有了十年前的激动与妒恨，是我老了，抑或……
　　“红叶，你不会再孤独了。”听着后院传来的惊喜的喊叫，我想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在剑刺入心中的一刻，红叶那轻烟一般的笑容又在我的眼前飘落，那歌声又在我的心中回响，究竟真正孤独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