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童话之...》千里

3、猫眼少年

　　夜色淹没了远山，也淹没了威治克林这个繁华的城镇。

　　虽然店铺早已关门，只剩下明暗不定的路灯守着街道，但大城市中总有一两处灯火在夜晚是不会熄灭的。

　　或者人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流连在这些街道的人，但白天的绅士也可能是夜里的常客。

　　不同于别处的宁静，灯火照得如白昼的喧闹小街中有三个气质高贵，美丽又各有特色的男子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明显已经过改装的皇子三人，就算穿上平凡普通的服饰也掩盖不了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

　　站在街边调笑的女人大胆地张望和谈论他们，似乎在想他们是否会成为她们的夜里的客人。而不怀好意的地痞和小偷也暗暗打量这些生面口的人，计划能否在他们身上刮点油水。

　　这些视线和周围暧昧不明的空气让凯瑟很不自在。

　　虽然他对这种地方早有耳闻，但亲身来到又是不同的感受。对于行人的大胆行径，凯瑟只敢侧目而视。

　　毕竟海里是没有这种地方的，凯瑟他既有点好奇又有点紧张。

　　走过吵杂的大街，他们转入了比较僻静的小巷。

　　凯瑟迫不及待向皇子追问他心中的疑惑。

　　“亲爱的诺斯皇子，你的‘狩猎’游戏不会指的是‘猎艳’吧？”

　　诺斯看着凯瑟夸张的表情不禁轻笑，嗯，正确来说是嘲笑。

　　见皇子不答，嘉理安慰道：“不是的。请不要这么紧张。”

　　“谁说我在紧张了？我凯瑟天不怕地不怕，这种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死要面子的凯瑟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的清纯无知。

　　可凯瑟圆瞪的明眸和脸上那种被说中心事而激起的红霞，令诺斯笑得更加玩味。原以为能够躲得他的攻击和使他无可奈何的凯瑟，会成为很好的对手。还很嫩呢！会不会是他太高估眼前的少年了？

　　诺斯走到凯瑟的身边，用几乎碰上凯瑟鼻尖的距离暧昧地说，“对！所以，亲爱的凯瑟，今晚我们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夜晚的温柔。”然后诺斯还故意朝凯瑟耳边轻轻呼一口气，手掌还有意无意地婆娑凯瑟僵硬的肩膀。

　　刹那间凯瑟微热的脸蛋上爬满红潮，就这样呆呆地瞧着诺斯慢慢走在前方。直到嘉理叫他才有了反应。

　　这次糗大了！而且还是在他痛恨的诺斯面前，天哪！好丢脸！此仇不报非公主，混蛋诺斯你等着瞧！

　　诺斯满意的接受凯瑟由后面传来的杀人目光，原来这样欺负凯瑟很有趣哦。那以后他要多点擅用这点来解闷了。

　　诺斯开心地走在前头，而凯瑟则饱含怨恨的目光跟随在后。

　　第二回合，皇子胜。

　　※ ※ ※ ※ ※

　　通过杂乱的横街窄巷，眼前豁然开朗。通道的尽头是座极具气派的豪华大宅。高耸的栏杆把这里与外面的混浊隔绝，攀藤植物沿着斑驳的石墙蜿蜒而上，仅有的几点烛光点缀在前庭，如果不是在月光朗照的晚上，这大宅就如被荒废的鬼屋一样，使人毛骨悚然。

　　不过看似死寂的屋子里却透出明亮的灯光，像在举行盛大的派对。趁着月色可以看到大门的两侧是有人在把守的。而华丽的装饰显示出屋内的格局一定更加富丽堂皇。仔细地观察，草地修剪得很整齐，看似破旧的墙壁其实是主人特意改造过的，还有涂上黑漆的栏杆也是为了营造颓废的气氛。

　　坐落在这区域的房子，毫无疑问就是俱乐部之类的建筑了。

　　“目标在这里面？”凯瑟怀疑。

　　凯瑟身旁无比认真的诺斯与嘉理点点头。

　　“该不会正是现在走出来的人吧？”大门打开，一个臃肿的身穿绅士服的中年大叔拥着一个性感的美女徐徐向外走来。

　　他们又点点头。

　　“那你们找女人为什么不进里面，要守在门口等？”

　　话音刚落凯瑟头上就被赏了个大爆栗。

　　“笨！目标是女人隔壁的老头！”诺斯真不敢相信他到底是真蠢还是装傻。

　　“老头？”的确，油满肠肥的样子十足一个恶心又猥琐的老头子。不过看他的行头，肯定非富
　　则贵的了。那么说他很有可能就是“魔女”袭击的对象。

　　一路上，嘉理已向凯瑟讲过一些情报。伯斯顿候爵，就是那个老头，自上个月的凶案后，就一直嚷着自己会变成下一个牺牲者，而且他坚信这一点，当中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内情。于是诺斯二人便暗中监视了几天，发觉有人开始留意他们，但不知是“魔女”那边的人还是老头子那边的人。如果是“魔女”，今晚就应该是她动手的时候了。所以，他们便要跟着老头伺机行动。

　　“怎么也看不出他有会被杀的自觉吧，还花天酒地好不快乐呢！”凯瑟厌恶的对老头背影讽刺。

　　半晌，几个黑衣的人围上了暗光下的一男一女。然后老头打发了那个性感美女，在几个似乎是手下或保镖的拥簇下上了马车。

　　“怎么办？他们上了马车。”

　　“我知道他要去哪里。”诺斯厌恶鄙视地看马车了一眼，扯动优美的薄唇。

　　凯瑟不明白诺斯眼中露骨的厌恶是为什么。忽然，他感到与诺斯一样的情绪波动从身后传来。他倏地转向后面，但只见错落不齐的楼房和打闹依旧的人们。凯瑟静静留意着周围，一切都正常不过，似乎他又过敏了。

　　街道转角处一双明亮异常的眼睛正盯着皇子一行人，直到他们的身影隐没在黑夜里。

　　若不是有皇子手上的地图，恐怕他们一早已迷失在复杂又多分差的小街里。诺斯他神神秘秘的，连地图从哪里来的也三缄其口，想是不愿让凯瑟知道情报的来源。当然，好奇心特旺盛的公主有点不高兴了。（不提大家都可能忘了他是公主了……）他一直追问，明的不行又暗地旁推侧敲，誓要知道的样子。

　　好心的嘉理终于开口，“凯瑟，不要再问了。其实皇子只是不想让你接触那种事情。”因为你思想单纯（？），这句话他只敢暗自在心里说，不然凯瑟又要争辩一番了。

　　“什么事情？”凯瑟一听又精神起来了。

　　“就快到了。”这时诺斯插了一句。

　　嘉理应了一声“嗯”，就不再开口了。

　　刚说到重点诺斯就来打岔，比不知道还叫人牙痒痒的。凯瑟爆发了。

　　“既然让我跟来，（好像是公主强迫别人带他来的）就不要事事都掩掩蔽蔽，偷偷摸摸，搞得像不见得光似的。混蛋诺斯！你们有没有当过我是同伴？”

　　诺斯再也忍不住凯瑟耍性子的无聊行为，“不见得光的不是我们，是那老头。”他脸上有着一丝不悦，“你很想知道吗？那你到时就睁大眼睛看清楚！”

　　闻到两人间的火药味道，嘉理马上过来打圆场。“凯瑟，其实这是皇子体贴的表现。他关心你，不想清纯的你接触到社会的黑暗。”

　　“谁说我清纯无知了？”不过凯瑟一想诺斯之前的作弄，就很没有说服力。

　　“谁说我关心他？”诺斯认为那只是他懒得解释而已。(不过皇子对公主是有所改观了，不知大家看出来没有？……没有？……作者惭愧中)
　　嘉理的话竟然造成了反效果。

　　吵吵闹闹又走过了几条巷子，皇子、嘉理和凯瑟终于静静地隐身在离一个平凡的木版门不远的阴影处。在杂乱小巷里随处可找到的木版门看起来是多么的不起眼，伯斯顿候爵似乎也不是太笨的色老头；而瘫坐在门口又脏又臭像酒鬼的男人，时不时从拉到就要盖住鼻子的破帽后露出飘着精光的小眼睛，监视着每个接近巷子的人。诺斯肯定像酒鬼的男人一定是一流的打手。因为酒鬼怎么可能有那么结实的肌肉，如果让男人青筋突显的拳头打中，他俊美的脸蛋定会给毁了。

　　诺斯瞟瞟嘴里还嘀嘀咕咕像念咒似的凯瑟，压低声音说，“行动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就把凯瑟推出了巷口。

　　守门的男人一见到凯瑟就警戒起来，虽然他仍然瘫在那里，发出些无意义的声音。

　　凯瑟不可置信地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到的嗓音骂道：“混蛋诺斯，你竟然找我做饵，找死！”

　　“好了，快引他到暗处，我还可以装作没听过你竟然两次骂我‘混蛋’，不然你到时被打得半死我也不会来救你！”诺斯威胁并以冰冷的语气命令凯瑟。

　　当凯瑟蹑手蹑脚地踱到男人跟前，男人像猫般弓起背，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便要扑向凯瑟身上。毫无预兆的一拳迅速袭向凯瑟，打中背后离凯瑟只有几公分的墙上。马上，凯瑟感到脸颊上边簌簌落下墙灰和碎石片，他再瞥到墙上被男人打出的窟窿时，恐怖的危险感使他全身冰冷，他告诉自己他的对手并不是跟他玩玩，下一次男人会打断他的鼻梁。

　　凯瑟又躲过男人的一拳后，旋身飞踢向男人的脸部，但以为志在必得的飞踢轻易便被男人避过了。他惊险地又避过几拳，但他相信如果诺斯再不出现，下一刻便要葬身在这个狭窄的小巷里。凯瑟被逼到了角落，眼看着拳头就要打烂他十分爱惜的漂亮脸蛋。

　　男人动作一僵，手就停在了半空中。凯瑟打开紧闭的眼睑，诺斯和嘉理就站在男人的背后，当然还看见了男人头上发出金属光泽的枪管，它就是凯瑟还能毫发无伤站着的原因。然后嘉理用一块沾有麻醉药的白毛巾捂住男人的口鼻，只听见男人闷哼一声就倒下了。

　　死里逃生的凯瑟直到踢踢地上的人确定他真的昏倒才敢大声说；“你想害死我吗？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要阔别这可爱的世界了！”

　　诺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伸手重重地拍上凯瑟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应付的。不等到他以为得手时放松警戒，我们又如何能走到他的背后，”诺斯剔一剔眉，“还有，你怎会让你白嫩的脸蛋留下疤痕呢，对不对，因为你的优点就只有这个。”

　　凯瑟想不到他不但没有安慰他，而且还净说些没营养的风凉话。实在太可恨了！诺斯一定还在为他骂他的事怀恨在心，小气鬼！

　　“原来你这么记恨哪！”

　　“没有。”

　　“说谎！明明就有，你在笑，你还在笑！”当然，凯瑟知道诺斯只是坏心眼，不是想要他命，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这指着诺斯的鼻子骂人。

　　诺斯对于凯瑟的怒气视若无睹，因为他就是要惹他生气，他发现当凯瑟生气的时候，他的眼睛会发出闪耀的光芒，不像平时那般无神和压抑。凯瑟充满生气的脸，已不知不觉留在了诺斯的脑海中，形成鲜明的印象。

　　啊啊啊~~~！！

　　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声从屋里深处传来，声音明显是属于老头伯斯顿候爵的。

　　诺斯和凯瑟沿声音寻去，一路上的人全都昏死在地上，他们畅通无阻很快就找到了发出惨叫的房间。一个应该是凶手的黑衣少年正被伯斯顿候爵紧紧地拽住衣服。

　　少年见有人闯入，立即把手上的匕首飞向房间里唯一的一盏煤油灯，很快，掉在地上的火苗便顺势燃着了地毯，火势沿着倾泄的煤油向四周蔓延。少年用力撕破被人捉着的衣角，灵巧地跳
　　上窗台，他注视着凯瑟。

　　幽深的碧绿色眼珠，犹如祖母绿一般，在火光之下被照得异常明亮。有着像波斯猫夜里发亮的大眼的少年一跃便跳出窗台，当凯瑟赶到窗前时，他早已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

　　伯斯顿候爵紧捉着坐在床前的诺斯，无力的呻吟“救命”、“我不想死”，绝望地向诺斯求
　　救。因为他害怕的不仅是死神，还有无数痛哭惨叫的冤魂。

　　诺斯检视完老头的伤口，好不容易甩开他，拉着还在窗前发呆的凯瑟快步离开火势越来越大的房间。终于清醒过来的凯瑟，望见床上垂死者求助的手，想要把老头也拖出来，但诺斯铁般紧扣的手没有一丝放松。

　　一直到他们回到幽暗的小巷时，诺斯才放开了凯瑟的手。

　　“为什么？”凯瑟愤怒地盯着诺斯没有表情的脸。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救那老头，就算他只是个好色的糟老头。”

　　“他就只有糟吗？不管如何，他已没救了。他身中多刀都插中要害，而且刀刃上应该是下了毒。难道你要我拖着个半死的人，就在我们都快被烧死的情况下？！”

　　“可是，你怎么能让他在火场等死，这太残忍了吧？！”

　　“残忍？如果这叫做残忍，那是他应得的报应。你知道吗，多少人在他的压迫之下死亡，多少人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可是——”

　　“皇子！”不知何时嘉理出现在巷口，静静地直到现在。

　　“皇子，我已把他们带出来了，警察队也从另外一边的门救出了昏倒在屋里的人。”阴影遮住了嘉理半边脸，但是当他提到“他们”，凯瑟可从淡淡的光昏下看到仿佛遥远处传来的悲伤显现在嘉理的脸上。

　　之后，他们三人谁也没有开口，各有所思静默地走进来时的路上。

　　凯瑟不明白，不明白诺斯无端的愤怒，还有嘉理不觉流露出的哀伤。其中，一定有着凯瑟所不知道的内情，不过还不是问的时候，因为要让他知道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说。或许每个人心中也有一两个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他也不能硬要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