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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待嫁 ...

  •   吃过早点,我又向小莺细细盘问夫家的事,奈何这丫头口风极紧,抵死都不肯说,只推夫人说了,婚事暂且不提,要我好生养伤。
      小莺走后,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泥地发呆。
      夫人推门进来,见我眉头紧皱,神情痛苦,忙道:“哪儿不舒服,让娘看看。”
      我忙起身道:“娘,女儿想到一件事,心中烦恼。”
      夫人道:“什么事,你说吧。”
      “女儿自那日寒潭醒来,便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连娘对女儿的养育之恩,都不能有丝毫记忆,每每想起,心中痛苦不堪。”
      夫人松了口气:“就为这事,不妨,娘不怪你,你若觉着闷,要下人陪你在园子里走走,晒晒太阳。”
      我跪下道:“娘,您把过去的事都告诉女儿好吗?女儿不愿背个不忠不孝的名份。”
      夫人面如难色:“弄玉,你这是何苦?过去的事,你都忘了吧,你若是觉着闷,娘可以教你武功。你想必连武功都忘了吧。”
      见她执意不肯,我不好再问,以免引起她的疑心,便道:“好吧。女儿听娘的。”
      “弄玉,你要记住,武家练武只是为了防身,学成之后,你不要生出别的想头,武家不指望重振先祖的声威,只想平平静静过日子……。”夫人说完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旧书,递给我道:“忘了没关系,从头再来。这本内功心法是武家祖传绝学,你多看看吧。”
      “是,娘。”送夫人出去,我打开那本书,便坐在窗前细细研读。
      书由繁体字写成,幸亏我在大学时选修了一门古汉语,看起来倒也不吃力,身体完全康复后,我开始练功,这个身体本身有极好的武功底子,我的内功心法修为进展神速。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我来到异世已有半年,大概因为我一直没有恢复“记忆”,夫人再未提过婚事,我乐得潜心练功。除了武家的家传武功之外,我还必须学习女红和琴棋书画这些女子六艺,因为我二十一世纪的妈妈酷爱艺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送我去学习中国舞和古琴书画,有极专业的老师授教,所以我有很好的艺术基础。
      说实话,我不喜欢女红,但对琴棋书画,我并不排斥,我尤其爱弹琴,这是个和伟大词人李煜共处的时代,他和他的父亲在江南一隅创作了许多动人的词作,被无数歌坊传唱,蜀国也不例外。
      听小莺说,原先我每日要在山后的寒潭中修练两个时辰,内功修为大有长进。
      然而夫人只恐我再走火入魔,不肯我去。我表面答应,心里依然蠢蠢欲动。
      天气渐渐转凉,不经意间,窗外的水池里,荷花都谢了。
      这几天,我惦记着那个初到异世见到的寒潭,辗转反侧睡不着,不光为了练功,我觉着那个寒潭与我的穿越有莫大的关系,若能窥破其中奥秘,说不定我能打开穿越时光的大门。如果此生还能回到现代,我一定会找到美枝,当面问问她,为什么欺骗我。
      听着窗外的虫鸣,我悄悄爬起来,推醒小莺:“丫头,快起来。”
      “小姐,什么事啊?”小莺迷迷糊糊地爬起身。
      “我们去寒潭。”
      “什么?”小莺的嗑睡一下就醒了,她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小,小姐,夫人说……。”
      “你是我的丫环,当然听我的。”
      小莺犹豫道:“可我是夫人买来的……。”
      “我平时对你好不好?”我又问,说真的,自从醒来之后,我对她,当真比对自己的亲姐妹还亲,这丫头也是个上心的人,把我的好都记在心里,这回听我问她,毫不迟疑道:“好,小姐,我跟你去。”
      两人悄悄出了门,从后墙翻了出去,夜色下,林中小虫低鸣,空气清新,感觉特别舒畅。
      自从身怀武功以后,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走几层楼就喘气的亚健康现代女子了,而是有着充沛体力的健康古代人。
      月光下的寒潭泛着迷人的幽蓝色水光,冒着淡淡的白烟,诱惑着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微风中荡漾,小时候看多了武侠小说,想到自己也将成为那些侠客中的一员,我不禁心情激动,血脉贲张。
      “小莺,你在外面守着。”我吩咐小莺走开,自己脱下外衣,只穿着贴身小衣,毫不犹豫地投入冰冷的潭水中,刷,一道寒气涌遍全身,人仿佛冻成了冰棍,想不到刚入秋的潭水就这么寒冷。
      我急忙闭上双眼,依着内功心法口诀,试着将真气从腹中驱使着,行至五脏六腑,循环一周,身体渐渐不觉着冷了,反倒象有一股热气把全身包裹起来,浑身上下只觉着象在云里飘一样,云里雾里,渐渐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我突然听到林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睁眼一看,只见树影后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月光照着他柔和的脸,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仔细打量着。
      自从来到古代以后,接触到的只有宅子里几个年事已高的下人,除此之外,再未见过别的男子。
      今天居然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被陌生男人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更何况他的目光太大胆,完全没有顾忌,他不是古人吗?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我心中又是急又是气,这时运功正在紧要关头,动弹不得,偏偏小莺那个死丫头跑得人影都没有,我想大声呼喊,刚一动唇,胸中就一阵气血翻涌,险些喷血。
      我急忙收敛心神,强迫自己眼观鼻,鼻观心,暗暗运气调理。
      男子突然脚下一纵,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镜一般的水面,把我从水里一把捞出来,转身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手里抱着个人,他依然能够来去自如,我心中暗惊,此人武功远远在我之上。
      难道这条死色狼真得打算趁着月黑风高,四周无人非礼我。
      他要敢非礼我的话,我就拼着走火入魔,也要抵死反抗。
      身上只穿着小衣,被水打湿后,近乎透明,虽然我不是把贞洁视若生命的古代小女子,但还没有开放到脱光衣服让陌生男人随便看的地步。
      还好男子大胆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就取下身上的披风把我湿淋淋的身子裹了起来,又伸手拂开我额前的乱发,轻声问道:“你是谁?谁把你放在水里,是你的仇人吗?”
      我不能说话,只能哀怨地瞪着他。

      砰的一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男子机警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轻轻道:“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别怕。”
      原先满腹怒气,此时听他一句别怕,怒气突然消散了些。
      我心情复杂地目送他远去,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小莺就出现在我眼前。我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表示我的愤怒。
      小莺似乎猜到我想说什么,满脸歉疚地弯下身子,背起我就跑,这丫头轻功不赖,一口气跑出几里路,一直到我运功完毕,在她耳边喊道:“放我下来,你这个死丫头。
      她这才放开我,先跪在地上连声道:“小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突然内急,跑开了一会,谁知道……。”
      我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个爆栗,怒道:“什么你啊我的,你差点害死我,知不知道。”
      古人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小莺被我的怒气吓得花容失色,连忙磕头道:“小姐,你打奴婢吧,是奴婢错了,奴婢该死啊,奴婢……。”
      我见她没完没了的,生怕被那个男人听到,忙拉她起来,小声斥道:“算了,小姐我心胸开阔,不跟你计较,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回家吧。”
      “小姐,你原谅我了?”小莺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是啊,走吧。”我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小莺赶紧爬起身,把准备好的干衣服给我换上,捡起地上那件披风道:“这是那个人的么?”
      我看了披风一眼,想到刚才目光大胆的男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咬了咬牙道:“什么那人,根本没那人,把这披风丢了,什么臭男人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小莺悄悄看了我一眼,小声道:“知道了,小姐。”
      两人趁着夜色,悄悄遁回宅子,幸好天还未亮,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
      谁知刚到后墙外,凭空落下一个人,飘飘然立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往后倒退数步。
      那人抢步上前,拉着我的手道:“弄玉,可等到你了。”
      听着他狂喜的声音,我一时没反应。
      身后的小莺惊叫一声道:“陈子鹏,我家小姐已经许配人家了,你还来作什么?”
      陈子鹏?我瞬间明白过来,他便是小莺不经意间提过的那个陈公子。何许人也,不用说,瞧他这么热辣的眼神,便知是弄玉的旧情人。
      我不禁细细打量他,月下看这男子生得颇为俊美,冰雕般的五官,朗眉星目,气质潇洒,就是那眼神,太粘乎,让我受不了。更何况我现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身就很头疼了,这旧情人又来添乱,烦不烦啊。
      当下,冷冰冰地甩开他的手道:“公子,你认错人了。”
      陈子鹏一脸惊愕:“弄玉,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子鹏啊。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离开武家,过快活的日子……。”
      我打断他道:“公子,您真会说笑话,弄玉从来没见过你,更没听说过你。”
      小莺道:“小姐说得是,陈公子,你快走吧,不然让夫人知道,有你受的。”
      陈子鹏失望地松开手,愣愣地看着我,语气低沉:“弄玉,我不信,这不是你的本心,你说过,你根本不想嫁给孟元吉,更不想做什么太子妃,你想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孟元吉?如一声霹雳,震得我心直往下沉。
      孟元吉,当今蜀国太子,一个沉溺酒色,最后丢了国家的酒囊饭袋,无能之辈,他,竟是我的未来夫君。
      见我呆愣原地,陈子鹏以为我回心转意,喜得握住我的双肩,轻轻摇晃道:“弄玉,我知道你不是寡情之人,荣华富贵不过粪土,我们离开这里,做一双恩爱眷侣,远走高飞吧。”
      他深情的话语打断我的遐思,我眉一扬,用力推开他道:“陈公子,你误会了,弄玉爱的就是荣华富贵,贫贱夫妻百事哀,你想走只管走好了,何苦拖我下水。”
      “弄玉……。”陈子鹏满眼痛苦之色。
      他可知,爱他的弄玉已死,长痛不如短痛,我硬着心肠,冷冷道:“我若跟你走,岂不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女子。你走吧,天下好女子不少,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再不走,我喊人了。”
      陈子鹏象雷击一般,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失恋是件极痛苦的事呢,我品尝过这滋味,亦知他心中的苦。
      我不忍再看,扶着小莺转身离去。走出几步,我悄悄问小莺:“他走了吗?”
      小莺轻声道:“回小姐,还没走。”
      “还没走啊。”我轻声喟叹。
      “小姐,不如让小莺过去跟他说,让他死心。”
      “不用了。”我慢慢回过头,陈子鹏还立在那里,神情凄冷落寞,象一尊冰冷的雕像。
      见我回过头,他眼里有一抹惊喜掠过,很快,我冰冷的目光让最后一丝火苗熄灭。
      他重重地跺了跺脚,一纵身消失在黑暗中。
      心突然疼得厉害,象被什么撕裂了一般,绞心绞肺。我用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小莺忙扶住我道:“小姐,怎么样?”
      “没事。”疼痛好一会才缓解过来,我苦笑着摇摇手,这一定是弄玉,刚才心痛的是弄玉本人,不是我。
      “对不起。”我轻轻说。是对弄玉说的。
      小莺没听清:“小姐,你说什么?”
      我一眼看到月下那个熟悉的人影,惊呼道:“娘。”
      “夫人。”小莺吓得跪倒在地。
      夫人慢慢走过来,粉面含霜,眉间隐含怒气。
      我自知不好,立马不打自招,先认错道:“娘,对不起,是女儿错了。”
      夫人紧绷着的脸略微松驰了些,紧接着是一声长叹:“弄玉,你比从前懂事多了。”
      我忙道:“都是娘教导有方,娘平时说的话,女儿都牢牢记在心里。”
      夫人满脸欣慰,轻轻摆了摆手,小莺听话地走了。
      夫人拉着我的手道:“好孩子,如今娘也不想瞒你,其实娘答应你和蜀国太子的亲事,是为了武家。蜀主孟昶有旨,除非你答应嫁给孟元吉,献出武候兵书,否则将武家满门抄斩。”
      我惊道:“娘,武候兵书是什么?为何要我出嫁才能救武家?”
      “你跟我来。”夫人拉着我的手,来到后园中,推开一扇紧闭的门,门后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间房,房里摆着几百个牌位。
      “来,跪下,这是你的先祖诸葛武候公。”夫人指着最上面一个牌位。
      我惊呆了。诸慕武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诸葛亮吗?谁不知道他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想不到弄玉竟是他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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