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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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安，伯父伯母可在？既然来了，道句安也是应该的。”
“不。。。不用了无救。。。”
谢必安目光闪烁，极不自然地望向了别处。范无救紧皱着眉头盯着他，好像有关于谢必安的任何事，哪怕是只留有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范无救的眼睛。
“必安，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范无救眼神黯淡得望着窗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地，却有些害怕去面对什么。。。
“有关于你的事，我都不想被蒙在鼓里。”
“无救，我无心瞒你。只是这事我无从开口。。。罢了，其实我爹娘他们，为我说了一门亲事，我本不肯答应的。。。。。”
“哐。”
茶杯从范无救手里滑落，摔成了粉碎。但仿佛，有一处地方，却比这杯子，碎得更加彻底。也有一种心情，比这飞溅四溢的茶水，冰冷得，更加令人彻寒。
原来，无论和这个人在一起呆多久，也无论从小自己怎么为了他被别人打骂得体无完肤，自己都从不曾，融入到他心里的那个地方。
他从没为自己，留下哪怕方寸之地，让自己的心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从来没有。
从命轮旋转的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不过也只是自食其果而已。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他在意别人说的话，也在乎别人所说的事。。。。。。
范无救仰着头，他只是有点难过，一时之间，他的脑海里掠过了很多很多的人，还有很多很多的事。在靠近心脏的位置，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痛。这时候似乎连畅快的呼吸都成了难能可贵的奢求，昂贵得，他根本就享用不起。
似乎弥漫在眼眶周围的某些东西，就快要抑制不住地往外涌。但最终，却被他生生忍了回去。
范无救佝下身，去拾起那一块一块，被摔得粉碎的瓷片，仿佛是在捡起一块一块破裂的心情。可不管如何小心翼翼，那些失了温度的碎片还是把他的十指刺扎得鲜血淋漓。
“放手！无救你快放手！”
谢必安挥落了范无救手中的碎片，狠狠地攥紧了他的手腕。一种不似常人的力气把范无救的双手勒出了一条红痕。
“放开我。”
“无救！”
“放开。。。”
范无救开始挣扎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麻木得有些冰凉，就像是有谁，抽空了自己身体里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让他不安。
他并没有忘记反映。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来挣脱他的桎梏，他以为自己能够逃离这场梦魇，可原来这一切，都不是他所能掌控，他主宰不了，他根本无从抵抗。
“你哪里也别想去！除了这儿你还能去哪儿！”谢必安的眼睛有些发红，整个人都是怒不可遏的狰狞。
被谢必安这么歇斯底里地一吼，范无救才暂时忘记了反抗 。是啊，自己又可以去哪里呢？可无论何处，只要，能逃离眼前的这个人就好。
也许只有这一个办法，才可以，才能够赎回自己早已经失去的，某些东西。
趁谢必安一不留神，范无救便挣脱了谢必安的桎梏，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日常携身的匕首直向自己的要害部位捅去。谢必安暗忖不好便一拳挥落了范无救手中的刀刃。仅仅是一个连漠然都算不上的眼神，竟让他失去了平日里处事的冷静与温和。
“无救！你为何！为何执意要我对你！。。。”谢必安怒气难挡地喘着粗气，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就快要被范无救逼发到了临界点。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这么渴望要逃离自己呢！为什么又不肯相信这所有的事情都并非自己心甘情愿呢？
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心情吧。。。。。。
谢必安将范无救的双手反缚在了头顶上方，俯下身去复杂地凝视着他。看着范无救面如死灰的枯槁面容，他又是心疼，却又感到了越发的愤怒。他掂起范无救消瘦的下颚，正快要扣上他苍白的唇瓣时，范无救竟然对着谢必安幽幽地开了口。
“从始至终，你都没有相信过我。对么？”
一时之间，谢必安就这么愣在了那里，眼神也只是直直地看着范无救，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凝重。
一直以来，他总以为，范无救的心里有一扇巨大的门，而门内有一条窄窄的甬道，他只会把那条缝隙留给自己，让自己来成为他的救度。
原来，原来这一切不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理解罢了。当自己以为曾经相依的岁月会成为彼此刻骨铭心的证据时，范无救却将这一切幻觉的美丽外衣剥离得一片不剩。
“你就是你。纵然有万般不是，我相信你。”
也许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类总是会在自己最重要的人面前变得自私而又贪婪。有时候，有些情感会变成一条线，连接了彼此却又让人沦陷窒息。
此时此刻，谢必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要么醒来窗外依旧风清月朗，要么就让他沉沦着长睡不醒。
范无救的父亲走了水路，终于赶前了行程回到了家里，刚一迈进门槛掀开帘子就发现范无救并不在家。范父阴沉下脸，心忖这小子又不知是跑到哪里去惹是生非了，毕竟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少让自己操心过。
刚从卧房里抽出了一根鸡毛掸子，准备等那小子回来后便给他一顿好打让他长长记性，不料自己倒是还没出门，邻居家的李婶倒先是手忙脚乱得跑了过来。
“诶我说八爷他爹啊，你这儿子可简直是个混世魔王啊！这前些日子才在巷口发现了尸体官府还在查办呢，你儿子可又去作践了两条人命呐！”
“你别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倘若是我儿子干的，为何官府不去缉捕他治他的罪！”范父虽然狠命地摇着头，极力为范无救辩护着，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是半信半疑。
“诶我说你还不信！这不是官府还没找到证据么！从小到大你那儿子可没少闯祸呀，上次不是还把王家那个二狗的手给拧折了吗！这不巧二狗就这么死了！真是。。。”
李婶突然别过头去不再吱声，慌乱地收拾好篮子里的青菜便神色不安地走开了。范父回过头去，发现原来是范无救回来了。
范无救本就形容俊秀，身材更是修长秀颀，一身款式简单的黛色袍子却被他穿出了一股非凡的气质出来。他右手提着退了原木色的鸟笼，左手心里还攥着一包鸟食，就这样淡然的走了过来，神情温润如玉。
“你给我过来！”范父焦躁地拿着鸡毛掸子直在自己手心里来回敲打着，见范无救还是这么不温不火的模样，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你这个臭小子，你给我说清楚那些人命案子是不是你犯的！不然人家二狗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死了呢！”范父劈头盖脸便是一阵怒骂，接着便拿着掸子直往范无救的身上狠命地打。这么打着还不解恨，范父便用力地一巴掌扫在了他清俊的脸上。不时，五道鲜红的指印便浮现了上来。范无救嘴角挂着一丝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如果你以为人是我杀的，我任凭处置。”
范无救轻描淡写地说着，对自己的性命更是表现得漫不经心，范父气得简直是后悔生了这么个儿子。
“滚！你给我滚！别让我整日没个清静！”
范无救二话不说，便径直走出了自家颓唐的院子。
那么接下来又该去哪里？自己还能够去哪里呢。。。。。。
范无救仰着头，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这时候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真是棒打落水狗，连老天都不肯给我一刻安生。”范无救自嘲着躲在了一家酒肆的栈檐底下，一时间连看雨都把他看得了出神忘形。正在走神时，小晋手里提着一块刚买来的牛肉，撑着一把油伞小跑了过来。
“八爷！你怎么在这地方发愣，没看见这雨越下越大了吗？”
小晋见范无救没有反应，用手肘推了推他，才让他回过神来。
“我只是，不知道去哪儿而已。”
范无救迷惘地看着小晋，显然他的心思早已经不知道去往何处了。
“什么不知道去哪儿，嫌我家地方小啊！再小你这尊大佛也还是蹲得下的。”
见范无救静默着没有回答，小晋索性直接把他拖到了自己伞下。
“小晋。你知道，这几天死的人是谁么？”
小晋的手紧了紧，一时间看着范无救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良久，小晋才回答道：“听说大前日二狗死了，还有和二狗要好的栓子。都是些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关系虽不曾好，不过看着这惨死的模样如何也于心不忍呐。”
“原来如此。这几日死的人都曾与我有过过节，难怪人家都以为是我干的。难不成老天也不曾看清，下场雨来看我笑话么。”
“你这是什么话。这个世上，可并不是没有，肯为你撑伞的人的。”
不知为何，范无救心里微微一荡，竟有些温热的感觉，但嘴里却缄默着吐不出半个字来。小晋倒是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又该木讷半天了，于是直接把他带到了自己家里。
“来来来！这可是我刚炖好的牛肉汤，趁热喝两口暖暖身子。”小晋迅速放下了汤碗，直把被烫到的手指放在自己耳垂上揉搓。
范无救看着小晋讨喜的模样，笑着端起了汤碗。只刚啜了两口，他便发现了小晋腰带里揣着的一封烫金喜字的红帖。
“这。。。是谁家的喜事？”范无救一边喝着热汤，一边盯着那封喜帖发呆。
“什。。。什么呀！这。。。不过就是亲戚家要结亲而已。”
见小晋神色古怪的模样，范无救多少也猜出了七八分来。虽是猜了出来，但心里却还是难受得打紧。小晋眼瞅瞒不住他，索性将喜帖摊在了桌子上。
“其实娶亲也不是七爷的意愿。你也知道，父命难违。”见范无救不作声，小晋顿觉不安起来：“那个。。。七爷说，不给你帖子是怕你生气。”
范无救转过头来看着小晋，眼神里像是沉淀了什么似的，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为他，完成了他的心愿。可我的梦想，谁来实现？”
天气入秋得深了。可天气再凉，又哪里比得过人情薄凉呢？
候鸟都过了迁徙的时段了，也许照今年的气候来看，会下雪吧。
范无救踱步到了窗前，伸出手去想要接住什么。可握住的，却只是一片空白和虚无。。。。。。
“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觅秋。”
“觅秋。。。真是好名字，又岂是我这种命定无救之人，比得上的呢。”
小晋知道范无救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也一定是难受得打紧，于是匆忙转移了话题。
“无救，你知道今天说书的是谁么？”
看上去，范无救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不过之后，他还是淡淡地回了句：“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方先生了！以前说《长梦》段子的那位，不知你可否还有印象？”
“自然记得。他的段子总比别人的更耐人寻味些。”
范无救言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忽地一下收紧，冥思了片刻之后缓缓念道：“只叹是一片痴情付错了人，徒留了韶华，空点了青灯。。。”
“诶，就是这段子我也极爱！”小晋高兴得手舞足蹈地笑着。
“他那段子里不问世俗之事的男女好生令人艳羡。小晋啊你索性陪我一场，同我一起谪居在那山水清灵之地，做对与世无争的山人倒好！”
看着范无救的心情稍有好转，小晋倒也松了口气：“无救你也别说笑了，今日之事我猜便是你与伯父闹矛盾了。伯父是个心直口快，见不得不苟之事的人，你何必跟他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你若是不回去，他会记挂的。”
“他老人家啊，看着我就像那揉进眼睛里的沙子一样。我也索性懒得去碍他的眼，各图各的清静。”
范无救嘴上说着这样的玩笑话，但也知道毕竟是搅扰到了小晋的家人，也不便久留，于是说笑了两句便自行回家去了。
刚跨进自家院子，就有一阵冷风掠过，范无救把衣衫紧了紧便进到了屋中。桌上的残烛尚未燃尽，范无救立在一旁，看着碗里尚有热气的饭菜，心里骤然一紧。
扣肉碗下压着封书信，范无救拆开一看，原来是父亲的手笔：
“无救，我要到邻村去收账，需过些时日方才能回。世好的谢家公子不巧也于近日后操办喜事，你自去取些银两置些礼品过去，顺带替为父问好。”
范无救手心一紧，将信纸揉成了一团，也不肯多想，便随手扔在了地上。洗漱之后，范无救那了条薄衾便躺下了。
每次睡下，每次睁眼，他的脑海里全是自己和谢必安小时候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