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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四 ...

  •   三、
      山东青年小心翼翼地爬起身,他拉了拉睡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子:“伙计,起来了,咱们走。”
      下一秒,他的肩膀就被人搭住了。
      山东青年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就看到那个叫张启山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他恼怒地皱眉,悄声问:“你干嘛?!”
      张启山凑近他,眼睛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兄弟,你这样是逃不了的。鬼子的狗会一路追着你,看山跑死马,林子远得很,你跑不到的。”
      “狗屁。”青年挥落他的手,“那就不跑了?老子再过几天就要被送到黑龙江了,老子还想活!”
      “你听我说。”张启山顽固地拉住他的手,“我看过了,这附近有个古墓,古墓你知道么?只要挖开古墓蓄上水,咱们就可以在里面躲着,这样,狗就闻不见咱们。等日本人放弃搜索了,再进林子。”
      “蓄水?”青年冷哼,“那要是直到我走都不下雨呢”
      张启山哑然。
      山东青年再次挣扎开,踢醒他身边的那个人:“谢谢您了少、东、家,不过,我们可等不到老天开眼下大雨的那一天。”
      张启山没再动作,只是沉默地看着山东青年和那个跟他一起走的人离开班房。
      “东家。”一直在地上装睡的顺子爬起来,“这不是好歹的东西,不管也罢。”
      张启山只是低头,看看自己右手的手指。他的手很奇特,食指跟中指是一样长的。过了许久,才开口:“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大概就又能见着他们了。”

      果真见到了。
      日本人把囚犯聚集到场地的中央,指着地上两个浑身弹孔和齿痕的人,桀桀怪笑:“你们的,想逃,就是,这个的结果!”
      众人沉默地看着地上,浑身还在抽搐的山东青年,以及跟他亲厚的另一个男人,默不作声。
      日本人显然对这个场面非常满意。他指挥身边的两个小兵,把两个出逃被抓回来的男人捆绑好,挂在了班房门口,然后挺着太君肚溜达着走了。
      中国人都低下头,默默地走向仓库,把军资货物运上军车。没有人有勇气走过去,看看自己垂死挣扎的同胞。
      张启山在原地站了一会,四下打量,见没人注意自己,举步走到山东青年二人面前。
      他没有什么表情,眼中波澜不兴,耳边是山东青年垂死的□□:“帮帮……我……”
      “走好,兄弟。”他轻声说,伸手掐住那男人的脖子,一个用力。
      那个渴望逃脱并且勇敢尝试的年轻人,终于不用继续痛苦了。

      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就会有种自己死了的错觉。
      墓室里很黑,很安静,顺子隐约觉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距离他们6个伙计跟着张启山从集中营出逃,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隐约感到盗洞外的天空,亮了又暗,然后又亮了。
      山东青年死去的第四天,张启山偷偷杀死了日军的一条军犬,然后将其分尸,乘着做工的功夫把狗的躯体一路扔到了他看到的古墓那里。
      然后,佯装不知的带领寻狗的日本人到了古墓,借着埋狗的机会,跟自己的几个伙计一起挖通了古墓。
      也是老天庇佑,挖通古墓的第二天,天降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就在那时,他们接到消息,3天以后,一行七人将被装车送往黑龙江。
      于是,来不及再细细规划什么,就在将被装车的前一天夜里,张启山带着六个伙计逃了……
      “顺子。”张启山的声音在墓室里响起来,不啻于一颗炸雷。
      顺子猛地清醒过来,轻声回了句:“爷。”
      “嗯。”张启山的声音很平淡,似乎他没有在水里泡两天似的:“把人都叫过来,时候到了,咱们走。”
      顺子听后一阵激动,他结巴着确认:“爷,咱、咱们……日本人,日本人不搜了?”
      “两天了,我听着他们把狗栓回去了。咱们逃出来了,走吧,进林子就彻底安全了。”
      “哎!”
      七个人湿淋淋地从墓室里爬出来,连滚带爬地往林子中去了。
      三个月后,长沙刘家,迎来了7个客人。
      四
      二月红一起床,就打了喷嚏。睡在他旁边的妻子丫头跟着惊醒,迷迷糊糊地看他,却还担忧得紧:“哥,你着凉了?”
      “被人惦记了吧。”二月红笑笑,揉揉妻子的脑袋:“别多想,睡吧。”
      他起身,穿上一身短打,就到中庭,拉开架势准备练武,却发现小徒弟阿四正低眉顺眼地站在那:“怎么,有事?”
      “师父。”阿四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南边那个斗,之前你让我探看的那个,昨儿被人动了。”
      “哦?”二月红皱皱眉,挑起嘴角:“又是李家的人?他们现在动手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不是半截李,看手法是北派。我们几个寻思着,可能是刘家的那个东北人。”
      “那个东北人?哪个?”二月红问,显然是人对不上号。
      阿四嘻嘻笑着:“看我这记性,他们来的时候,师父你出门唱戏去了。你出去那几天,刘家来了7个东北人,据说是刘家嫁出去的二姐家的人,姓张。
      这事最近街头巷尾都在念叨,可热闹了。
      刘家二姐不是嫁到东北张家了嘛,据说也是个有钱的。张家看东北局势不好,就提前送了女眷和孩子过来,家财也送过来大半。本来说男丁也很快跟来,但您瞧,一直到东三省沦陷也没个消息,刘家那个掌家的,财迷心窍,就吞了人张家的铺子和金银。谁料想人掌家的少东家逃过来了~
      现在刘家可当真是乱了套了,刘二姐非要刘家当家把吞下去的都吐出来,刘家哪里肯哟……”
      “阿四。”二月红玩着腰带:“要不到我书房去,点上茶磕上瓜子,听你慢慢侃?”
      阿四面皮一红,知道自己跑偏了,连忙说重点:“咳咳,这不是张家少东家手头紧嘛,不想还是个手艺人,昨晚就把咱们看上的那处斗给倒了。”
      得,够言简意赅。
      二月红挥挥手让小徒弟下去,自己行云流水地打了套拳,收势了才咂咂嘴:“东北张家的手艺人啊……又见面了。”
      脑海里,是那双深邃带点轻狂的眼眸。

      二月红祖籍长沙,是唱花鼓戏出身的。
      当然了,明面上唱的是花鼓戏,实际上干着的,还是挖坟掘墓的行当。早些年跟着老班主走南闯北,发了不少横财。
      而那个有着锐利眼神的张家小子,就是在东三省遇到的。
      情形也跟现在差不多,他们班子看上的墓,被张家小子带人倒了。两伙人正好在道上遇见,可谓是狭路相逢。
      那时候的二月红,虽然刚及弱冠,但胜在见多识广,很是有些江湖习性。他笑眯眯地上前,打量着对方为首的男娃娃:“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师承何门啊。”
      那边,年仅16的张启山还是满身稚气,很有股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蛮横劲,上下打量了一下二月红,不阴不阳地回嘴:“看这位,一身的土星子味,莫不是南边来的土夫子吧。”
      二月红丝毫不见恼,反而觉得这眉眼很好的愣小子火药味浓得很有趣:“小兄弟好眼力,看来,是北派的摸金校尉了?失敬失敬。”
      张启山得意洋洋地挑挑眉,然后指指身后的盗洞:“这位先生,虽然不晓得对您如何称呼,但还是给您提个醒,这墓风水极差,虽然是个有油水的,但其中很是凶险。墓主生前作孽众多,死后也吝啬狡猾,我们刚才可是被吹了3回灯。劝您一句,趁早打道回府吧。”
      这边,二月红还没说什么,他身边带的小徒弟阿四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啐了一口:“呸,我们二爷给你个脸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
      那时候的阿四只有14岁,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自幼被父母抛弃,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着长大,后来被二月红收了做徒弟,才总算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对于二月红和老班主,阿四是满怀感激的,身上自小攒下来的奸猾毒辣也不敢轻易露出来,但一旦对上别人,那股子痞气就怎么都收不住了。
      二月红轻轻拍了阿四的脑袋一下:“怎的这般无礼!”随即又对张启山笑笑:“小兄弟,多谢指教了。不过南派北派不是一路,各家有各家的做活法。在下还要求富贵,先走一步了。”
      说完,带着戏班的一群人就走了。留下张启山眯着眼,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痛快地磨着牙。

      要不怎么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呢。要不怎么说,有些人的本性就是面上冷漠内里慈悲呢。
      说的就是张启山这孩子。他从小衣食无忧,跟着家里老人学了一手分针定穴的好本身,也学了一身盗墓行当、外九行的规矩。
      张家在东北,虽然是靠了盗墓发家,但到了张启山他爹那一代,基本上已经漂白了。盗墓什么的,不过是捞点外快,或者是用来解燃眉之急的。
      所以,也让张启山多了点盗墓行当里罕见的菩萨心肠。他不晓得别的盗墓贼是怎样的拎着脑袋求口饭吃,他只晓得,不乐意看别人折在他人的墓里。
      这副心肠,一直到被抓到集中营里,都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只有他肯多管闲事拦住山东青年的去路——那一晚,又有几个人是真的睡着的呢?
      但说与二月红相遇的这一遭,他在路上犹豫了很久,还是让家里的其他伙计拿着东西回去了,带着顺子,重新下了盗洞,去救二月红他们一伙。

      说实话,直到被卡在机关里命在旦夕,二月红才真的把张启山的提醒当回事。
      自古以来,盗墓的南派和北派,就看着对方不顺眼。
      南派嫌北派虚,你都盗了别人的墓了,还管什么墓主人高不高兴呢?辛辛苦苦千难万险地下一次斗,还非得就拿一两样,亏不亏啊。伪君子。
      北派嫌南派蛮,盗墓好歹是个有技术含量的事,到了你们手里怎么就变成土匪山贼了?动手就刨,还一扫而空,你就不怕损了阴德拿了富贵没得享受?未开化。
      所以,二月红听到张启山说古墓凶险,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是嗤笑的。北派,就这么点胆子,还摸金校尉呢。
      再加上张启山年纪尚幼,面皮又长得好,一身小牛犊的义气,便又把他的提醒弱化了三分——这才实打实的吃了个亏,一班8个人困在古墓左耳室的陪葬棺材上,看着地上越涨越高的水银,一筹莫展。
      却在这时,听到头顶上的泥土一阵响动,一张略有点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喂,南派,上来!”正是张启山。
      二月红一看大喜,二话不说,拍拍身边的几个徒弟,就让他们顺着张启山递下来的绳子往上爬,他则最后一个才上去,上去的时候,水银都漫过他的脚了。
      二月红带来的其他7个人,已经被顺子领着带回地上,盗洞中,只剩下张启山还在等着二月红。
      待得二月红一上来,启山就立刻用包着布条的手扯掉了二月红浸了水银的鞋袜,裤子也撕掉了一块扔掉,然后扯了自己的一块里衣,很是麻利地给二月红裹了双简易的鞋子。
      二月红本来就是唱旦角的,身量比常人小些,此时被张启山整个搂在怀里处理水银,也没怎么觉得不自在,看东北小老虎没心情跟自己说话,也就有眼色地不开口,反而打量着身处的窄小盗洞,心中慨叹: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北派也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嘛……
      他身下,张启山确定了一下两人身上都没有剧毒的汞了,才没好气地拍拍在他身上坐得自在的二月红:“喂,南派,愣着干什么,快出去啊!”
      东北人的大嗓门在耳边响得跟闷雷似的,二月红不乐意了,一翻身,趴坐在张启山身上,秀眉紧锁:“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叫我二爷。妈的,出哪里去?你还想让二爷空手出去不成。”
      把张启山气得啊,直接笑起来了:“二爷?还二大爷呢!怎么,没让汞毒死心里不痛快是不是?不想空手出去,别碰机关啊!”
      二月红眨眨眼睛,一脸混不吝:“对,爷就是不痛快。让爷空手,爷还就不走了呢。”他说着,很是惬意的把背往身后的盗洞土壁上一靠,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下本身,也就是张启山的身上。
      张启山气结,一个扭身将二月红掀翻在地,举拳就往二月红脸上招呼,二月红也不含糊,两个人就这样在狭小的墓室里,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最后,还是身量已经长开,又经常实战的二月红取得了胜利,把张启山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
      东北小老虎气得眼睛都红了:“不算,再来!”
      “想得美!”二月红也气喘吁吁,心说,TMD,小子年岁不大拳头挺硬啊,随即恶狠狠地问:“说,给不给爷带路去主墓室。”
      “呸!”东北小孩十分硬气,气得二月红用力攥他的手腕。
      “到底带不带路!?”也不怪二月红死乞白赖地要张启山带路,北派的盗洞曲曲折折,由头太多,一旦张启山把他扔在里面自己跑了,再把出口一堵,二月红就死定了。他是看出来了,这东北小子是个言出必行的愣货,只要他服软认输了,二月红就铁定安全。
      “你不是本事么,自己去啊。”手腕上的疼痛对张启山来说,不痛不痒,他还有心情刺激刺激这个南派。
      可二月红是谁,跟在家做少东家的张启山当然不是一个段位。只见他转转眼珠,突然坏笑着问:“哎,小老虎,你开荤了没有?”
      张启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二月红笑得好像偷着酒的狐狸:“哟~这就害羞了?怎么样,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哥哥给你开开荤可好?”
      “你你你你你敢!!我我我我我我跟你拼命啊!!”吓得张启山玩命扑棱。开荤?开荤不是应该找那种香喷喷软绵绵的妹子么!之前娘还说,过了生日就让英子给他做通房。
      二月红笑得花枝乱颤,低下脸,作势要亲,把气都吹在张启山脸上:“怎么样~带不带哥哥去摸东西?”
      “带带带带带!!!”张启山可劲地结巴,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心中恨极,不要脸地南派,呸!!!
      二月红可算是满意了,施施然松了手,可还没等他往后挪开,张启山就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从地上弹起来,二月红躲闪不及,只听“咖”得一声,两个人的牙,就狠狠撞在了一起!
      “嘶……!!”

  • 作者有话要说:  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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