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风小餮

17、十八

　　半截李在魏晋墓右耳室前的墓道身陷困境，前面是被血腥气息吸引的粽子，后面是不断逼近的蛇群，这可谓是进退两难。
　　刘二和刘三听的齐掌柜和解当家说身后有蛇，便不敢继续后退，唯有把架着的铁拐李放在地上，拔出腰间的枪，满头大汗地看着不远处的刘五跟粽子硬碰硬，精神紧张异常。
　　那边，刘五被粽子撞得后退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口中一声爆喝，再度发力，一拳击中那僵尸的下巴。
　　那僵尸没有思维，自然也不会躲闪，再度被打了个正着。刘五的拳力很足，只听那粽子的脖颈处发出了“卡啦”地一声断裂声，随即，它的脑袋，慢慢后仰，脖子上露出了一个撕扯开的裂口——更多弄黄色黏液流了出来。
　　刘五只觉心惊胆寒，看着那将是满头满脸的黄色液体，一阵又一阵地泛着恶心。那粽子身上的盔甲估计也是宝器，他刚才打在上面，只觉得骨头都差点断裂。
　　打架这种事，跟打仗是讲究同样的道理的，既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刘五连续两击都得手，却发现自己的攻击对于那粽子不痛不痒，不免心中打鼓，败了战兴，露出了一点怯意。
　　半截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刘五的无措和畏缩？他立刻扯着嗓子喊道：“小子，别怕！卸了它的四肢和脑袋，它不能拿你怎样！”
　　谁知，这厢他还关心着年轻人，下一秒，熟悉的破空之声扑面而来，陈阿四的铁爪，已经飞到了这位李爷的面前！
　　刘二大惊失色，抬枪就替半截李去挡，但人的动作哪里有顺势而来的铁爪快？结果只是稍稍碰偏了那铁爪的方向，让本来直取半截李面门的兵器，只从他的胳膊上抓去一块肉。
　　刘三眉头紧皱，大声喝道：“陈爷！咱们这次下斗意在比试，何必生死相搏？如今在这墓里撕破了脸，以后出去了不是两厢尴尬？您三番两次出手偷袭，这实属不义，不过我们的做法也有失当之处，不若大家各退一步，和气生财，可好！”
　　刘三估计是刘家兄弟里脑子最好始的一个，他负责收集消息，为人也十分活络，知道此时与陈阿四硬顶，绝对是自取灭亡。于是他摆出服软的姿态，同时对自己的兄弟们使眼色，让他们仔细观察周围的形式，找出陈阿四的躲藏之处，以便见机行事。
　　墓道里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响动。陈阿四屏住呼吸，安静地贴在墙上，把自己缩在阴影里，听到刘三的喊话，露出一个无声无息的冷笑。
　　他年纪虽小，但与二月红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也在不少斗里遇到过两伙盗墓贼火拼的场景。作为二月红的得意门生，陈阿四深知兵不厌诈。更何况，现在半截李在明、他在暗，半截李身边唯一一个功夫后的正被粽子缠住不得脱身，只要在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可以把这江南一霸彻底歼灭……
　　陈阿四打得是伺机而动、一击毙命地主意，可张松并不这么想。这个为了妹妹的嫁妆才干起挖坟掘墓勾当的少年，在听到刘三的话之后，心中不自觉地“咯噔”了一声。
　　刚才众位师兄惨死的身影还遗留在他的脑海中，让他对陈阿四恨得切齿，也怕得心惊。这样的情绪在听到敌人的“求和”后，骤然催生出一种怪异的鲁莽和勇气！
　　在这一瞬间，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刘三在诈人的情况，也没有考虑过如果他不能得手，会死得多凄惨……他只是顺应自己内心的号召，悄无声息地拔出腿上绑着的匕首，牙关紧要，狠狠朝他身前，陈阿四的背心插过去——
　　纳命来！我要给刘师兄和众兄弟报仇！你死了以后，我就顶替你的位置，代你守住长沙城的一扇门，也算全了我们的师徒情！

　　半截李和陈阿四那边的情形说来繁琐，其实也不过是用了张启山奔到他们那的时间。
　　张启山一冲进半截李等人躲在的墓道，就接着煤油灯昏暗的光看到了那正一蹦一蹦的粽子。他眼光一按，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冷笑，加快脚步扑了上去，对还欲与粽子缠斗的刘五高喝一声：“退开！”
　　刘五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
　　只见张启山突然出现在那凶悍的粽子身后，提脚踢中那粽子的左膝。
　　众所周知，粽子，也就是僵尸，关节处是不会打弯的。那粽子被张启山踹得左腿一弯，顿时失去了平衡，向前栽去。
　　张启山身子一矮，钻到了粽子身前，顺着它向前倒的趋势，腰部发力，双手攥住粽子的两只僵直的手臂，猛得一转！那粽子就顺着他的力道横向翻了一圈，同时，“卡啦”的断裂声从他的肩关节传来！
　　“小黑！”成功地卸掉了那粽子的双臂，也就是消除了粽子大半的威胁，张启山又对着它的面门补了两脚，沉声唤刀客小黑。
　　众人就看得银光一闪！咕噜噜，粽子的头带着腥黄的脓水，滚到了刘五脚边……
　　纵是艺高人胆大，刘五还是不可自抑地抖了一抖，他偷眼看了看脸上带煞的张启山，已经面无面无表情收刀回鞘的刀客，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全身肌肉绷紧，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半截李——……虽然还不知道顺子的身手如何，不过但看张启山和刀客的身手后……李老板这边，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前面的刘五，切实跟粽子交过手，知晓那粽子的厉害，看张启山联手陕北刀客对付它，只是暗暗心惊，惊讶中，还掺着钦佩和畏惧。
　　但他身后的刘家三兄弟，却只看到张启山三两小就解决了让刘五畏惧不已的粽子。
　　这种感觉是十分微妙的，就好像兴致勃勃地看一出名角唱的花鼓戏，郎情妾意到了最美的地方，看客们就等着看个圆满叫声好了——却有人硬生生出来把戏掐了。
　　男人，尤其是道上的男人，对于这种“掐戏”的行为，都是很不待见的。天生的荣誉感，又或者说是虚荣，让他们不愿意接受这种施舍一般的救援。对于某些人来说，你可以要他的命，但是你不能下他的脸面。
　　他们刘家五兄弟闽粤一代可以说是生命煊赫的。这个时代，有刘大那样的爆破手艺，又有刘五这样武艺的小团体已经不多了，更何况，他们还有刘三这样的好脑筋。所以一直以来，刘家人都是自负的。自负到半截李派人来寻他们时，他们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笔生意，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说保证让李老板当上这长沙城里的第一家。
　　可如今，主墓室还没见着呢，老大已经死了，老五也被张启山比了下去！这事若是传出去，会叫道上的兄弟都笑掉大牙！
　　刘二沉着脸看看刘三，又看看刘四，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涌起了一股杀意：
　　等拿到大佛，就让那姓张的尝尝厉害！

　　姑且放下左耳室前的众人。
　　二月红带着伙计们，手里拿着魏晋墓地图，飞快地朝用红色标记着特殊符号的地方走去。
　　他们一路走的都是主墓道，也不清楚这魏晋墓葬得将军是什么品级——佛爷已经期期艾艾地把主墓室里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了——墓室的结构竟然十分奇特，主墓道旁，每隔一丈，都有一个两人见宽的窄墓道。
　　第一次见着这种窄墓道，伙计们都跃跃欲试，准备进去探看，万一里面有宝贝呢？
　　二月红却斩钉截铁地制止了他们：“别为了这些蝇头小利，丢了大买卖。”
　　他积威极深，伙计们立刻低眉顺眼地收回了乱瞟的视线，跟在他身后继续赶路，心里，却都有了不多不少的埋怨。
　　二月红的这些伙计，很多都是土夫子出身，也就是传说中的南派。土夫子，跟本来就是为了盗墓的摸金校尉不同，他们不是手艺人，在最开始，都不过是些揭不开锅的平头百姓。
　　靠天吃饭的人们，因为年景不好没有粮食时，就会到郊外挖黄土卖钱。很多时候，他们就会挖到古墓，捡到一两件古董。久而久之，他们意识到，挖墓比埋黄土赚钱多了，所以才变成了盗墓贼——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叫“土夫子”。
　　土夫子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们可以用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经验，靠嗅和尝，分辨土质，从而确定地下有没有墓，是什么时代的墓……
　　但归根到底，他们都是些最朴素最单纯，或者尖刻一点，最愚蠢的小市民或者农民罢了。
　　这些伙计是二月红的心腹，跟二月红走南闯北，自然也知道二月红跟张启山厮混在一起，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们的内心是惶恐和迷惘的。
　　在他们看来，现如今的日子就是最美满了，衣食无忧，娇妻稚子，没有必要为了那些所谓的“理想”“公正”和“仇恨”去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的，这些年，他们走过各种各样的穷乡僻壤，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民不聊生——但那些人饿死了、生病了，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这些伙计们，第一次，质疑二月红的决定了，虽然是在心底默默的。
　　让他们依然温顺的，不仅是二月红的雷霆手段，更是因为跟着二月红有钱赚。
　　——可现如今，二月红竟然为了张启山的一句吩咐，拦了他们盗墓的脚步，要堵他们的财路！
　　就算天王老子也不能堵他们的财路！
　　很可惜，这些，皱眉看着地图的二月红，并没有察觉。
　　就在这时，二月红一行又走到了一个窄小的墓道边，就听墓道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众人都机警起来，停下脚步，互相打了个眼色，掏出武器，熄灭了煤油灯，躲在墓道口的两次，屏息等待着。
　　就听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吴哥，你说这条路，到底通向哪啊？”

　　=w=
……总是跳票神马的，我也不说神马时候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