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书生时讽咏 闲人日耽酣(番外) ...

  •   礼物系列二:谢若莲番外

      王谢

      明若

      净莲

      (一)

      王谢世家,光华明若,一柄净莲是也——

      可惜这美誉满今城的贵公子啊,虽然是风光光嫁入端木王府(王家公子嫁进王府时那般的热闹景象,今城人永远也忘不了——从城外端木王府这处,到城内那栋永乐侯谢侯爵府,整条街全是红幔红灯笼红绸,像是火烧燎原一样。一路上还有漂亮的侍从们,洒着粉嫩的樱花瓣儿,香飘飘的弥漫了整个今城。那些吹唢呐的敲大鼓打铜锣的、发喜糖的,还有那扔喜钱的——热闹得整个今城都沸腾了。谢若莲公子就坐在镶金嵌玉的花轿子里,在人海花海红绸子海里在万众瞩目在所有人羡慕祝福中嫁给了王府端木王爷——真真是佳人才子,活生生的神仙眷侣,羡慕妒忌死人)、虽然有醒目的家世、虽然蒙受王爷信任宠爱暂为正夫掌后院管事、虽然这府里钱财出纳家奴往来事事都要盯着有着虽无总管名头却有总管之实、虽然是府里仅次于王爷的重角儿

      ——“可这种每天却等日上三竿时才起,还没做多少事,下午夕阳坠日时就睡了,一天吃个四五顿还是平常,是怎样惫懒无赖的贵公子爷儿?还亏得有那么多名头,全假的吧……”新来的小侍观画忍无可忍,只好委委屈屈的嘟嚷。

      “你吃了疯魔药豹子胆了?乱倒腾这些作甚!公子便是公子,若入世是著衮袍的隐士,若出世便是穿白衣的卿相——我们公子自然不是常人。”谢若莲贴身小侍从谢侯府里带来的洗砚,如是教训新来的满腹牢骚的侍从观画。

      谢若莲,世家贵公子。
      按男诫所训,凡嫁于妻主至夫,需勤俭持家,务专于家事与妻主分劳,妇专外,夫专内。应太阳未升起时便起,白日操持家务,至夜晚明星亮若白昼时方才憩。——瞧着,一个好丈夫,应该勤劳,勤俭,勤奋,这才像样不是?

      ——可瞧瞧咱这位,每日等日上三竿时还没有睡醒,夕阳坠日时就已经睡着,一日四至六餐,舌头还很挑,生活要求也不低——嗜鱼,好玉,爱雨,喜浴。

      嗜鱼,嗜的是深海鱼;
      好玉,好的是和田玉;
      爱雨,爱的是半朦半胧滴滴贵如油的春雨小雨,泡茶都用第二场(还不是第一场!),说是更清澄更干净的春天第二场雨;
      还有那喜浴,喜欢的沐浴的还是得是牛乳加上新鲜洗净的花瓣精油浴(还一天洗不止一次!观画愤愤不平的补充道。)

      观画刚进谢若莲院,本是怀着瞻仰之心兴奋之情,眼巴巴得直感叹上天眷顾,——可等见识了这位传说中有文昌星下凡相随所誉的公子各色行派后,本是满心倾慕羡慕憧憬崇敬,全化为失望东流水滚滚不再回:

      哪有这样懒的人?!
      失望之余,观画这样朝天呐喊:

      为什么这样懒,偏偏那贵为端木王爷的妻主,还特放心的交予府中后院各事——这些本应由正夫操持的事交于这位懒贵人,能放心么?

      为什么,这样懒的一个人,居然没被休回娘家,还被异常喜爱?哪般的道理这是?

      等观画终于抱怨出来后,就被洗砚劈头一训,虽说自己低头认错,可心里还是异常委屈——明明就是懒,还说啥滚袍的隐士白衣卿相啥的,呜……分明、分明狡辩……还狡辩得异常有文采,不愧是谢公子身边亲随的……呜……

      (二)

      除了对这位公子异乎寻常的贪睡贪吃出奇的懒感到惊讶失望奇怪以外,观画还有一腔满满当当的哀怨——那每天每时每刻,有事没事只要想到就马上换的匾牌名,实在让人很无力啊很无力……

      好吧,他承认王府里每个宅院都有个牌子这一点很好,又有文采又让人好找。瞧着王府正屋(就是王爷睡觉那屋)别的不说,就连一个侧院都有个名字——秋水院,秋水安谧,多好听!

      还有那白雁渡(董曦公子住的屋,这才是贵公子风范嘛,一手好绣工,好静又知书画,真真贞静无双,他最喜欢的便是这位公子——观画一双眼含着热泪),有那落红处(这便是那高傲似天鹅的萦枝公子了,这王府里每个人都想往这院子里走走,哪怕瞧上这么一眼也是好的——那些个翡翠珠宝翠玉宝石子,就连树上都吊的是夜明珠子翡翠石子,若蒙女娲娘娘眷顾能摘上这么一小块一辈子也就够了——观画继续泪),有那枸菊斋(全是蝴蝶呐蝴蝶,白莎公子那个院子异花异草异香扑鼻,美得人心直颤悠,又香又美真是、真是天仙——观画再泪),有湛华馆(元生公子的地方,全是树,还有剪成各种样子的树篱,可爱得直让人喜欢),还有昆南坊(全是石头也是个奇怪的人),梅坞(美得像妖精一样的梅容公子院子,有水有湖有荷,可惜都是残荷不知为什么要留着)……

      这王府太大,步步移景,他还有好些地方都没去过呢,像那那王府边角山上王府芳流的源头,有汪温泉有白茫茫积雪的地方,都说是那传说中的雨公子住着,可他没去过也不清楚,可别人的院落总有个什么名字,朗朗上口又好听的吧!

      可转眼,瞧着他那传说中文昌星下凡的公子啊——别的都不在意,就是对着院子名特纠缠不休。取一个名字也就罢了,想换换,那一年两年贪个新鲜换新名字也可以理解——可是公子啊,你一天就换十几个名字,有谁记得清楚……

      什么飞云阁望海台钓鱼台半日闲,什么闲藏春坞迟清亭越缦堂溪,什么红叶溪庭园竹屋小筑,什么无心堂玉澜堂澜沧屿藕香榭、什么云寂书庵双松书屋藏书楼、什么夕佳楼凋露苑陋巷残亭、什么仙影沧浪霞晖翠堵有斐阁、什么隐处钓台漱石的……换名字就没消停过……

      好吧,上午这院子叫残亭,过了一炷香,公子突然从洗脸的水盆里抬起头来,顶着一张湿淋淋的脸也不擦,只说了三个字,“有斐阁”,一边伺候的洗砚笑,“有斐君子,果如公子,好名好名。”

      好吧,好名就好名吧,结果没隔多久,公子又从满堆的账册里抬起脑袋,这次是顶着一双黑眼圈又说了四个字,“残亭陋巷”,洗砚又有话了,“去其繁杂雕饰,不过残、陋二字罢,妙思妙思。”

      好吧好吧,妙思就妙思,结果还没等他整理完手里的书册,自己那位公子又想改名了,“云寂书庵如何”,洗砚笑,接过话头道,“留云处,得此一书庵,足矣。”

      足矣了?你确定?观画木然,俯下头继续整理书橱,结果只整理到一半,突然听得自己公子沧海一声笑,“哈,又得二字——漱石,如何?”观画都不用转头了,自己公子奇思妙想,只有洗砚这种人会接话,“妙,枕流,洗耳,得漱石一方。”

      好不容易消停了会,结果用饭时,观画正给自己公子挑拣鱼刺,谢大公子突然福至心灵,一拍桌子,声音一如面容清秀挺拔道,“钓台钓台,钓鱼台。”洗砚正舀汤,也跟着眼放精光,猛地一放碗,溅出几滴汤来,“临溪垂钓,有石头一方院子一进,方是钓鱼台,公子好妙思!”

      观画耳边出现有人鼓掌的幻听,也不多言,只不言不语的挑好鱼,捅了捅正微微笑着的谢大公子,“公子请用。”——正递着盘子呢,就听得自己公子看着自己拿着的盘子又有了灵感——只见公子看着鱼,一双黑眼圈,突然来了句,“有鱼便有水,干脆叫澜沧屿罢”,观画尚能手不抖,心不慌,再如何惊诧无语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等安排侍从整理空屋时,公子万忙中抽空来了句,“千万的名字还不如叫隐处最好。”洗砚正和观画记录王府舞宅细节着,就见着那洗砚抬头一笑,回应道,“妙哉,所谓大隐隐于市,公子我们可算是了?”观画那时面无表情,只手一颤,纸上便又多了一滴墨。

      一盏茶后,这院子名字又改成了半日闲,所谓“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自己公子懒洋洋躺在摇椅上笑,“咱现是又得浮生半日闲。”话语间全然不顾身边一摞摞堆得像海一般的的账本,观画要崩溃的整理着看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数字,见自己公子万千事下还能闲散成这模样几乎要吐血。

      吃点心时公子说,“高冈。”洗砚接,“高洁不俗,凤鸣高冈。”观画后接一声叹,“唉。”顺便替自己公子倒了一杯牛乳,这便是下午茶了。

      等院子名字又换成无心堂、玉澜堂、藏拙处,春眠觉晓折腾了几次后,总算要夕阳了,自己公子脱去外衣,净脸净身睡觉。
      好不容易消停了,公子躺到被子里时,他还得去看账簿呢——突然就见着自己公子招魂一般猛地立起身子来,朝着被他动作硬生生唬了一跳的自己倾国倾城的一笑,顺手一拨弄长长头发,清秀的脸被夕阳映衬着散着金光,揉碎了星辰一般烁烁放光,先被吓后又看呆过去的观画只听耳边又五个字飘过,外加一个问好——“翰墨缘,如何?”

      再也忍不下去了,使劲一拉被子将自己公子死命按下去,恶狠狠道,“妙!好!还啥,对还有太好了!行了吧!公子你快睡更好!”

      谢大公子委委屈屈闭上眼,观画小弟弟崩溃的瘫倒在床下……

      这便是观画小朋友陪着自己公子度过的又一天……沉浸在灵感、文采、木然、崩溃,沉浸在永远也看不完的账簿、永远也换不完的院名的又一天……

      (三)

      谢大公子是怎样的人?

      观画毫不犹豫接口道,“懒人!”

      洗砚恨恨瞪他一眼,方才回道,“公子便是公子,若入世是著衮袍的隐士,若出世便是穿白衣的卿相——我们公子自然不是常人。”

      梅容躺在榻上,黑发垂落至地像一潭黑血,血红色的衣襟半开露出白如玉的胸脯,似笑非笑的抿嘴,带出几分像媚意像讥讽,“还算能看过眼……和识趣的聪明人打交道,罢了。”

      元生单纯的笑,“谢哥哥好。”董曦边轻轻咳嗽边微微笑道,“才子。”还翻出谢公子诗集几卷单薄的笑道,“极喜欢他的诗。”萦枝眼眸如宝石水晶玉石翡翠琥珀,莹莹灿灿且发亮,略略无奈,“他呐,狐狸一只——招数多着呢,偏偏让人生不起气来——”

      浅苔卜卦,一双眼死寂,声音飘渺空灵,“机关算尽,枉费一世聪明,不得好死。”话出口自己反而笑了笑,道,“不好意思,算错了。”

      茗烟习剑没空答,白莎云淡风轻的挥挥手,不带一片云彩,“谢公子,和我不熟……”

      神仙大人雨霖铃飘渺无踪影,从未有人见真人一面,也只有谢若莲谢大公子了,相熟不说,时常跑到别人独居的院子混吃混喝不说,也只有他仗着于别人亲热,便敢人前人后随便叫他——

      “小雨子~”话语间,亲亲热热。
      雨大人吐了一口血。

      国风和他也熟,一边看着手中的诸子百家,一边随意说,“一起长大的,你说熟不熟。”

      谢若莲呐,
      清清秀秀,挺挺拔拔,亭亭一只荷。

      善文,会对对子,会写文章,会写几句诗,念几句词,会作几首曲。会拨算盘,会做帐目,会看表格,会持家。
      还能面上笑着背地里捅你一刀你还说他好。把你买了还给他数钱。可他在别人口中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比别人的心肝多了那么一窍,灵慧得像个算盘。

      自言,“愿拙于口而能秀于心。”

      便罢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