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仁其其格》忘川水

2、萨仁其其格(二)

　　可是乃音台仍然坚持不懈的跑到萨仁的帐外唱情歌，希望能得到心上姑娘的青睐。

　　乃音台是巴特儿老爹的儿子，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祖父已经80岁了，于是就起名叫做乃音台（八十），为了纪念并希望孩子长寿。

　　乃音台是旗里最棒的马倌，骑马路过姑娘们的蒙古包的时候会招来大群爱慕的眼光,可是乃音抬眼里却偏偏只看的见萨仁一个.

　　马倌马多腿快，识多见广。马倌的专用马就有□□匹，而且马群里的生马，无主马也可以随便骑。马倌骑马几乎一天一换，甚至一天两换，从不吝惜马力，到任何地方都是一路狂奔，牛气烘烘。

　　马倌到哪个蒙古包都有人求，求换马，求捎信，求带东西，求请医生，求讲小道消息。马倌也是收到姑娘们笑容最多的人，让那些只有四五匹专用马，消息闭塞的羊倌牛倌羡慕得要死。

　　但放马又是草原上最艰苦最凶险的工作，没有身强、胆大、机敏、聪明、警觉、耐饥渴、耐寒暑的狼或军人的素质，生产队里是不会选你当马倌的。③

　　这天，羊倌传回来了消息，乃音台又杀了一头偷袭羊群的大狼，那狼也是够狡猾的，潜伏在背风的草丛里好几个小时，硬是躲过了羊倌和猎狗，然后趁羊倌中午昏昏欲睡的时候一跃而起，叼了头羊羔就跑。

　　正巧赶上乃音台骑马路过，一个长马套甩过去就勒住了狼的脖子，然后反方向疾奔，一会就把狼勒的断了气。

　　就地剥了狼皮筒子，乃音台特意饶道从萨仁的帐外经过，就是希望让心上人看看自己的能耐，最好能打动她的芳心。

　　可是萨仁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不免叫乃音台丧气，走了几步又觉得不甘心，回头唤她，“萨仁妹子，晚上去我阿爸包里吃饭吧，这狼掏了条羊羔，已经救不活了，晚上就吃烤乳羊了。”

　　“哦，不去了，谢谢乃音台大哥啦！”
　　萨仁拒绝了，“我还得给我阿爸准备晚饭呢。”

　　吃了软钉子的乃音台没有办法，踌躇了一会，还是不甘心的离开了。

　　萨仁远远的看着吊在马背上的狼皮筒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狼是草原人又爱又恨的家伙。

　　狼很少袭击牧民们的牲畜，它们大都潜伏在没有人烟出没的深谷里，靠捕食野生动物为生.
　　可是当冬天捕不着食物的时候也会袭击牲畜，有时候一群饿狼会祸害掉大半的羊群，冬天找不到食的饿狼甚至还会袭击马群，给牧民造成很大的损失。

　　可是狼也是腾格里的守护者，是草原人的图腾，也因为狼群的存在和与狼的竞争，使得草原人血液里的警觉的本能没有退化，狼的存在也使得大鼠、兔子、黄羊这些祸害草场的动物的数量不至于过多。

　　可是萨仁心里却对狼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看见了被杀的狼心里常常会有不忍心的感觉。
　　听阿妈说过自己出生的那个晚上遇见了白毛狼王，可是它却放过了自己和阿妈。

　　草原上有个习俗叫做“撞生”，就是孩子的性格会和出生后第一个来了家里看见孩子的生人相近。

　　萨仁常常想，难道那狼王就是自己的撞生人吗？所以自己的性子才会那么强悍？

　　准备好了晚饭，还是不见阿爸回来，阿妈唤萨仁去看看能不能给阿爸搭把手，好让他早点回来吃饭。

　　翻身上马，矫健地朝阿爸放牧的草场奔去，却在路过乌拉盖湖的时候停了下来，那边草丛里露出的衣角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正是牧民赶着羊群回家的时候，人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应该不会有人躺在这里发闲。

　　轻轻下马，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还没等看真切，就被一个灰色的影子扑在了草地上。

　　定睛才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个陌生的男人，萨仁不由又羞又恼，七手八脚的要从那人身下爬出，可是那男人却沉沉的纹风不动。

　　萨仁气恼这人怎么如此孟浪，气呼呼地迎上他的眼睛，草原儿女性子都豪放，她萨仁可不是任人压在身下欺负的老实丫头！

　　可是四眸相对的瞬间，还没开口萨仁就被那人的眼睛夺去了心神，居然忘了自己准备狠狠瞪他几眼的初衷。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深邃的眸子，就像草场尽头的天鹅海子般的平净，跟腾格里的天空般纯粹，没有一丝恶意。

　　一刹那，萨仁就迷失在那样的眼睛里，心口也“突突”慌乱了起来，不由羞红了脸颊，别开脸去，不敢看他，现在，现在的姿势真的好羞人啊！

　　那人低头看了萨仁一会儿，翻身放开对她的束缚，居然从喉咙里低低叹息了一声，坚毅的面容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一下子重获了自由的萨仁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人如此轻薄自己，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点、有点窃喜？

　　萨仁从来都没有对旗里的壮年男子有过这种感觉，刚才那人的气息就在自己的鼻口间萦绕，现在他突然放开了自己，竟一下子有些失落。

　　“我、我叫萨仁，今天晚上月亮中天的时候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萨仁起身就跑，长长的辫子在身后飞扬，她不敢回头看那男子，然而绯红的脸却泄露了女儿家的心思。

　　草原儿女对待感情大都大方奔放，可是萨仁却从未对哪个男子做出下夜的邀请。
　　而这个陌生的男人一瞬间就捕获了萨仁的心，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旗的，萨仁只是直觉地跟随自己的心。

　　忘了自己是要去找阿爸回家吃饭的，萨仁怀了一肚子的心思回了家，心神不宁的等到了月亮爬上了天空，估摸着阿爸阿妈都睡下了，偷偷的出了门，连马都不敢骑，居然就那样的跑到了白天遇到那人的地方。

　　却在临近的时候犹豫了起来，那人会在这等自己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大方了呢？
　　一个女子对只见了一面的陌生男人发出下夜的邀请，是不是不大好呢？

　　然而却容不得她继续胡思乱想了，那个人突然从前方的草丛站了起来，在月亮的光辉里整个人都清冷至极，竟如同神子般光辉夺目。

　　萨仁顿在了原地，发出下夜邀请的是她，可是临了的时候她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低下头，双手不知所措的拉扯着衣角，感觉那个人向自己走近，从低垂的眼光里见到他的双脚站到了自己面前，然后自己的下巴被他的大手托起，迎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露出微微笑意，嘴角也微微上翘起来，这个笑容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般融化了这个人身上的清冷气息，叫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仿佛二人身后的湖水都是因为这个人的笑容而漾起泠泠微波。

　　他那样近距离的凝视叫萨仁红了脸，羞怯地垂下眼帘不敢看他，可是下巴却被那人狎住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迎向他的目光，眼神闪躲之间心湖早已惊涛骇浪。

　　那人凑近萨仁耳朵，开口，“真不愧是草原上不落的月亮！萨仁真漂亮！我足足等了你十七年呢！

　　说话间吐出的气息和热气哈得萨仁脸上红潮阵阵。一时竟没有细想他话里内容，然后就任由着他火热的嘴唇印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他的臂膀的健壮，萨仁无力的攀住他的身体，感受他顽皮的舌在自己嘴巴里顽皮的流连,那陌生的感觉慌乱却甜蜜异常.

　　半晌他才放开了萨仁，萨仁早已经羞的抬不起头来看他，感觉自己的脸烫的都可以烤肉了。
　　男人拉着萨仁在湖畔坐下，抬头看向早已升上夜空的月亮，一时间,静谧的夜的味道在二人周遭弥漫。

　　依在他的肩膀，萨仁放心的把自己的重量交给他.
　　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享受着情人间才有的沉默的甜蜜，竟如同相依了一辈子般的默契。

　　夜深了，下起了露水，男人站起身来，眼神示意萨仁该回家了，萨仁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手，转身的刹那却又被他拉回来狂吻，这次没有刚刚的那样温柔与试探，有的只是狂热的占有。

　　放开了萨仁玫瑰般的红唇，那人伏在她耳边，嗓音蛊惑般的诱人，“赤那，我叫赤那，记住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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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③姜戎著《狼图腾》第七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