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雏微

96、番外之写眉何似做饭记

　　“这个……”
　　写眉拎了拎手里的小鸡，揣度这鸡是不是不够肥？
　　算了，够嫩就是好的，多弄两只吧。
　　切菜，洗锅，做饭……
　　门外传来吸鼻子声音：“写眉哥哥，好香啊。”
　　“你不老是说倾城他们不会做饭么，我今天有空。”
　　写眉忽惊：“哎？你啥时来的？”
　　本来想做好了叫他们来吃饭呢。
　　楼何似跳进来，从后面抱住他，笑道：“我未卜先知啊！”
　　写眉道：“他们呢？”
　　“我告诉他们你会做大餐，潇湘和倾城就开始吵架了，大概还在家里猜拳决定谁多吃一块□□？”
　　写眉忍不住捏捏他，道：“坏宝宝！”
　　楼何似把头埋在他怀里蹭，写眉疼宠的拍拍他：“这么大人了，还撒娇。”
　　“那你还叫我宝宝呢！”
　　楼何似坐下择菜，菜是新收上来的，鲜的很。挑出好几个大青虫，忍不住笑道：“写眉哥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啊？”
　　写眉挑起声音道：“一会儿做好的饭，宝宝要不要吃啊。”
　　“要……”
　　写眉细心的烹饪小鸡嫩肉，道：“这次我加了新佐料，是西域传来的风味，估计会很不同呢。”
　　楼何似相当的期待，期待的择菜速度快了N倍，写眉一道菜没做好，他把青菜择了，葱择了，蒜剥了，辣椒切了……还有牛肉啥的，全弄好了。写眉一回头，吓了一跳：“何似，让你休息，我来就好。”
　　楼何似撒娇道：“一起做比较快么。”
　　写眉摸摸他头，道：“别胡闹了，快看看火。”
　　这个灶台是多孔的，可以同时做好几个菜。下面的火候也就很重要。楼何似心情愉快，俯下身去用火钳拨了拨，忽然一道火光扑面。
　　楼何似大吃一惊。
　　已经很久没人敢做他的敌人，更勿论偷袭他，还是在写眉的家里！
　　这些旋过脑中时，他翻身后退，避过双眼要害，可火光还是擦过脸颊，留下一道黑痕。那道火光飞在空中，呆呆的停了一会，立即要跑。
　　写眉抢到楼何似身前，道：“何似，你怎样了？”
　　“哪里去！”
　　写眉挥手，七把薄刃飞出，圈成一个笼子。火光尖叫，啪地撞在墙上，簌簌发抖。 楼何似惊魂甫定，道：“没事……”
　　写眉也十足吓了一跳，摸楼何似的脸，那嫩脸上一道焦痕，不久就会有水泡冒出来。写眉后悔自己让楼何似看火，又恼了！
　　楼何似可是他从小抱着宠大的，他对倾城和潇湘也很好，可自家的孩子就是不同，自己养得就是不同。自己可以斥责可以批评他，别人怎么行！
　　而且何似又懂事，犯错了写眉都舍不得弹一指头，何况是平时呢。再重手，也就是揍屁股，谁敢伤何似他跟谁急。
　　楼何似的脸上受伤，真是千百年来所未曾见之事。
　　“你是谁派来的，想做什么？”
　　写眉抱着何似，厉道。
　　一堆刀尖中的火光颤抖不已，忽然掉下来变成一个男孩子，大哭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在火里了啦！呜哇——”
　　写眉秀眉一挑：“你这只小甲虫精，这里是鸦族的地盘。虽然说烧柴很多从外面运进，可一路颠簸，你都感觉不到么。甚至放进火里，你也不叫唤。何似去看火，你就冲出来，是什么意思呢？”
　　小甲虫哭着道：“我睡的挺死的，后来身边忽然烫了才醒来，感觉外面有大妖气，不敢出来。我烧不死的，可忽然看见他的脸，我怕你们杀掉我，我想逃跑，呜呜……”
　　写眉听了，略相信，又不太放心，道：“我们平白无故杀你做什么？可惜现在有缘故了，来人，送他去刑堂长老那里。”
　　小甲虫大哭起来。
　　楼何似撞撞他，道：“写眉哥哥。”
　　写眉道：“怎么，烧得不疼？”
　　楼何似蹭蹭他，小声道：“明明刑堂也是你管的嘛……算了小伤，他也不是故意的。”
　　一抹脸上，伤没了，他本就拥有这种能力。
　　写眉气渐平，道：“嗯……”
　　再看看小甲虫，小孩子嘛，何似小的时候也这样子呢？
　　“走吧。”
　　小甲虫抬头。
　　“要我们送你出去吗？”
　　吱溜一声，没了。
　　楼何似刚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声音：“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我赢了！潇湘依旧，菜是我的！哎呀这是什么东西？”
　　楼何似与写眉对望，无声摇头失笑。

　　番外之被追的苍泱水

　　据说苍泱水在闭关。
　　苍泱水闭关时从来不见客。
　　据说蝴蝶谷搬家了。
　　搬家到云水古今山脚下。
　　传言永远不尽不实。
　　小道童打开门，道：“道主，这是今年的拜帖。”
　　烫金红色从头顶哗啦啦拥下来，一直埋到苍泱水膝盖。苍泱水伸手，把小道童提出来。道童头上一封帖子，忽悠，落在他手背上。
　　一个人的家在哪，有两种说法。一个人住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或者一个人最后停驻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不论采取哪种说法，也不是不可以说蝴蝶谷搬家了啦。
　　小道童说，道主你看过了我们就拿去厨房了。
　　苍泱水点点头，飘着云烟一般的衣袂离开。
　　苍泱水从来不关心和自己无关的事。
　　这天下与他有关的事太多了，让他看起来好像很冷漠。
　　他才出关，就有道童报，有人要刺杀人族的帝王。在苍泱水被各种车轮碾过的人生中，这只能算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但这个帝王算是一位明君，所以不能太随便。
　　这种刺杀事项，一般苍泱水是这样处理的。
　　如果刺杀者是鸟族，告知凤凰。如果刺杀者是兽族，则告知暴龙。如果是水族，就给女王寄一束鲜花。如果是一个人，那通常他得知消息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被砍成渣了。
　　刺杀帝王的是蜘蛛。不，不是蜘蛛，是一只蝴蝶。
　　什么，是一只飞蛾吗。不，说了不是飞蛾，是一只蝴蝶。
　　刺杀者屡败屡战，而且有成功的趋势。苍泱水说：“我亲自走一趟。”
　　苍泱水来到人间，慢慢向京城进发。
　　苍泱水在路边喝茶，苍泱水用饭，苍泱水住店。他醒来时一朵绿牡丹别在枕边。
　　苍泱水又住店，然后一朵红玫瑰，一朵粉莲花，一朵玉芙蓉……
　　路走到一半，他遇到了楼何似。
　　这只乌鸦正在买镜子，对铜镜照了照，又用手一磨，对镜子招了招手，笑道：“我没有看见苍泱水。”
　　苍泱水也笑了，道：“潇湘呢？”
　　楼何似摊镜子：“没有啊，他怕麻烦，我不是出来玩的。”
　　苍泱水道：“那也是不好玩，倾城呢？”
　　楼何似道：“他啊……他被写眉哥哥留住了，可能最近会来。”
　　苍泱水道：“不知道潇湘和倾城在一起好不好玩。”
　　楼何似讪笑了几声，对着镜子抿了抿头发，又把镜子递给他，道：“你的冠有点歪。”
　　苍泱水抬头，举着镜子，端详了一会镜里，道：“是有点歪。”
　　楼何似背上立着一只翠凤蝶，他满背冒汗的做挥小镜子状，目送苍泱水，以及苍泱水背后的黑绸金丝，绿色睫毛，公婆OR岳父远去。
　　进了京城，苍泱水请见圣上。皇帝听他来了，如蒙大赦，连忙接见到御书房，道：“爱卿来了，这事必然破竹。”
　　苍泱水拱袖道：“启禀圣上，道人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赞道：“好气魄，不知爱卿需要什么协助？”
　　苍泱水想了想道：“一间房子，一张床，一个大木盆，当然还要加点热水。”
　　皇帝道：“就这些？”
　　苍泱水忽然道：“还有一样东西敬呈，圣上放在枕边，必然安然无恙。”
　　皇帝捧着一束花团锦簇，觉得好像要大昏。
　　夜晚，皇帝睡着了。他这段时间睡得都不好，牡丹芙蓉玫瑰香薰得他更是要打喷嚏。到半夜寂然无声时，他翻了翻身，醒来了。
　　帐外一片昏暗，他张了张眼睛，想训斥侍女怎么把蜡烛灭了。然后发现蜡烛没灭，帐子上下左右都透进一点三角形的烛光来。
　　那只蝴蝶把整个帐子都覆盖住了。
　　皇帝直接吓昏掉了。
　　于此同时，苍泱水准备洗澡。
　　双手捧住高冠，三指慢慢解脱发绺。冠上玉石柔和地发出光，让手指也白得很顺滑。
　　长发落下来，散漫到腰带还要更下。苍泱水甩了甩头，细密的睫毛覆下来。
　　窗外扑扇一声。
　　苍泱水伸指试了试水温，伸手到腰带上，又滑到右侧，解一块太极玉佩。玉佩的青色流苏像春雨一样乱晃。
　　窗外六只细脚啪沙啪沙乱爬。
　　苍泱水将玉佩放到高脚凳上，松开了腰带的串珠结。腰带落下来时，整幅衣裳都松开了，敞开着，却隐藏了腰身。他握住衣襟，将深紫的外衣褪下。
　　中衣也是紫色的，但更为轻薄。他伸手到右腋下，拉松了衣结。衣带和衣衽垂下来，发出簌簌的声音。
　　窗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拍翅声，倒像眨睫毛。
　　里衣是雪白的，肩胛骨处折出高耸的线条。苍泱水回手摸着木盆边缘，转过身来。
　　蝴蝶谷主快把窗子戳破了，快转过来～快转过来～
　　“谷主！”
　　一袭身影落下，怒道：“谷主，你就是为他阻止我吗？”
　　某老蝴蝶一脸青椒色地转过来……
　　苍泱水踏进木盆，坐在木阶上，感觉水温还是很烫。果然灌进烧开的水是正确的。
　　窗外“嗖嗖”，“刷刷”，“呼扇”。
　　苍泱水用香料。
　　窗外“啪啪”，“中”，“看招”。
　　苍泱水用浴花。
　　窗外“滚”，“大逆不道”，“再也不准来”。
　　苍泱水穿浴袍。
　　窗外安静下来，苍泱水已经睡着了。
　　蝴蝶谷主很生气，非常生气，嘎吱嘎吱嘎吱，真生气啊。
　　他被楼何似和楼倾城耍过，最后两个小辈五体投地来请罪。他被苍泱水耍过，他还要怎么办呢？
　　忽然有两个侍女出现在他面前。
　　来请他的人比他更惊讶，结结巴巴地道，听闻是蝴蝶谷主制服乱党，圣上有重谢，来传赏赐。
　　又道，云水古今之主请谷主小酌。
　　到了下午，蝴蝶谷主华丽丽的去了。
　　这回是你请我，你请我哦。所以我要特意晚一点来。
　　他到的时候，桌子还在，酒也还在。苍泱水坐在圆桌后，手边放着一个酒杯，酒杯里有浅浅的一层底儿。酒壶握起来一摇，哐哐的。
　　苍泱水面颊上有一点儿水红，看起来像是放在胸前温暖过的玉。他的睫毛还是那么长，细密的覆盖着眸子，读一千年也读不出里面是什么。
　　苍泱水已经睡着了……
　　老蝴蝶靠在椅背上看他，一会从上面看一会从左边看，一会离远了看，一会又凑得很近，一边看他一边下酒，看了很久以后……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