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香（女尊）》苏暮吟

3、一树梨花压海棠·二

　　老林婆其实也不老，三十出点头的年纪，只是早年过得艰苦面相不甚年轻，又喜欢穿些老婆子的灰褐布衣，孩子见了每每唤她“婆婆”，她也一直好脾气地应着，慢慢便将老林婆的名字叫出了名。

　　林家夫郎开始还不大开心，捏着老林婆的脸看了半天，皱眉嘟囔着：“哪里有那么老了？以后不许他们这么叫了！”

　　老林婆把自己夫郎的手裹在手心里，道：“我大了你一轮呢，可不是老太婆么？”

　　林家夫郎哼哼：“就是老太婆也是我一个人叫的，不许他们叫，你年轻着呢！”

　　老林婆笑笑：“叫就叫吧，反正也不会就叫老了，你觉得我年轻就行！”

　　林家夫郎不吭声了，两只手却不停挠着老林婆的手心，最后扭捏道：“……可他们都叫我哥哥……”

　　老林婆噎住了，这一叫就差了两个辈分呢！

　　哥哥，婆婆，哥哥，婆婆……四个字在老林婆脑袋里转悠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什么招来，都已经叫开了，哪里是这么好改口的？

　　林家夫郎依然在老林婆手里挠挠，抠得老林婆手心发疼，老林婆只得先一手抓住了自家夫郎的小爪子，一手把人抱到自己膝上，皱眉道：“这也没办法，我长得再嫩也做不了他们姐姐啊……不如，你想办法把自己弄得老点儿？”

　　话说到最后老林婆已是玩笑的语气了，没料到林家夫郎却是听进去了，点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叫老林婆有些头大。

　　林家夫郎立时找了与自己关系亲近的何家夫郎讨主意，何家夫郎看着眼前白生生水灵灵的脸，有些无奈，要说各家夫郎都想破脑袋让自己看着年轻些，还真没人跟林家夫郎似的一心扮老的。

　　何家夫郎想了半日道：“要不你日后莫要搽胭脂抹粉饼了，上了妆人看着总是要嫩些的。”

　　林家夫郎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们那儿不像南边兴上妆，不过年节是不上妆的。”

　　何家夫郎暗里拧了拧帕子：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不上妆？合着这么白净的脸都没上过妆？！谁谣传的，说北边风沙漫天，男子的皮肤都糙得跟石头一样比不上南边儿肤如凝脂的？这比比，我才是那块糙石头啊！以后坚决不能下妆，我得去打听打听怎么保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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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论了半日也没什么结果，林家夫郎也只能悻悻走了。

　　没找到什么偏方，林家夫郎也打不起精神和老林婆斗嘴，老林婆心疼了，也没办法，酒铺里一时沉闷了许多，酒客们三两句套出了缘由，一群女人开始帮着出馊主意。

　　有人道胖人显老，不若多吃点。老林婆立刻天天大鱼大肉供着，林家夫郎原本也不是小胃口的，现在为了长老更是吃得不遗余力，人是胖了一圈，可是肉不上脸，还是没什么效果。

　　有人道吃辣的上火，脸上容易长痘，皮肤不好了，看着总能老一些。老林婆立时买了最辣的正宗的蜀地干辣椒，林家夫郎呼哧呼哧吃了一个月，可是别说痘痘了，皮肤只更见水灵，比原先看着更嫩。老林婆因着谎报军情身上被掐了几个紫红印子，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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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个出了馊主意的女人回去也没讨什么好，她们那些个主意都是自家夫郎身上的亲身体验，被夫郎知道了自然少不得在暗里“照顾”两下；“照顾”完妻主以后，南河郡的夫郎里一时兴起了“美容运动”，各家夫郎天天讨论着怎么保养皮肤，让自己看着年轻些。

　　老林婆心里却是暗笑：其实那些个馊主意也不算馊，辣椒也不白吃，自家夫郎身上的皮肤都滑嫩了不少，这肉长得更好，原本都是皮包骨头，现在软绵多了，抱着也舒服……咳，揉揉胳膊上的印子，虽然掐了这几下，也算值得了。

　　不过林家夫郎还是没放弃研究“如何让自己变老”，老林婆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到主意。

　　又过了几日，林家夫郎突然惊觉老林婆已经有几日没围着自己转悠，帮自己出主意了，心里有些不对味，抬头见老林婆凑在酒桌上和酒客们窃窃而语，偶尔哄然大笑，却不像平常那么嚣张，都带着些不明所以却又心照不宣的味道。

　　林家夫郎端了两盘花生米过去，只暗暗听到有人道：“我说那些男人折腾得那么厉害，也不嫌麻烦！”

　　另有人接口道：“你还别说，折腾得还是有效果的，都是看惯了的老脸，折腾折腾还真是嫩生了不少！”

　　“不过这折腾也忒费钱，什么蜂蜜水、拍黄瓜、养颜霜、雪花膏，都是银钱呐！”

　　“嗯，还是我家夫郎好，用不着费那些个钱。”老林婆笑眯眯接口。

　　众人哄笑。

　　“不过那些钱费得也值，确实是漂亮了。虽说夫郎能持家就好，这看着漂亮自然是更妙的！”众人纷纷点头，老林婆也笑眯眯表示了同意。

　　“嘭——”酒桌上出现了一盘花生米，因为放下的时候太用力，花生米蹦出了盘子，滚得满桌都是，女人们看看林家夫郎那张不辨喜怒的俏脸，识相地止住了笑。

　　林家夫郎看着坐在桌中央还笑眯眯的老林婆，嗲声道：“妻主，你出来一下。”

　　酒桌上的女人只觉得一阵阴风扫过，都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老林婆屁颠颠跟着夫郎出去后，有人惴惴问：“老林婆不会有事吧？”

　　“没事儿，他们两口子天天闹腾，老林婆不也活得活蹦乱跳的。”有人乐观地很，顺手捡了桌面上的花生米吃起来。

　　酒桌上立刻又恢复了生气，不过老林婆那头却没大家想得那么好，林家夫郎把老林婆叫出来却又不睬她，老林婆跟在他身后转悠了半天，他也不给个正脸，老林婆暗叫：坏了！这下子真生气了！

　　晚上，林家夫郎自顾自就倒头睡了，老林婆轻手轻脚摸上了床，小心翼翼靠过去，手刚爬上夫郎的肩就被打下来了，打了四五回，林家夫郎恼了，转过身道：“躲开！”

　　老林婆很委屈：“这是怎么了？”

　　林家夫郎瞪了老林婆半天，见老林婆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恨恨道：“你不是嫌我老么？嫌我看着不舒服么？”

　　老林婆很冤枉：“我何时说过这话？”

　　“你……”林家夫郎接不下去了，老林婆确实没说，她只是在众人说夫郎好好保养看着能舒心些的时候点了点头，于是转而问：“……你说，你们女人是不是希望夫郎能一直都年轻轻的？”

　　老林婆点点头：“是，”这是实话，说不是都是骗人的，“可你水灵着呢！”这也是实话，所以不用担心我觉得你老。

　　林家夫郎脑袋不知怎的一转弯，训道：“那我想折腾老一些，你还不拦着！”林家夫郎顿时觉得自己有理了，语气也重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折腾你看着有意思地很？我真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怕你心里不舒服，想让自己看着老一点！和你配一点！你倒好！就想着水灵灵的小哥儿了！”

　　林家夫郎说着说着，愈发觉得委屈，掐着老林婆的胳膊就眼泪蒙蒙了。

　　这事儿闹的！

　　老林婆也赶不及龇牙咧嘴哀悼自己的胳膊了，忙把人搂怀里哄着：“我没想什么水灵灵的小哥儿，我都有你了，我还想谁啊？”

　　林家夫郎埋在老林婆怀里抽噎着，瓮声瓮气道：“真的？”

　　“比真金还真！你说南河上下哪里还找得出比你更漂亮的哥儿啊！”

　　林家夫郎抬起头哼哼：“要是有比我漂亮的你是不是就想了？”

　　还没哭好呢，又醋上了！

　　老林婆道：“不想，有你就够了！”斩钉截铁，大义凛然。

　　林家夫郎勾了勾妻主的衣服：“你想也没用，你都是阿婆了，除了我，谁还看得上你！”

　　老林婆点头：“是，是！就是委屈你陪我当‘阿公’了。”

　　“你晓得就好！”林家夫郎靠在老林婆怀里，小声道。

　　老林婆长长呼出口气：自家的小夫郎呦，总算是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