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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东瀛旧梦·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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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鱼!浮鱼!!!”
那种焦灼的呼喊又一次在她的梦里响起来了。明明只是少年的声音,却蕴含着无限深沉的无奈和绝望,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回来!!!回来!!!”那声音还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然而在呼啸的风中变得越来越远,耳边只剩下了尖锐的风声。
她突然在梦里落下泪来,然而虚幻而真实的眼泪刚一落下,就在千层云气中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焦灼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优雅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冷酷迫力,微微笑着,叹气:“你不愿回来,既如此——”
“我便过来罢。”
她突然觉得痛苦如灭顶潮水般排山倒海地压过来,瞬间淹没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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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从幽幽梦境中醒来,眼前是泗女同样焦灼的面孔。
浮鱼抚着额心,迅速地恢复了平时的冷定无波:“这次我睡了多久?”
“不多,七个时辰……不,不是,是三天!”泗女见状瞒不过,只得说出实情,“整整三天姑娘还没有动静,我实在无法可想,只得把姓安的留下的东西给姑娘喂下去……”她的眼睛忽地睁大,“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良药……”
“也不是,我现在能醒过来还多亏了它,”浮鱼淡笑道,“不过这个东西还是不要轻用就是了,是药三分毒。”
她站起来,泗女忙过来扶着她,一面说:“姑娘莫急,您要什么我给您送来,再休息一会儿罢。”
然而泗女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浮鱼迅速地扫视了室内一圈,冷冷下了结论:“把几件要紧的东西收拾起来,我们马上走。”
“呃?——姑娘!”泗女突然反应过来,心下有些发苦:虽然自己跟随浮鱼多年也不是不知浮鱼有居无定所说搬家就搬家的习惯,但毕竟在这枫坪小筑生活了四年,一朝抛弃,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瞥见泗女留恋不舍中隐隐藏着一些疑惑之光,浮鱼在心中暗暗叹息,苦笑着解释:“泗女啊,这次不比寻常。连流觞就要来了啊。”
这连流觞是浮鱼的前夫,出身于东瀛邪马台大伴连氏,是卑弥呼女王的大巫。据浮鱼说,这段姻缘自己本是无心为之,然而对方一定要娶,死缠烂打狂轰滥炸弄得人尽皆知,最后浮鱼无法,也就顺水推舟应允了他。婚后的生活浮鱼没具体说,但也应该是不错的。然而婚后不久邪马台发生内乱,浮鱼被连流觞暗算,最后以“妖姬”身份绑在堆满木材的祭坛上,意欲处以火刑。幸亏当时有个中州道人流亡东瀛,被部落交战中虏来归在归化部中负责神祀,这道人见浮鱼会说中州华言,心一软便使了个障眼法,两人好不容易才瞒过了连流觞,逃回中州。
从这以后整整五十年,浮鱼再也没有见过连流觞,这些事情泗女是知道的,也因此对浮鱼口中这个未曾见过的“前夫”并没有什么好感:
“那种无耻之徒姑娘不想见我去赶他走便是,何苦躲着他?”
“走罢!”
“姑娘……”
“走!”浮鱼的神色明显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泗女不敢再辩,忙忙地收拾一番打好包裹,关好门窗,两人上路。
“姑娘,能用缩地术吗?”
“不用。不能让他发现我们,我们自己走出去。”
“好吧——姑娘身体弱,让泗女背着您上路吧!”
“好。”
泗女背起浮鱼,却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一些,心里的那股苦涩感越发重了。但她还是没说什么,锁上院门,低着头掩着坊间墙根飞速地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