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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一滴水 ...

  •   “咚咚”两响,一把生锈钢刀和一把装在漂亮银色质地金属鞘里的小匕首,被扔到了司空翦面前。他“嗨”一下单脚跳起,抢也似地抓起小匕首。
      “都是你的,我不用死人的破铜烂铁。”温淼鄙视。
      司空翦的好心情丝毫没被破坏,一边查看匕首,一边表扬:“真是辛苦你了呀!……”
      “差不多赶紧走吧。你昨天说的是哪个方向?这边吗?”温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司空翦还眯着眼在翻看匕首:“这么小的东西都能给你找出来,你翻过尸首了?”
      “是啊!快点走啊!”
      司空翦笑而不语:那可是连他都不愿碰的恶心腐尸哟,嘿嘿……瞟见对方脸色已黑,赶紧识趣地拾起地里钢刀:“走!就是这个方向,三天出去!”以身作则,带头走路。
      对方这才缓和了声色:“嗯,我说三天,可不是玩笑,这地方没吃没喝,三天出不去大概就永远出不去了。”
      “可以打动物吃,或者找点野果啊。”
      “呵呵,别做梦了,你当是出来玩儿呢?再说,你看见动物野果了吗?”
      “那就吃树皮啃草根呗。”
      “……”
      “要不这样吧,我吃树皮草根产肉,你再吃我身上掉的肉?怎样,够意思吧!”
      “哈哈,这主意到很不错。”——竟然真的厚颜无耻地同意了。
      “你不也挺能做梦么?”
      “……少来绕爷!”

      两人一口气走了整整一上午,正饥渴难耐之时,意外发现了一条水深过膝的小溪。
      喝饱喝足,在溪边坐下,司空翦开口道:“我们顺着溪水往下游走,若山里有村落,多半也建在水边。”
      温淼非常赞同。
      司空翦又摸出怀里匕首:“你在怎样的人身上搜得?”
      “什么怎样?”
      “有什么特征?”
      “没注意。拿剑的时候,从一个人衣服里掉了出来。怎么了?”
      “随便问问。”其实这把精巧匕首的护手处,刻有一个他认识的人的名字,颇不一般。这个早上,除了走路,司空翦就在琢磨这事儿。收起匕首,司空翦望向溪水时眼睛忽然一亮:“鱼!”

      于是下午,两人先各自研究起怎么抓鱼来吃。
      二三指宽的小鱼,零星可见,非常灵活,司空翦用自己已经挺破烂的外袍在水里捞了半天,无果。于是他又改用小匕首叉鱼,怎奈鱼其实和匕首差不多粗,还是只能看到吃不到……不过司空翦不是个易气馁之人,更何况还是他提出的打鱼,自然不能带头放弃,最后又改用衣服去扑鱼……

      温淼在溪水另外一侧,脱了马靴,掖起紫袍前后摆,挽了裤腿、袖子,站在水中,他打了一个足足一个多时辰飞镖。拿手武器是大刀,也随身带暗器——不常用,追人或者试探机关的时候偶尔用用。
      他带的飞镖,做工精良,有四个极锐利的尖角,不易被敌人接下,也是小鱼的“噩梦”。实际看到的鱼的位置和真实的鱼的位置有偏差,摸索过后,他指缝里夹三枚飞镖,一次朝一条鱼打三发,只要有一枚刺入鱼身,小鱼就会被铁片压到水地,只能等着被捉。手劲足,飞镖够利,准头也算不错,十条鱼游过至少能抓下五六条——只可惜小溪里的鱼不算特别多。
      “哈哈,抓到了抓到了!”正当温淼准备对自己的第十二条猎物下手时候,溪对侧的人疯了一般激动地大吼起来,于是,自己那条鱼被惊得哧溜一下游没了影。温淼不悦地抬头。只见司空翦,浑身湿透地跳上了溪岸,捡起被甩到地里的小鱼,得意地冲他晃了两下。
      把自己整成这副德行才抓到一条?真是个废物。温淼转身上岸,扯下了自己左手袍袖——终于成了无袖紫袍,两遍对称。把一端扎起,做成一个口袋,然后装起了地里那一堆成果,提上靴子,跃回溪水对侧:“赶路吧。”
      “一条不太够,我现在刚找到窍门,我再试试。”
      “再花一个时辰给你抓一条鱼吗?少开玩笑了,到底还要不要出去了?”眼见太阳西斜,想到一个下午都没走路,温淼顿时心中焦急起来。
      “……晚上打着火把走吧,趁现在还看得见,多捕捕鱼!再花一个时辰,我至少能再抓两条,不然一条哪够两人吃!”
      “我不吃你的。走了,已经浪费了一个下午。”说话间,温淼抓过司空翦的破衣服,拧干,擦去了自己脚上的水,穿好马靴。他再用溪水洗了下破衣服,拧干,递过:“快把自己擦擦,穿好鞋,上路。”
      “!……”看在自己的外套确实已破得和抹布差不多的份上,司空翦算了,也用这抹布擦干脚。穿好鞋,默默跟在对方身后走了一会儿,他越想越觉得该声明一下,隧冷声道:“你自己说的‘不吃’,到时候别和我抢。你那条鱼,可是给你自己‘走’掉的。”
      温淼没理。

      太阳落山,两人在溪水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停脚步。
      山谷里日夜温差颇大,白日暖洋洋,晚上阴风嗖嗖,吹得浑身湿潮的司空翦瑟瑟发抖。现在的他,分外思念芸妍楼里,玉瑶的那片温柔温暖。
      温淼一生起火,司空翦立刻脱下湿掉的衣裤,左右铺在火边,自己仅着裤衩抱团贴火苗蹲下,恨不得与火相拥。“你把鱼做了吧。”他忽然丢过手里的小匕首,嗓音沙哑,“分你一小半。”风寒怕是要越来越严重了,他难受地咳了两下。摸了摸刚才偷偷转移到裤衩里的“图纸”,心中一阵烦躁:说说三天,天知道是不是三十天,另外,自己这个样子,说不定还没出去就病死了。最后,就算能出去——从“图纸”到“匕首”,一堆麻烦正等着他。
      不一会儿火焰彼端飘来点肉香,司空翦的胃被重重一击,收回思绪,笑容控制不住地爬上脸:“干得不错呀!哈哈,爷要来用膳喽~”咽下一大口口水,正待起身,忽然,火焰中穿过一柄亮紫色大刀,刀面上盛着三条剖开平铺的熟鱼。
      司空翦被数量震惊。
      刀面一斜,三条鱼就要落下,他慌忙用手去捧:“哇,烫死了!艹!想烫死爷啊!”手忙脚乱地抓过衣服兜下鱼,他这才欣喜外加尴尬地道,“怎么这么多,你也抓到了?唉,怎么不早说!嘿嘿~”
      火焰彼端的人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你是故意想看我笑话吧!”司空翦吃着鱼,含糊地道。想起自己下午以及片刻前说过的话,愈发惭愧。不过,也算他脸皮厚,羞耻心能转眼抛到脑后,一边疯狂啃鱼,一边又愉快道:“你抓了多少条啊?我吃三条,你至少也吃三条吧?这么能抓,看来以后吃饭不都用愁啦~哈哈哈~”
      “那也是我吃饭不用愁吧,与你何干?”对方淡淡地道。
      司空翦一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太不够意思了……”一时间,他无法判断对方没感情色彩的言语是不是玩笑。“我抓来的鱼愿意和你分,你却不愿意?我们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说到最后没了底气,司空翦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地方可以帮对方,只有哀求施舍的份……司空翦垂下眼。谁叫他体内,还有个叫“自尊心”的玩意儿存在呢。缓缓吞完最后一口鱼,他崩紧了嘴不再言语。
      “还要吗?”过了一会儿,紫色大刀再次穿过火焰,一条鱼又落到了他衣服上。
      “你!你不是说不想给我的吗?现在这样做,到底什么意思!”司空翦盯着鱼,拧着眉,没动,似乎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接受如此露骨的施舍。
      “在我吃喝无忧情况下,可以帮你。”继续的平平淡淡,继续在弄鱼都没抬头望他,“你要不愿意,也行。”
      不是友爱,不是嘲讽,不是同情,就是这么简单。
      “……谢谢。”

      加上司空翦那一条,一共有十二条鱼。
      温淼一口气把鱼全部弄熟,寻思存着怕坏,干脆都多吃点——司空吃掉四条,自己吃掉六条,还剩两条,明早当点心。想到,顺着溪水走,每天花些时间抓鱼,就算暂时出不去林子,也不至于饥渴而死,温淼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司空翦,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挺够意思:抓鱼的时候能想着别人,只抓了一条还愿意分。反正他的话不会如此,说过了,他只在自己无忧情况下,随心情帮助别人。
      吃饱,打包完剩下的鱼肉,温淼去溪边洗漱、擦刀,而后再回树边坐下。
      司空翦片刻之前还一副“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的坚毅模样,现在已经换上了一脸谄笑:“那些时间里,温兄竟然抓了十多条鱼,实在厉害!做得多,说的却少,为人低调,更是给小弟上了一课!小弟以后一定更努力地像温兄学习!之后几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千万别客气呀!”——由肺腑之言组成的“马屁”,他佩服人的下意识表现形式。
      温淼微蹙双眉:“早点休息,明日继续赶路。”

      半夜,火堆渐渐熄灭。不一会儿,司空翦就冻醒过来,冷、耳鸣、嗓子疼——舍身捕鱼的代价。用什么东西打火呢?抬头望去,对方正抱着那块巨大“打火石”睡觉。
      不生火的话,今夜实在有点难熬……犹豫良久,他还是厚着脸皮凑将过去。对方忽然睁开了双眼——警觉敏锐,皱眉看他。司空翦不好意思地笑笑:“火堆灭了,再生一下吧……”一张口,连自己都吓一跳——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不知何时嗓子已经糟成了这样。“火堆,火堆……”(无声)手舞足蹈地狂指火堆,正不知该如何说明,对方已经起身。
      温淼从周围林地里拾来些枯枝枯叶,借鬼紫之力,再点起一个火堆。
      司空翦终于挤出点快断气的声音:“谢…谢……”再次趟好,他又开始压抑地咳嗽。
      温淼看着这个正痛苦抽动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可怜。于是起身再找来些树枝,在对方身前身后又点了两把火:“还行吗,要不要喝点水。”
      司空翦满面笑容地支起身子摇摇头,快咽气道:“不…谢……”
      温淼点头,管自己走到另外一棵树下休息。

      这两把火,不仅让司空翦的身体感暖和,更让他心头暖意融融。他不由寻思:一个人的好坏,不应该按敌友来分——陆善、温淼,就是两个例子。而后又模糊地想到:自己的敌友,却该按人的好坏来分才对啊……睡意渐起。从火堆间,他看到那个人去了更远的树下休息,不由好笑:估计是嫌三堆火热坐到了那边去了。健康的人真是幸福啊……自己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才行!他真的不是个无用之人,虽然也许已经被这么看了……不想拖后腿……

      却说,温淼坐到远处,只是嫌司空翦咳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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