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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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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意侬躺在地上稍喘息一会儿才挣扎着站起来,顾苋呆呆地坐在地上看一动不动的顾建国,担忧地问:“他……是不是死了?”却不敢去碰。李意侬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伸出手将顾苋拉起来,冷哼:“他命硬得很。”
然,如果当时他们有人多看一眼,结局也许不那么惨烈。
两人乘着月色互相搀扶着出了门,又走了近两个小时的路才入市区,找到一家隐蔽的旅店住下来。
李意侬因为被打得全是伤,开了门便瘫软在床上。顾苋进浴室擦洗了出来就见他闭目躺着,担忧地上前探额头,又被吓哭了:“意侬,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他从难受中挣扎着醒过来,模模糊糊见到顾苋的脸,只觉得心里满足,求她:“顾苋,你躺在我身边好不好?”她乖乖拿了被毯将两人盖住,李意侬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枕上去。
顾苋还不放心,双手在他脸上、胸口乱摸一气,突然听他闷哼一声,吓得住了手,急急忙忙问:“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李意侬低叹一声,将头埋在她颈间,伤感地呢喃:“顾苋,顾苋,你是不是真的不会离开我了?”那是顾苋没法想象的恐惧,自从所有事情暴露出来后,他没有一日不战战兢兢地活在顾苋知道真相后恨他的恐惧里,他发誓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再没有可失去的了才要紧紧把她抓住。
许是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李意侬一颗心放下来,轻轻地在黑暗中说:“我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个是4年前除夕抢了一个陌生女人的钱包给生病的妹妹买药,另一个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扶持了十多年的好朋友过了荒唐的一夜,第一个错误在懂事以前,第二个错误在情动以后——对你动情,却成了你要丢下我的罪证。”
顾苋又是大恸,呜呜地说:“不计较了,往事都不计较了,我们都要好好过——”
后来,顾苋断断续续地把顾建国今天下午说的话告诉李意侬,皱着眉疑惑道:“顾建国的意思是唐芝芝有回来找过我,想把我带走……我现在才想起唐芝芝虽然贪得无厌,但是这么多年无论过得怎么苦她都没有要抛下我的意思,很爱护我,那么那一次她也一定不会……”但再多疑惑也终究是猜测,唐芝芝对她有恩情,却也把她推入火坑,以爱为由伤害在先,她很难释怀。
李意侬默了默,轻声说:“现在回想起来,在火车站那一次她那么匆忙一定是躲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要去将你带出来……”
顾苋抬手去捂住他的嘴,摇头:“你有错,可你也因此失去小秋了是不是?至少唐芝芝还在这世上某个地方,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再见。”
他目光一暗,“要不是我,也许你现在正在去找唐芝芝的飞机上。”
“我欠唐芝芝的恩情,一定会还。但我现在更想做的,是珍惜眼前人。”
李意侬眼眶发胀,胸口涌上一股热流,终于紧紧将她抱住,暗哑道:“谢谢你,谢谢你!”激动不能自已。
顾苋与他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忧愁染上眉头:“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顾建国有没有真的好好照顾她?”突然挣脱李意侬跳起来,匆匆忙忙地要下床穿鞋子,李意侬拦住她不解地问:“你要去哪里?”
“顾建国……我刚才那一下是不是打得太重了?”她忘了那一下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但直到他们逃出来顾建国仍躺在一动不动,想来便有些后怕。
李意侬却固执地说:“那样的伤我受十几次,顶多昏迷上一晚就能醒过来的,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打个电话回去,若是有人接,那就没事了。”
顾苋虽然不安,但半夜三更跑回去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只得作罢。
第二天顾苋起来时李意侬还在睡,她左想右想觉得不放心却又不敢真的打电话回去,最后想了一个办法,便是给张纪航打电话,让他去帮忙探探情况。
张纪航正疑惑顾苋怎么失了消息,突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兴奋地在电话那头说:“顾苋,我已经不打算出国了——”
顾苋无心听这些,急吼吼地打断:“纪航,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张纪航一愣,问她缘由,顾苋将昨晚的事简短说了,张纪航挂断电话前沉声说:“好,你半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李意侬听见顾苋打电话的声音,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顾苋把拜托张纪航的事说了,李意侬龇牙咧嘴地说:“你男朋友身负重伤,就在眼前呀你怎么不关心?”气得顾苋好气又好笑地骂他神经病。话未落,座机突然叫起来。
“顾苋,出事了——”是张纪航。
顾苋心一紧,吓得结结巴巴:“怎、怎么了?”
张纪航说:“顾建国脑部失血过多,陷入重度昏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顿了顿转口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李意侬见顾苋一接起电话便脸色苍白,忙抢过电话挂断,双手去摇她要将她摇醒:“发生什么事了?”
好一会儿顾苋目光才找到焦距,望着李意侬的脸呆呆地说:“张纪航说顾建国失血过多,可能……”捂着脸呜呜哭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她不记得自己真有下致人死地的力气去打他呀!
李意侬听罢,当即跳起来穿好衣服,边冷静说:“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顾苋迷惑:“去哪里?”
李意侬手一顿,转过身子来面对她:“若是他没事,我们再回来,若是——”他目光暗了暗,“我不会让你坐牢。”
顾苋尚未从震惊中醒过来,木木然地听从李意侬的安排洗脸换衣裳,快出门了她仍是呆傻的样子,李意侬俯身在她面颊上很响地亲了一口,震得她醒过来,睁大眼睛望着他。
“乖,现在不是还没出事吗?听我的,从现在起,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也不要试图和任何人联系,知道吗?”
顾苋别无他法,点头顺从,又换了一家隐蔽的旧旅店,真正过起了“二人世界”,房间里整日黑着灯,对外界天翻地覆充耳不闻。
这样一连度过了一星期,两人,尤其顾苋被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折磨得不成人形,饭菜由工作人员敲门然后放在门口,一天的行程便是醒来,吃饭,提心吊胆,睡觉,再醒来,吃饭……整个人迅速地瘦了一大圈 。有一天晚上李意侬在一阵难以胸闷中醒过来,刚睁开眼就见顾苋可怜兮兮地趴在他胸口上,难怪他会觉得睡梦里难以呼吸了。
他爱怜地摸了摸顾苋的脑袋:“怎么了,嗯?”
顾苋眼里早蓄好一泡眼泪,委委屈屈地说:“意侬,我快憋坏了——”
李意侬为难地抚额:“现在还不能出门。”
“但现在是晚上。”顾苋快速接道。再不出门,她怀疑自己会不会患上什么幽闭空间恐惧症。
他抬手看了看表,半晌妥协道:“好吧。”
即使是不太热闹的晚上出门,顾苋也极为开心了,从未有试过对外面的世界这般渴望,兴奋得一路小跑,李意侬追在后头喊她也只是咯咯笑着,待跑得累了,两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顾苋抬头,漆黑的夜空挂满对她眨眼的星星,好像在问她:顾苋,你幸福吗?跟了这么一个人,注定回过这样漂泊的日子。
她低叹一声,转头去看李意侬,正见他目光也望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李意侬去掐她脸颊,她笑着闪躲了一下,偎进他怀里,身子小小的,令他感到她的柔弱和无助。他心一疼,无声在他额上吻了一下。
良久,顾苋才轻声问:“意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
环着她的手臂一僵,哑声道:“顾苋,你后悔了是不是?我还是不能给你心安,从我们住在一起那次开始——”
顾苋急忙摇头,辩解:“不是这样的。”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虽然现在能够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偷来的,我也无数次预知过,但从来没有害怕过。现在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样我都是愿意的,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她仰起脸来给她一个轻巧得没有任何重量的笑:“这几天的日子,是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的心灵契合。”
李意侬情动,目光紧紧地锁住她。可不是?自两人在一起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猜疑,他躲避,到头来他们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每每又为了将这好不容易紧靠的温暖存住而互相伤害又装作若无其事。他们一直惶恐的就是这场知道真相后的灾难,如今灾难来临,不曾想他们已经紧紧地握好手,准备共同面对了。
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相濡以沫,相濡以泪。良久,李意侬叹道:“我也是,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能够遇见你,即使要背负所有不堪入耳的职责,犯不可原谅的错误,但只要你有一点点爱我,我就不会放手,永远不。”顾苋的心被他的话融成最柔软的水,除了更紧地依附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