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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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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徐家的庭院。
绿油油的草地上,一把很大的遮阳伞下,有一张白色的小圆桌,旁边摆放着两张椅子,象牙白的椅背雕刻着玫瑰花纹。在圆形的小餐桌上,静静地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精致的骨瓷,散发着袅袅香气的好茶。旁边打开着一本厚厚的中药书。
一位头发绑着湖水绿的丝绢,身穿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女生,正怡然自得的一边看书,一边喝着茶。
不远处有位少年慵懒地躺在草地上,闭目享受傍晚时分的阳光浴。
“可可,你作业写了吗?”
她抬头看着草地上的少年,开口问道。身为徐家年龄最大的徐清悦,今年读高三。几个堂弟堂妹都叫她姐姐。
“没有作业。”桀骜不驯的少年扭头,翻过身去不理她。
“可是……”她犹豫着开口,然后一脸坏笑着说:“你要是不按时完成作业,下个星期我就住学校,不回家。”
“哼!又玩威胁!”徐亦可愤愤地起身,傍晚的阳光十分和煦,明媚灿烂地照在男生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
在家里,年龄倒数第二的他,和徐清悦的关系最要好。
威胁马上奏效。徐亦可乖乖地走回去房间写作业。
他抬头看了看白色的阁楼上窗口大敞开着,问徐清悦:“徐蔚凉那个书呆子在上面?”
“没大没小的,那是你二姐。”徐清悦笑着嗔怪他,“她和静岚出门上书法课了。是维川在上面。”
“听说哥哥昨天彻夜不归,今天早上才回来的?”徐亦可凑近徐清悦,好奇地问。
“小孩子少管闲事,快去写作业!”徐清悦推着徐亦可,命令他上楼学习去了。
“我只是比你少两岁!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少废话!”长得古典美的姐姐,却故意忽略弟弟不满的抗议,大声喝斥。
09
屋顶的阁楼上。
小小的阁楼,午后明媚的阳光从飘窗洒进来,地上铺上了一层明亮的金色。
一阵忘形的风,吹动了纯白的窗帘。
“……我总是以冒昧唐突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许被我吓坏了。”
矮小的木桌上,徐维川正坐在手提电脑前,敲打着键盘。
一旁的上好的绿茶散发着芬芳的清香。
清晨才回到家的他,拖着疲累的身体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过了中午。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昨晚留下了联系号码的牧忆莫,听到他说陆浅夕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明天周一就可以去上学了。
他放心了,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吃过了午饭,他便上来阁楼,这里是他和徐蔚凉共用的小书房,也是他的一片小天地。
他每天都会写日记,记录当天发生的事情。但女主角由始至终都是同一个女生。
这是他深藏多日的秘密。
徐维川喝了一口放在手边的清茶,接着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出字。
“……第一次见到她哭。那样近的距离,她就在我的眼前,仰着一张瘦小的脸看着我,脸上全是水,尽管我知道那不可能会全是泪水,我却能感受到她那一刻是那么的难过。
我在心里深呼吸了一口气,确定足够的镇定,也保证不会失礼,然后才开口说:陆浅夕,你认得我吗?
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句话岂不是有试探别人记忆力的意味么?
第一次觉得自己笨死了。
还好她没有太在意。她嘴里念念有词,我却听得一头雾水。然而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在下一瞬间就晕倒在我的面前……”
陆浅夕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徐维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
也许是那一次。那是在学校的大礼堂,学校召开高一文理分科动员大会。散会时,大
家都争先恐后地往礼堂门口拼命挤去,结果有个女生不小心被撞到,摔倒在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也掉了。当时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去扶她,甚至还有个男生因为一心只想往前冲,踩到了刚好蹲下去捡眼镜的陆浅夕的背部上。徐维川很想去拉她一把,无奈两人之间隔着太多人,他被夹在其中,无法动弹,只能随着人流移动,无法接近那个女生。
他只好拜托他旁边的男生,一传十,十传百地这样去转达比较靠近她的一个男生,示
意他去拉她一把,不让后面的人弄伤她。
后来,传达到最靠近陆浅夕的那个男生耳朵里的版本就变成了这样——
同学,麻烦你帮我扶一下那个跌倒的女生,她是我女朋友。
陆浅夕慌乱失措地满地寻找掉落的手表,在充满杂音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
声音——
同学,你男朋友叫我扶你一下。
被扶起的女生低着头,终于找到了手表,失而复得的喜悦,她把手表紧紧攥在手里的,置若罔闻男生的话,她一心只挂在那只手表上,小声地道了一声“谢谢”。
徐维川永远都记得,那个在人群中,一个有着柔软棕黄色卷发的女生,低着头,穿着大一号的校服,瘦弱的背部后面,有一个脏兮兮的鞋印,留在洁白的衬衣上,显得特别的刺眼。她毫不起眼的背影,跟随着人群移动,渐渐淹没在人海之中。
后来因为不约而同选择了一样的文科政治,于是两人被分到了高二的同一个班。那一天,徐维川按捺住愉悦的心情,回到家写了好长好长的日记。
由于同班,他如获绝佳的机会去关注她,却从未敢贸贸然去接近她。
毫无生气的一个女生。总是穿着大一号的校服。消瘦的下巴,苍白的嘴唇,倔强的侧脸。
低垂的眼帘,从不抬眼正视过他。
表情总是很淡漠的她。
上体育课蹲在地上看蚂蚁的她。
放学后都会去排队买奶茶的她。
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呆的她。
面对女同学赤裸裸的排挤,漠不关心的她。
身上散发着药水味的她。
也曾驻足在学校的行政楼供人观赏的鱼缸前,看着游来游去的金鱼,露出一脸的怜爱。
坐在操场上,她哀伤地凝望着一群奔跑运动的男生。
紧张不安时,会下意识抚摸手腕上的手表的她。
表面看上去很淡漠很清冷的她。
其实内心很柔软很丰富的她。
那些不同的她,那些喜怒哀乐表情不一的她,慢慢地重叠在一起,影像变成了具体,具体清楚化后的轮廓,皆来自同一个人。
是她,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