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妆残》可陌

3、第三章

　　岑府灯火通明，一片暖意，晰言由碧落搀扶着下了车，她自己也不明白心里是怎样一种情绪正在蔓延。离开家这么久，现在站在自己家门口，却生出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自己早已过了依赖父母兄长疼爱的年纪，说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都快忘了出了晰言这个名字还与当朝的显赫世家有着这么不可切断的联系。不是不知道父亲的无奈，不是不明白他对自己的宠爱，才让自己离开是非中心，只是这么多年的时光，又该如何跨越？晰言轻轻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别再多想。
　　“前面让一下，我们赶时间。”晰言一行人挡了路，有小厮叫喊着。晰言让身边的人把路让开，马车疾驰而过，风扬起车帘，车内的男子眼神随意扫过众人，目光停留在中间的女子身上，此刻夕阳西沉，女子的容色略显疲惫，却在一圈圈光晕中显得异常出尘，眸色如水，读不出情绪，风吹起她的长发，更让人心动，只这一瞬，流毓觉得脑中闪过一种陌生的情愫，自己却怎么都抓不住。
　　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晰言想着这一天马车给自己带来的“惊喜”还真不少，只觉得无奈，自嘲一笑，无视碧落探究的眼神，转身入府。
　　月色初上，为这一番繁华平添了些许朦胧之感，岑府中下人已忙碌开来。晰言刚刚见了父亲与三个哥哥，多年分离，竟然还是觉得温暖，瞬间就红了眼睛，这才明白亲人的含义，所谓的亲人，是你可以很久不见，却不可以失去的人。父亲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晰言此刻任碧落为自己梳妆，脑中却反复思忖着父亲要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小姐，好了。”碧落的声音打断了晰言的思绪。
　　“嗯。”晰言心不在焉，只淡淡的回应。
　　“小姐，老爷说时间差不多了，请你出去。”被遣来传话的丫鬟恭恭敬敬的行礼。
　　“起来吧，我这不计较这些，你叫什么。”
　　“谢小姐，奴婢雪融来传话。”雪融抬眼间，眸里映出面前女子的无双容颜，刹时失了神，直盯着晰言看了半天，直到碧落在一旁“咯咯”的笑出声，才反应过来，自知自己对晰言多有不敬，立马低下了头，等着责骂。
　　“碧落，别吓到她，雪融是吧，没事儿，你去回爹爹的话，说我即刻就到。”
　　“奴婢遵命。”雪融一听晰言这么说，如获大赦般的离开，向前厅飞奔而去。
　　晰言回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因是爹爹做寿，没有再穿平时偏爱的白色，由着碧落选了一身藕色滚金边长裙，上面绣了祥云图案，这样的日子穿，素净却不失身份，又含着喜庆的意味，晰言对着镜子看了一会，抬手取下纷繁的头饰，从梳妆盒里取了支木制雕海棠模样的簪子插入鬓发，又取下鎏金耳坠，换了一对雅致的梅花图样的耳坠，这才转身带着碧落出门，碧落看着自家小姐一件件取下那些价值不菲的饰物，心情复杂，却并不阻止，只由着她去，等她穿戴完毕，便跟着她出去。
　　前厅早已是高朋满座，皇帝的胞弟恭亲王方佑毓代表皇帝前来祝寿，更显示出皇帝对右相的器重与信任。禄全将皇上的贺礼亲自交与岑相之后，便出了后院，往前厅走去，皇上留他下来，除了代替皇上给右相送上贺礼，更有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要他办，禄全不敢怠慢，步履匆匆的赶去恭亲王身边。
　　“奴才禄全给恭亲王请安。”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在皇兄身边伺候着吗？”座上的男子缓缓开口，语气不善。
　　禄全只觉得背上直冒冷汗，哆嗦着回话：“回王爷的话，皇上遣奴才来给右相送寿礼顺便让奴才转达王爷一句话。”
　　“什么话，说。”佑毓对此显得很不耐烦。
　　“皇上说一会儿无论右相宣布什么，王爷都要同意，那都是皇上的意思。”
　　“也就是皇兄下了什么口谕的意思吗？圣旨，不遵不行的意思，是想告诉我这个吧。”
　　禄全不再说话，安静退出宴厅，回宫复旨。佑毓抬头，发觉月色正浓，一声自嘲的冷笑，总有些事情，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