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堇色年华》zero殿下

39、39.

　　天已经泛起了白肚皮，却依旧昏暗，看起来是个阴天，种种垂下的沉闷空气压得人心慌慌。

　　这幢酝酿着淡淡古典风格的建筑物已经老旧，外表虽然派气高昂的伫立着，但却在时间的掌纹中沉淀了太多世间不能容忍的脏污，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是不需要的。

　　人类也好，血族也好，是时候改变成另一个全新的世界了。

　　玖兰枢垂下的眼眸渐渐泛红，温柔却犀利，那是一种独特的气质，橙茉堇俯视众人的眼神，如同即将踩踏蚂蚁般充满怜悯之情。

　　一点一滴消磨耗尽的神经，带来剧烈的疼痛的终日便是今天。

　　头顶的水晶吊灯外壳重重的坠落，摔到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裸露的灯泡像是灯丝即将断裂似的吱吱的响着，微弱的光亮朦胧地照着一切，除了黑暗。

　　气氛瞬息改变，充斥在空气中的莫大风压，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毫无顾忌，那是纯粹的力量。

　　血族也好，猎人也好，全身都压抑着，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束缚，体内好似被热火灼烧着。

　　宛如施了魔法，大脑深处的神经松弛下来，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温柔眼神，正静静的凝视着所有人。

　　使用能力的同时，橙茉堇口吐鲜血，她只是轻轻地唔了一声，接着，整个建筑物都摇晃了，那是一种足以空载人心的力量，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动半分，想要使出的力量就连指尖也无法传达。

　　“全部都在此结束吧，然后……重生。”橙茉堇用让人脊背发愣的，可称为狂气的语气说着，但是，那同时也是非常悲哀，并近乎灵魂的嘶吼。

　　血红的双眸眯了起来，接着，血蔷薇绽放在她的心脏，那是名为血姬的专门猎杀吸血鬼的武器，双眸望过去之时，缥木银正握着武器，不是玖兰王族的吸血鬼是不能使用这种武器的，所以，与此同时，他的手发出吱吱的声音，那是被武器灼伤的声音，像宿命离合的齿轮在转动。

　　只是一瞬间，不，也许一瞬间都不足以形容，玖兰枢握住了血姬的枪口，惊慌之中，缥木银开了枪，血蔷薇被□□堵住，玖兰枢的血顺着枪口流了一地。

　　缥木银的手已经不能再握紧血蔷薇，那双手已经被焦灼得只剩下骨头了，他往后退了几步。

　　玖兰枢一直盯着他，那是一种仿佛在看蚂蚁一样的眼神。

　　建筑物的摇晃停止了。

　　猎人相互搀扶着，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被吸血鬼控制了灵魂，那对作为猎人的他们来说是巨大的耻辱，而旁边已经有同伴口吐鲜血死亡了。

　　元老们无一幸免，现在活着的，仅有缥木银，锥生一缕，三个猎人，包括协会会长。

　　也许是出于怜悯，站在橙茉堇身后的蓝堂英等人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橙茉堇捂着胸口，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连连往后退着，直到被一个冰冷的怀抱接住。

　　至此，橙茉堇的生命也仿佛走到了终结。

　　“堇。”

　　“抱歉，已经没有能力了。”

　　原来，那并非出于怜悯，而是没有能力铲除，仅此而已。

　　“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交给我吧。”玖兰枢轻轻把她抱在怀中，他的嘴角带着极其美好的笑容，温柔到毁灭。

　　此刻，建筑物已经整个倾斜，半边全部倒塌，成为废墟。

　　玖兰枢就这么抱着橙茉堇，站在这一片四分五裂的废墟之中，站在这飞舞的尘埃之中，他棕黑的发还在微风中飞扬。

　　周围轰隆隆的响着，建筑物还在逐渐坍塌。

　　所有人都静静地立在原地，是什么迷了他们的眼，他们似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要逃离，这是所有人大脑中都非常清楚的事实，但是，脚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分毫。

　　那是一种恐惧，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这种无比清晰的感觉死亡正在一步步接近的恐怖，就好比明想要踏在坚固的石头地面上，实际上却身处一下雨就会完全崩溃的沙子之上的感觉。

　　玖兰枢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扫视了所有人，所有血族，那依旧是一种王者的姿态，孤高而冷清。

　　在这时候，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玖兰枢侧过头，橙茉堇也微微昂起了首，她的脸竟是无比的苍白，看到来人后，那灰暗的眸子仿佛染上了一层色彩。

　　啊，那是属于她的光。

　　跑得太过焦急，锥生零双手撑膝，半弯下腰，随后又抬起头仰望了这一切，接着紧紧闭上眼睛。

　　昏暗的日光朦朦胧胧地柔和了废墟的黑暗，在锥生零的面前映照出一副凄惨无比的光景。

　　然而，最先注意到的还是玖兰枢怀中的橙茉堇。

　　她在对自己微微笑着，胸口还在流着血，一滴滴的落下，地上是一滩血渍。

　　他侧过头，看看站在那边的锥生一缕，一缕的瞳孔涣散，没了焦距，仿佛深处虚空，而其他人也一样，他似乎了解了什么，抬头看向玖兰枢。

　　那张绝美的脸毫无表情，只有双眼翻滚着血红的杀意，锥生零无法再注视下去，总觉得再这样看着，那锐利的视线就会射入瞳孔深处将身体内部撕裂。

　　这一切的一切，锥生零都了解，这是他跟一缕计划的……纯血种之死，是他做的，橙茉堇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们的目的，一缕的目的——不是为了挑起战争，只是单纯的相邀杀掉所有纯血种，所有血族。

　　最该死的，就是橙茉堇。

　　明明是这么想的，明明是这样……是她指使绯樱闲杀了自己的父母，是她在幕后主使一切，让自己变成这样。

　　可是，为什么在看见这样的她时，心中竟是无法抑制的颤抖着的剧痛。

　　锥生零缓缓举起血蔷薇，指着玖兰枢怀中的她。

　　她依旧倚靠在玖兰枢的怀中，像小鸽子又像人类女孩似的，可爱地微微偏着头，含着微笑的脸，简直就像天真无邪的孩子。

　　只是，那脸过于苍白。

　　锥生零的双手在颤抖，橙茉堇捕捉到了这个细小的动作。

　　“你在害怕吗？”

　　锥生零瞳孔猛地收缩。

　　要杀掉她，杀掉她，一定要杀掉她。

　　明明是这么想的，可是双手却颤抖得更加厉害，完全不听使唤一样，这样根本无法瞄准目标了。

　　她的嘴角依旧挂着那仿若看透一切的笑容，“不了解恐惧，就无法变得真正强大，即使你有体会一些，但我所经历的痛楚却是你经历的，数千倍，那是你无法想象的，所以你赢不了我。”

　　“闭嘴！”

　　橙茉堇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她在掌握着，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是她想让这一切这么发展，所以才有了今日，包括那些血淋淋的曾经，躺在眼前的父母的尸首。

　　玖兰枢的胸口与平时起伏的频率不同，橙茉堇轻轻按住他的心脏，玖兰枢微微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便不动声色了，只要是她想，他便给予。

　　血液的刺激让锥生零猩红了眼，肺部好像要破裂了，氧气进入气管时宛如利刃划过，带来难忍的疼痛。

　　“人是软弱的生物，既没有利牙也没有爪子，没有武器就等于没有半点自保能力，畏惧血族，畏惧死亡，最后畏惧自己本身的存在，然而只凭一己之力无法做任何事，正因为软弱，才会害怕，想要取得力量，夺得一切，化为丑恶的力量，好不容易抵达高处，却又想把脚下的一切占为己有，利欲熏心的人却往往不会察觉，在其前方等待的将会是一片黑暗，历史就在破灭与再生中循环往复，血族也好，人类也好，今后也将……直到永远，破灭与再生……不过，我对劣质的轮回再生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她静静地诉说着，感觉不到血族应有的像野兽一样的杀气，取而代之的是宁静，如刹那虚幻的光华。

　　这一瞬间，锥生零甚至忘记了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一切。

　　没有注意到锥生零神情变化似的，她继续说着，“我想看到的，是那破灭的一瞬间，以及明知不可行，却仍旧为了满足欲望而弄脏双手，进行丑陋的争斗，待察觉后已为时过晚，束手无策只能走向毁灭的愚昧灵魂，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锥生零的双手无法握紧血蔷薇，咚咚两声掉在了地上。

　　实际上，他并没有听得太清楚，橙茉堇到底在说什么呢，印在他紫晶般瞳眸中的仅仅是那哀默到足以毁灭一切的眼神，也许是出于憎恨，他知道那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橙茉堇妄图以死来结束一切，她在寻求死亡，她越是想死，他越不能让她如愿。

　　锥生零是如此的憎恨着橙茉堇。

　　“我憎恨着，这个世界，血族，人类，还有自己的存在——一切都，我嘲笑，因权利而斗争的生物们，想看到他们在死亡的一瞬间会不会想起自己沾了污垢的双手，那些用丑陋的力量夺得的权势原来是如此的无用，人类想要这个世界，就拿去吧，血族灭亡了，世界就安静了，与这副身躯一样，灭亡就好。”橙茉堇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像极了没有生命的玩具娃娃。

　　接着，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轻轻的呢喃着，“即使这样的我，也有抓住光的可能，我是这样想的。”可是，最后还是选择了黑暗。

　　橙茉堇抬起头来，看着玖兰枢，“我们走吧。”声音温柔而低沉，像是昏暗光线里映出了忧伤的轮廓，直愣愣的绽开在视线里。

　　“好。”玖兰枢的双眸中映出的是她的容颜，他微微勾着唇，那个表情，温柔到无法用言辞形容的地步。

　　玖兰枢将橙茉堇拦腰抱起，踏过废墟，拂过尘埃。

　　那是很轻缓的脚步，却很快消失在了锥生零的视线中。

　　橙茉堇依偎在他的怀抱中，闭着双眼，唇色煞白如雪。

　　“我们……去哪？”

　　“哪里都好，只要有你的地方。”

　　嗯，哪里都好，只要有你的地方。

　　天涯海角一起相拥，天堂地狱一起流离。
　　那个地方只有你，我。
　　我们两个人。

　　从那以后，血族恢复了民主制，所有纯血种诡异的全被杀害却没留下丝毫的线索，人类与吸血鬼濒临战争，最后商讨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而玖兰一族的话题也再没人敢提起，也再无人见过玖兰枢与橙茉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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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知道你们不会留言，说以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就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