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获全胜》包龙猪

14、14

　　14章

　　回到后台,几乎已经可以预期到的胜利之光,就在三人眼前闪耀。吴广用毛巾擦着光头调整呼吸，一边听两个毛头小子跟吴远兴奋地微信汇报。雷锋侠的创意是吴远提出来的，大家凑在一起扒音频选曲，最后排动作。为了达到好看的视觉效果，对舞姿的干脆利落要求颇高的他，这几天把大家折磨得够呛。但看今天的反馈和陈胜的表情，貌似这些努力还是值得的。
　　三人沉浸在喜悦中，谁也没顾上看墙上平板直播的前台情况。直到掌声雷动，才猛省抬头。妖男团脸上的闪粉特写，被放大了定格。吴广简直替他们羞耻。什么世道！他年轻那会儿，最骚包的Bgirl都没一个敢穿成这样化着浓妆踩在高跟鞋上跳。这种发自内心的鄙视一直挂在脸上，以至于到了最后宣布结果的时候，吴广还歪着脸扭头偏看一边。
　　他气不过。
　　你们这些观众是真正的街舞爱好者吗？他妈的，雷锋侠的票数居然干不过这帮妖孽，太眼瘸了吧？简直就是耻辱。
　　妖男团全员面带疯笑地给大家频频飞吻，除了陈胜之外的三个评委都集体站起来给他们鼓掌。团长是个戴着黑色蕾丝眼罩的壮汉，穿着齐裆热裤，半扭身体对着观众马达一样地抖起电臀。吴广给闪瞎眼一样低下头，长长叹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猫妈和弹头笑嘻嘻对视，鼻子里冷哼，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Hey, You!”
　　便在这时，其中一个妖男，做了个挑衅的手势，猫步踩出来对准三人就是一个深蹲，然后极具挑逗意味地慢慢摇胯站直。
　　我去！先撩者贱！弹头当场爆发，手指横扫鼻头，一提裤腿，战斗步大跨度横冲直撞地甩了起来，肩头背脊无一不带有攻击性。吴广想拦没拦住，连猫妈都在一旁跃跃欲试地做着“杀”的手势。两队迅速开尬，演播厅叫好的，看热闹的，急忙救场的乱成一堆。
　　陈胜把手深深插进头发里，内心哀嚎：“我操，他妈的怎么会这样！”
　　妖男团的团名叫“Noway”，走的是这几年流行的异装风。一开始淘汰赛的时候，就以非常特立独行的风格脱颖而出，不明就里的女性观众尤其热爱他们。几轮下来，已到了狂热的地步。评委中以最擅长嘴炮学过几年舞但其实什么都不懂的某偶像歌手最哈他们，说是无条件力挺也不为过。而电视台要收视率，只要吸睛，不计伎俩，是以这支完全不符合地板大战的边缘舞团，竟然一路杀进决赛。
　　事以至此，也只好随机应变，陈胜掸掸左肩，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跳上台，把激战中的吴广用力揽住，简直是推搡着将三人硬是挡在了一起。
　　以他对吴广的了解，无需太多的废话，一句便够。
　　陈胜指指摄像机：“直播，你弟在看。”
　　场面控制住后的评委商议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妖男团的团长大C下的战书。
　　“看不惯我们是吧？好啊。”他直直走到吴广前扭腰单手一叉，婊气十足地微笑：“那咱们就再比一场，算是决赛的热身赛，看看谁输谁赢。不过，换风格跳！你们跳我们的，我们跳你们的。”
　　评委里的偶像女歌手带头吹起口哨，观众们静了静，开始疯狂地鼓掌。
　　弹头大怒：“喂！谁要跳你们的！那么low！又不是夜总会！”
　　“不敢啊？那就认输喽。你们这种谁不会啊！”大C耸肩不屑：“但是我们这种呢？”晃晃肌肉卉张的大腿伸出手指摇了摇：“就不是人人都可以喽！”
　　“震”的三人面面相觑，对他们而言，时间似乎凝结着静止了几秒。然后来自妖男团的集体嘘声和观众们的起哄声，高热蒸汽一样轰然袭来。吴广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往评委席搜找陈胜的目光。
　　他不知道陈胜的耳脉里正传出节目组总导演的命令声：“为了节目效果，我希望你不要跟其他评委唱反调。否则, 3比1 ,接下去,震舞团未必能在决赛中得到公正的评定。”
　　吴广眼睁睁看陈胜铁青着脸，十分艰难缓慢地抬起了手，然后瞳孔中只聚焦出一个竖起来的大拇指。
　　他们俩在一片热闹嘈杂的背景音中无言地对视着，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化沙，随风扩散，吹成无垠的旷野，露出地表龟裂的河床。
　　吴广的眼神慢慢冷却下来。
　　对，这才是他认识的陈胜。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做不到，你们赢了。”弹头和猫妈同时露出了功亏一篑的沮丧，撇下嘴，难受地冲着大C发射仇恨的眼刀。
　　“我退......”出字还没说完，就被陈胜敲敲麦克风打断了。
　　“喂！”略带粗鲁地喊着那家伙的名字，时隔多年，陈胜再也没想到，会有一天，在此时此境，把对方曾经拍着自己肩膀说出的话又再次转送了回去。
　　“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轻易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