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其实......我去深圳找过你。”
陈胜侧过头，象对着虚空中的人一样，没头没脑地说。
吴广抬起眼皮看他。
烟盒被抽出来，却没有递过来的意思，陈胜自顾自点着一根深深吸了一大口。
“陈莉说，你去那儿打工了......可是，深圳那么大.......”
当时的自己在陌生的城市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毫无线索地想找出一个人来，最后把钱都花光了，象个无助的傻逼坐在马路边哭泣。
陈胜嘿嘿笑笑，长长地喷了一口烟，把手里的纸壳用力攒紧，然后朝着不远的垃圾筒使劲扔出，正中。
吴广静静地站着。
他不确定是否该把自己的经历就这么坦然地告诉他。
时间无情地弹指而过，昔日的小伙伴们都长大了。
只是境遇不同。
他面朝顶峰。
而自己陷在谷底。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你了。”
陈胜扭过脸来，咬牙切齿：“真遗憾，你他妈又出现在我面前。还是在台上。如果不是吴远会参赛如果不是吴远摔伤脖子，你就不会来了吧？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自己就上台，你明知道我是评委，想出我的糗，是吧？还是你觉得，因为我们以前是一个团，我就该顾念旧情让你过？”
吴广浑然不动，想了想，低低地还是那句：“给个机会。”
陈胜掸掸肩膀，语调轻佻：“求我啊。”
吴广很诚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下一秒衣领就被用力揪住了。
陈胜脸孔逼近，鼻息可闻地轻声问：“那你给过我吗？！啊？！！”
吴广微微向后缩了缩，但也不挣扎。眼角下垂，把陈胜指间的半截烟抽出，放在嘴边吸了起来。
“那你想我怎样？”
陈胜死死地看着他，慢慢把手松开了。
“我给你机会，你也未必能赢。几年不见，你一点进步都没有。时代不同了，你的舞技和风格......已经落伍了。”
这话好比当面打脸。
吴广没出声，默默把烟抽完烟蒂自指尖弹出，才冷哼了一声：“我会努力的。”
“好。”陈胜摊开手掌：“如果你赢了，记住，不要签那个打着MTV旗号的狗屁公司。他们最擅长把舞者外包给二线电视台干点远景伴舞的活儿，或者商场促销时的走穴表演什么的，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hiphop，什么是真正的街舞。”
“我也不懂，有钱赚就行。”吴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陈胜大怒，太过失望反而笑得脸颊高高抽起。
“那你就不配让我给你机会。”
吴广深吸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签约。我没多大的心，不过是答应了我弟。”
陈胜心想果然就是：“你是为吴远活着吗？”
吴广没吭声，直是默认了。
陈胜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让你去吃/屎你也去吗？”
吴广喉头干涩，忍无可忍，把手里的头盔扔了过去：“谢谢你今晚带我过来。”再不多说什么，领带一把拽下塞进裤兜，扬了扬下巴就算做是再见，转身而去。
以前他们也经常争吵，久违了的气闷感，自己还叫嚣过要打断他的骨头，可睡一觉起来看到那小子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过来，喊一声“小广哥”，就算了，依然可以拍下肩膀继续做好兄弟。
今时不同往日。
看看现在他的Crew里的都是些什么牛人。
小广哥自然只好算个屁，还是个落伍的屁。
吴广一腔激愤，只是大步走着，完全丧失了方向。
整条街都快走完了，身后的马达轰鸣由远而近。
可也只是擦身而过。
陈胜炫技一般在吴广身边短暂停留，加大手把油门，然后前轮高抬地漂亮甩尾，去若疾星，只留下一道灰色的强档烟屁。
吴广措手不防，在猛烈的呛咳中斗志熊熊燃烧，掏出手机来，也不管费不费流量了，直接挂扣上，喊小兔崽子们出来集合。
“广哥你在哪儿呢？”
吴广抬头四望，擦，还真不认识，街上空荡荡的，路边耸峙的尖楼重叠，仔细辨认了半天也完全不得要领。
“我......我只知道不远有个叫’MOVE’的迪厅。”
“收到！”
没有等到想象中那么长，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地赶到，猫妈和弹头气喘吁吁地下来。
“广哥你怎么跑新城来了！”
“这地方晚上没车的，幸好你喊我们，不然走回去要走到死啊。”
吴广不想解释太多，跟两个小子一起上车，直奔主题。
“重新排吧。”
“什么？！！！”
“全部推翻，重新排。”
两张年轻的脸孔对看了一眼，都扭曲起来，齐齐大叫：“不是吧！广哥，你受什么刺激了？”
受刺激？
吴广想，可能还好吧。
如果不是陈胜的脸看起来那么嚣张，口气那么傲慢，仅仅是日本舞团应该还不至于让他这么有危机感。
落伍的舞技和风格啊，吴广狠狠地在心里呸了一声。他喜欢靠肢体力量和练习柔韧技巧来获取掌声的breaking，也许也谈不上喜欢，只是本能。从小到大，让围观的人群爆发出惊叹和喝彩在他是一种先于生存的习惯。
其他的枝枝节节他从未关心过。音乐部分是爸爸负责的事，服装则是妈妈......
他摊开手掌看了看，然后狠狠地攒紧握住，指节格格作响。
“弹头，什么是dubstep，什么是glitchhop？”
弹头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广哥你也喜欢这个？就是现在比较流行但还算小众的电子乐啦。dubstep会不按理出牌，beat回放循环多一些，glitchhop就会用一些故意出错的毛刺来加大音乐的机械感，降音多，通常bass也会重到爆。美国的舞圈基本都是Skrillex这掛的大神当道，用来配Poppin很容易擦出火哦，超吊的。”
“好，那你帮我找一个最吊的出来。”
猫妈在弹头激动的应答中紧张起来：“广哥，我们不行的。太快，我们跟不上的。”
吴广从座位上扭过脸，表情狰狞。
“那就练啊！从现在开始，24小时不停地练！”
“练到行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