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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六章 套话 ...

  •   行路匆匆的老妇人拐进了街尾土地庙旁的破巷,一直朝里走进最末间民房。
      此宅年久失修,瓦漏门破光线阴森,在炎夏白昼里也透析股寒气,像极废弃的鬼屋。老妇人进-入屋子拉关了木门,随时有崩碎危险的朽木仅仅起个屏风效果。她弯腰捡拾门背堆放的干柴又步履蹒跚地走到灶旁,皱黄的脸缺乏情绪,从外表看就是个冷淡古板的老太婆。
      打磨打火石多次总不见火星子,老妇人叹声气倒没烦躁,继续持之以恒打磨石面。嗒嗒嗒……石头一不小心打到拇指,钻心之痛让人一时萌生死心,受伤的指头立即乌肿,不晓得淤血多久才能散除。她暗淡无光的浊睛看着手里的硝石,心忖麻烦也要填饱肚子——
      “像这样打火十根指头都不够。”
      颇尖的男音在身后响起惊得老妇人浑身一抖,她转头瞧去发现是妓院外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你……是谁?为何跟着我?”老妇人警觉顿冒,对跟踪进家的陌生人筑起戒备。
      “婆婆别怕,我不是坏人。”钱牙解释。
      “好人会乱闯民宅吗?”暗暗将屠夫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老妇人很不屑。
      “我真不是坏蛋。”钱牙脸皮再厚也知私闯他人住所违反道德,尴尬地抓抓后脑勺,闪身蹲到她侧旁抱歉道,“对不起,我忘记敲门了。你指头不方便让我帮你吧。”
      闲来多事的钱牙趁对方没留神抢过硝石,撞击两下打燃火花,先点燃枝桠放进灶底,干燥的枯枝很快大范围引烧,钱牙往里丢了几块木柴,一连串程序做得娴熟而轻巧。
      老妇人沉默不言,耸塌的眼角斜瞥热心的年轻人,几欲开口都强忍下来,直至火苗大旺才启言:“麻烦小兄弟你了,剩下老身来就好,你走吧!”
      “婆婆,大热天的,我弄得满手灰给点水喝行不行?”钱牙摊开乌漆抹黑的手掌给老人瞧,可怜兮兮的哀求有点贡献功劳后邀功的错觉。
      “……”
      “婆婆行行好,我只要点水喝。”
      高壮的屠夫不断央求老妇人慈悲为怀,诚恳老实的模样任谁都不忍推拒,若不清楚他本性绝对会被真假难辨的表演骗过,所以——“你喝完水就走吗?”老妇人看他本分便没追赶,问他是否喝完就离开。
      “嗯。”生怕婆婆反悔的钱牙连忙点头答应,不等屋主指引就自主寻找起杯壶,寻着寻着‘无意’踏进小小的内屋……
      “那边是我睡的床,没有茶水。”他乱窜乱瞧惹老妇人很不高兴,“你不渴了就赶紧走,老身家徒四壁,想捞油水必定白费心机。”老妇人是讨厌拐弯抹角的性情中人,钱牙鬼祟的行为和审视的目光像预谋偷盗的贼,欺她人老好骗。
      “婆婆家没宝贝,能用的却不少。”钱牙笑谈丝毫不为老妇人的驱逐脸红,厚颜无耻的旋窜观赏残破的陋室,了然于心的觉悟渐渐取替最初的好奇,眉宇间的戏谑也不再收敛。
      老妇人不懂钱牙的企图,想了想说:“我这有点柴和肉,若你需要尽管拿去。”
      “我不是土匪,只是有疑问请教婆婆。”被误会成恶霸土匪的感觉实在糟糕,钱牙赶紧摆手以证明自己的清白绝非婆婆假设的那样。
      “一个穷老太该知道什么,你找错人了。”
      “婆婆是单独住吗?儿女呢?”,钱牙翻整屋里为数不多的破旧家具,根本不在乎老妇人的拒绝和她愠怒的脸色。
      “屋里就一张床,当然是我一人住。”
      钱牙手痒搬弄着灶上土缸里的鲜猪肉,用盐稍稍腌制足够老人吃几天:“婆婆无儿无女平时做什么维生啊?可以买肉吃生活还好哦。”
      “……”起初缄默的老妇人眯眼压低了声线,“我不懂你的话,你想要就全部拿走。”缓缓支撑起年朽的身体,拿住栓肉的麻绳往钱牙手里推,“拿了快点走。”
      “婆婆误会了。”钱牙接过腌肉当即放回缸中,笑呵呵地安抚些微激动的老妇人,“我不要你的东西。”
      “不要就快出去。”老妇人嗓音瞬间提高两阶,拉着钱牙的袖子大步向门口拖拽。
      粗鲁对待老人是钱牙痛恨的恶行,所以他乖乖顺婆婆意往外走;看着头顶只到自己肩膀的瘦矮老人犹豫了下,问——
      “段夫人是你什么人?”
      “!!”突兀的问犹如天雷般重击老妇人的神经,陡然停顿所有动作呆怔得如雕塑,紧抓钱牙衣袖的手更凝固得像朽硬的枯枝。
      这情景让钱牙愈发肯定内情复杂,其实他完全没必要掺和,不过主角有萧凰诗叫他不得不感兴趣:“婆婆和段夫人眉眼有点像啊,该不会是母女吧?”
      “……”闻言老妇人把头埋得更低,微颤着不作回答。
      “咦?”钱牙假装惊奇,“但以婆婆的年纪当段夫人的娘似乎又大了点,莫非是亲戚?”
      “我不认识什么夫人。”隔了老大一会儿老妇人才矢口否认。
      “不认识?婆婆,我眼睛好着了。”钱牙调侃,他要想磨人套话简直轻而易举,一个不懂掩藏的老太婆不在话下,“我怕我忍不住把消息透露出去,到时左邻右舍知道你认识段家夫人必定巴结你。”
      昭彰的威胁已经迫近底线,老妇人抬首仰望莫名出现的男人:“小伙子年纪不大,胡说八道会招来灾祸。你叫我声婆婆那婆婆奉劝你少惹事,想惹也找你担待得起的。小流氓也有小流氓的活法,何必自寻死路?一时冲动毁掉自己太不划算。”沉稳的话语是警告狂胆无知的愚蠢小辈,作茧自缚当心连尸体也不剩。
      比起逆耳的忠告钱牙更汗颜被她当成小流氓,自己一把年纪了,这些老人家怎么不看实际情况?什么小流氓不小流氓!非要叫流氓也得是老流氓才正确——
      “谢婆婆提醒,但我有惹事的资本。有人紧张不就证明我的话是事实吗?”
      钱牙缕开遮挡视线的刘海,一边嘴上给老人施压,一边假设究竟是刘海和蜈蚣辫太幼齿还是他长相本来就显嫩,“婆婆你忙吧,我先走了。”
      “……”
      “婆婆放心。”从老妇人松开的手里轻轻拉出袖子,钱牙一脸真诚的保证,“我不会乱讲。”说完干干脆脆离开了,丝毫没之前的死皮耍赖惹人厌,“有空我再来帮你生火。”
      瞎闹的屠夫走后破旧老屋恢复了一贯的谧静,老妇人后他一步把门关上再搬来凳子抵上没栓的门。送走瘟疫本该松口气,但对方有意无意提起今天的事并无端揣测自己与贵妇的关系,实在是很不安啊!
      背靠着门,斜看向灶底那团红火,老妇人内心不禁泛衍隐隐的担忧……
      ——————————
      “你去哪呢?”
      果不其然,钱牙刚回医馆就见到恭候他多时的段孟启。少爷英气的俊容满是阴晦,对他的擅离显然很恼火。
      “哥哥我半个月没下床,今个天气好就出去转转咯。”钱牙摊摊手表示逛街很自然,小孩子才大惊小怪。
      “你伤刚封口就乱跑会把它弄破开的,拿段时间不搞事很难吗?”段孟启一番好意天天来照顾他,可老家伙根本故意耍他,瞧那双手脏兮兮的,不知又在预谋啥。
      “哎呀。我知道你关心我的伤,关心我被人寻仇。我答应过你离开就绝对遵守承诺。”
      “……”
      “来洛阳几个月都没好好游览,感觉蛮可惜的。”
      “……少花点精力害人你就有很多时间看风景。”听钱牙说的话是有点同情,不过大部分是他自找的,想到他做的混账事段孟启的语气变得有些硬梆梆。
      “我反省过了。”眺望窗外的漂浮白云的蓝天,钱牙的心情并无虚假。
      “……”段孟启踌躇片刻,“下次我和你出去逛。”
      “啊?”钱牙惊诧。
      “以后由我陪你出去。”
      “真的?”
      “嗯。”

  • 作者有话要说:  气温又变热了,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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